三人堪堪要吃完只觉眼前一花,老道捧着碗筷站在当地,王婶忍着笑,道:“道长莫急,我三人原是吃不了这许多的,我这顽皮的侄儿早间便悄悄的嘱我多备些饭食的”说罢接过老道的碗帮他满满的装了一碗,王昕笑道:“须提防我下药”老道接过碗愣了一下省悟过来,骂道:“原就知道你小子没按好心”说着提起筷子便大吃起来,王婶轻轻的拎了拎王昕的耳朵笑骂:“昕儿调皮”又转过来道:“道长切莫理他,我这孩儿平日便是这个性子,磨人的紧”老道士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含糊的道:“夫人好手段,整治得好饭食,好吃,好吃”王昕和李婉怡打闹着跑得远了些,王婶边在一旁等着老道把饭吃完,老道把碟子和饭桶都吃了个底儿掉,这才摸着肚子将碗递给王婶道:“贫道谢夫人予饭”王婶接过空碗道:“道长不必客气,早上我三人不知道长来意,怠慢莫怪”老道想了想似是斟酌着言语,终是开口问:“夫人,你这侄儿,实是。。。。实是伶俐得紧,但不知他这一身本事是何人所受”,王婶叹了口气道:“他未满周岁,家中便横遭灾祸,双亲亡故,我们两娘是一路逃难于此的,可哪曾会有人教过他本事”老道听得目瞪口呆,喃喃的道:“可是。。。。可是怎么会如此?这便更是惊世骇俗了”看到王婶的表情又连忙道“夫人休要担心,贫道绝无恶意,实是令贤侄,令贤侄。。。。”王婶收拾好碗筷,在一旁的大石上坐了,望着远处嬉戏的两个孩子微笑着道:“妾身前些时日便是也如道长这般,觉得昕儿处处透着古怪,又岂止是我这孩儿,便是那个小女孩也要比平常人家的孩子古怪得多呢”老道问道:“可是另有隐情?”见王婶有些犹豫,当下便起身对她单手打了个缉,道:“贫道道号紫清,乃琼州文笔山玉蟾宫掌教,今晨云游至此,偶见令贤侄在溪边练拳,实非凡物,难耐猎奇之心,惊扰了夫人一家,万望恕罪”
“练拳?你说昕儿在溪边练的是拳脚么?”王婶迷惑的道
紫清道人料想她一个村妇如何能懂其中的奥妙,更不可能听过他的名号,便道:“正是,想是这孩子曾得高人指点,因此贫道这才勾留于此,欲探究竟”
王婶想要说什么,但终结是不放心,抿了抿嘴,没吭声。他的表情岂能逃得过紫清道人的双眼,当下紫清道人郑重的道:“夫人,且听贫道一言”王婶听他这样说,便略带警惕的看着他,紫清道人续道:“这孩子绝非池中之物,实乃天纵之才,且志向高远,行事勇决,如有人在旁稍加指点,他日成就不可限量,贫道一生问道,自持偶有所悟,然纵是贫道弟子遍及天下也不曾见这过这等神俊之才,即便是这个女娃娃实也是人中龙凤,贫道不忍这等天成美玉就此在山野中埋没,因此愿竭我之力庇护这两个孩子,并欲将平生所学尽相受与,但不知这两个孩子之前到底有何际遇,求夫人教我”王婶听了心里又权衡了半晌,这才欲将前几日的事说与紫清道人,而此时王昕与李婉怡也跑了过来,王婶道:“昕儿,小婉,这位。。。。这位紫清道长欲收你们为徒,你们看这。。。。。”
听到紫清道长这名字,王昕心中大惊,什么?紫清道人?海琼子?南宗五祖之一?内丹宗的大宗师?武道紫阳派的创派祖师?草草草,这是不是真的?开玩笑的吧?心中惊骇,便去打量紫清道人,紫清道人看他神色当即也是讶异,心道这小子如何会知道自己?真是处处透着古怪,总是要把他身上的事情弄清楚了才好,否则简直是觉都没法睡了。王昕看了紫清道人的神色当即心中暗悔自己不够镇定,神色有失,现在如若装作不知已经迟了,这可如何搪塞是好。一老一少对视之际都各怀鬼胎,片刻王昕先开口道:“失敬失敬,原来道长便是紫清真人,白玉蟾白老前辈,家师生前对真人推崇备至,倒是小生先前无状,请白老前辈恕小子愚钝之罪”说罢抱拳做揖
“可否引贫道去尊师墓冢前一拜?”
“不可,家师训诫不敢或忘”
白玉蟾在心里直嘀咕,看这小子的神情明明对我知之甚多,可见他师父也对自己甚是了解,说不定还是自己熟识的人,可这小子就是死咬着不说,寻思,待收得了他为徒,且再慢慢套话,这小子再聪慧也不过是个孩童。转念又想,不对,这一日观他言行,绝不像是个未及幼学的黄口子,眼神中颇有阅尽人事的沉稳与老辣,日后便即做了自己徒弟也怕是难以驯服,只是这小子虽顽劣了些,但眼神顾盼之际颇有正气,绝不像是心术不正的奸妄之徒,也罢,能得此徒尽受生平所学,他日能得承自己衣钵甚至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那也足慰此生了,想到这里便沉声道:“吾欲收你与这个女娃娃为我入室弟子,传我衣钵,你可愿意?”王昕听到此处心中大跳,内心就象是一锅沸水般上下翻腾,如果白玉蟾收了自己和小婉为徒,那自己这一家可真是找到大靠山了,他当然知道白玉蟾有多大本事,这老道不仅才学震古烁今,而且还富甲一方,更主要的是这老道所在的地理位置好啊,直接跟着老道去海南岛,起码不用为逃命发愁了啊,这简直就象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只是这馅饼太大,太匪夷所思,一下子把他砸懵了,让他不敢相信此情此景是真实的。见他还杵在那儿眉头紧锁,似是还在犹豫,白玉蟾鼻子都差点气歪了,心中暗骂,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不知道多少成名之士欲见他一面都不可得,而这小子居然还在为当不当自己徒弟犹豫,真是气煞人也。脸上挂不住,便哼了一声,王昕听到回过神来,纳头便拜,“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徒儿刚才高兴得给痰迷了心窍,师父恕罪”一边磕着头,一边拉着李婉怡的裤管,“喂,你还傻愣着呢,还不快给师父磕头,你真傻了啊?”
