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澜回头问
“当然有”,洛特矮人抄着那口粗嗓子,“能把那些家伙也顺便解决了吗?”,他指着周遭屋檐上不断跳跃靠近的影子
那些影子是今夜的陪衬,是一些普通的配角,当洛特矮人把龙类的消息散播出去时,不仅仅是把那些高贵的屠龙家族吸引过来,许许多多的冒险者们也想来掺合一脚,从那龙尸身上啃下几块肥肉来
龙的身体是一座宝藏,尤其是龙的血液,像一只恶魔的药剂,在死亡里面掺入微妙的新生,如绝境里的活路,而活路中存放了诱人心魂的神的力量,谁都可以踏入这绝境里,但能否获得新生窃取神力全凭个人运气,用辉尔的话说就是一场赌博
那是一种豪赌,用十只骰子做比喻,投掷到十个六,那么就能生,不然就是死,这是一个真正的绝境,没人敢去轻易触碰,除了那些屠龙家族里的龙侍
而冒险者恰恰是一个刀滚肉上走的职业,每一个冒险者都把自己能死在一个绝境里当做生命的荣耀,道斯常常感叹那些冒险者是一群脑袋发疯的家伙,普通人面临绝境时能退则退,而一名合格的冒险者都会咧嘴往前冲,然后啪叽踩进泥潭里带着满足死去
龙的血液对于那些普通的冒险者来说就是一种绝境,死,至耀光荣,因为他们敢于使用其他人不敢触碰的龙血,他们象征着勇敢,生,他们将是未来的屠龙家族,功成名就
相比于在绝境中永远沉眠,如果能绝境逢生那会让冒险者更感光荣,可惜,能在绝境逢生的人终究只有少数
就算得不到龙血,如果能弄下一两根龙齿什么的去打造一柄利器也好,冒险者们总能从龙尸上弄点好处来
趋之若鹜的冒险者们早已在夺取龙尸的路上累积尸山血海,整座斐济城的不少宽阔的街道已成尸骸之地,也有疯狂的人杀红了眼想要对沉睡的平民动手,然而迎接那种人的是一簇火焰的洗礼,惨叫声中化成一撮灰烬
当某条街上的冒险者死光,就有一队队身着银白战甲手持长矛的士兵明确分工地把街道清理干净,把血迹洗去,让街道恢复成原先的模样
成千上万的冒险者躺在斐济王国的土地上,大多数冒险者算是客死他乡,这是所有冒险者的悲忧
能够来到洛特铁匠铺的冒险者少有幸运儿,大多全凭实力闯出利刃与血海,人数不多,数十人而已
澜淡漠的摇摇头,“我可以驱逐龙侍,其他人你自己负责”,她现在的目标只是那些落单龙侍
“别啊丫头”,洛特矮人急了,他烦躁的摸着光溜的脑袋,“你就不能顺手把他们打发走吗?”
“不能”,果断回绝
“多无情”,洛特矮人捂脸,看来真的只有他自己来应付这些强盗
“该死的兔崽子们,来啊”,没了屠龙家族的人在附近,洛特矮人又大起胆子来使劲嚷嚷叫嚣,“爷爷这儿有龙尸,想要就来啊,看爷爷不打烂你们的屁屁”
屋檐的人影窜动,那闪跃的步伐愈来愈快
“来啊来啊来啊”,洛特矮人使劲的扭着屁股嘲讽
咻~咻
两支羽箭从洛特矮人的头顶飞过,吓得他连忙缩脖,如果不是他足够的矮,那身上就得开两个箭孔
怒红脸色他从空间戒指里扛出一把古铜色大铁锤破口大骂,“哪个混蛋偷袭你爷爷,自己出来受死”
回答他的又只是两道羽箭射来的破空声,这次直射他面门
抡起大铁锤发狠把羽箭扫断,他龇牙咧嘴,“龟儿,出来,爷爷我这儿有糖吃”
咻咻咻
更多的羽箭射来,扛锤的矮子还没动手身边的黛丽娜就已经咏唱起炼金魔法,她那肥腻的手掌捏着一把金粉,朝着天空一洒金光粼粼
下一刻,所有的羽箭仿佛公羊受到母羊的吸引,一同往那漂浮在空中的金粉射去,钢纹箭头才触上金粉就失去了后劲似的无力坠在阳台上
“哈,龟儿,你再射呀,射多一点”,有了底气洛特矮人仰头张狂大笑,白亮的斗气贴着他的鼻尖捎过去,鼻头上破了一点皮
冷汗决堤,他挥舞起铁锤怒吼,“难道你们就只会搞偷袭?”
黛丽娜拍拍他的肩,往眼前几个屋檐上跳跃的身影指,“就是那几个人”
洛特矮人龇牙咧嘴,放下铁锤从戒指里掏出黝黑的大弓,“混小子们,偷袭爷爷爷爷今天就打烂你们的屁屁”
蹲粗腿他顺手把脚边的羽箭抄起几只架在弦上,“想当初爷爷也是一发射九只鸟的男人,今天让你们见识见识”
弦拉满弓,他那粗糙紧捏在一起的手指松开,刺耳的弓鸣在耳边震荡,被黛丽娜指出的几个人从屋檐上坠落
人影在靠近,一道道斗气仿佛撕裂了空间却被一道咏唱的声音滞留在半空,黛丽娜把一张枯皱的蜥蜴皮掀起,仿佛掀开一层气浪把滞留的斗气吹成渣
炼金魔法就是这样,在一片区域里强行施加一条规则,就像在一只彩绘的本子上图上更鲜的颜色,只是那种更鲜的颜色没法长久保持
有了黛丽娜的保护,洛特矮人肆意大笑,