“啊?!哦。。。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
白玉蟾笑呵呵的道:“如此,两个娃娃便报上名来吧”
“小女姓李名婉怡”
王昕一听心道,完了,高兴得忘了这茬,这可如何解释,这师拜的,自己倒是不怕把两人的真实来历说给白玉蟾听,这白玉蟾是博学大家,就算是难以置信,也自不会像村上的愚夫愚妇那样把自己当妖孽烧了,可是如果王婶得知自己占了她侄儿的身体岂不是要伤心得发了狂?且这白玉蟾又岂是能随便糊弄过去的,正苦恼着,听白玉蟾喝道:“如何?”
“徒儿姓王单名一个昕”他只得硬着头皮回道
果然听白玉蟾问李婉怡“怎么?你不是姓王?我听你叫他二哥,可你的年岁似乎要比他大一些,这是何故?”白玉蟾甚是精明,压根不理他,直接问李婉怡。
这下问的连李婉怡也不知如何回答,无助的瞟着王昕
王昕正想着如何编个可信的话来搪塞,只觉眼前一花,白玉蟾竟然托着李婉怡的腰一下串出了丈许,扭头对王昕道:“你小子也莫想编谎话来框我,我既收了你们为徒,自是以真心待之,为师不愿这个徒收的不明不白的,你且这里等着。”说着便带着毫无反抗之力的李婉怡串的远了,王昕呆呆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心乱如麻,早知道不找什么靠山了,凭着自己的努力或许也能闯出一片天地,现在可好,师都已经拜了,且这白玉蟾中年时是痴迷过一阵寻仙的,遇上这等事不弄清楚岂能善罢甘休,王婶李婉怡不清楚他却是知道的,白玉蟾不仅武学上登峰造极,更是当世儒学大家,天地君亲师,刚拜了师就欺师灭祖反出师门么?开什么玩笑,到时候自己这一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一时间懊恼不已。
王婶呐呐的道:“昕儿,小婉给你师父带走了,这。。。。这到底是怎么了啊?”
王昕叹了口气,安慰她道:“婶婶不必担心,小婉也是他的徒弟,这位道长是品行高雅的当世高人,决计不会对小婉不利的”
王婶又看着他为难的表情道:“要不,昕儿,这个师我们不拜了,婶婶和他说”
王昕道:“已是行过拜师大礼,现下迟了”
王婶无奈的念叨“这便如何是好,这便如何是好,唉”
山坡下,白玉蟾托着李婉怡在一处空地上停了下来,放下她温言道:“婉儿不必害怕,你且坐下,慢慢的说与为师听”
李婉怡六神无主,咬着嘴唇一言不发,白玉蟾也不着急,等了一会道:“你可是担心说出真相会对你的二哥不利?”见她还是不吭声,就继续道:“你还是信不过为师啊,我日里在你家中仔细看过,你们生活得颇为不易,幸好你二哥不知从哪里学来的这身本事,就是为师也是叹服不已,你这个二哥实是人中龙凤,他日在我的点拨之下成就岂止胜过我十倍,为师即收他为徒,自当视为自己的子侄一般,又岂能不庇护于他,让你们一家继续在这山中受苦?”见李婉怡动了动嘴唇仍是不说话,便叹了口气道:“你自不愿说,为师也不强求,也罢”转身道:“我观你二人品行端正,实是两块天成美玉,老道便是收了两个不明不白的徒儿又如何?世人的眼光,老道这辈子倒也不曾如何在意过”李婉怡毕竟还是个孩子,听到这里不解的问道:“为何。。。为何师父收了我们,便要被世人看扁了”
白玉蟾暗暗摇头,这个女娃娃看来真是个孩子,与那个滑头小子大有不同,便苦笑道:“如你二人日后学有所成,我的亲朋旧故问起你们的来历,却叫为师如何说?”李婉怡一呆,更不知如何做答,白玉蟾道:“婉儿不必为难,我们回去吧”李婉怡咬了咬牙,突然跪下,朝白玉蟾磕了个头道:“师父,要不,你再把我们赶出师门吧?”白玉蟾一愣,斥道:“胡说,小娃娃不知天高地厚,你当拜师求学是儿戏吗?即使世人讥笑,你当我便教不得你们吗?竟如此揣度为师的气量,这样做更叫为师如何自处?”看到自己这个小徒儿眼泪已经流下来,心中不忍,叹了口气,过去把她扶起来温言道:“你这娃娃,唉,你们也定是有你们的难处,为师绝不再逼你们便是,你且放心,先随我回去”李婉怡再单纯这下也明白了,眼前这个刚拜的师父实是真心待自己和二哥的,心下感动,扑通一声又跪倒泣声道:“师父,请受徒儿一拜”说着便重重磕了个头,白玉蟾笑着受了这一拜,道:“起来吧,我得回去听你那个二哥怎生框我,日后为师好给你们圆谎”说着又觉好笑,无奈的摇了摇头,牵着李婉怡的手便往回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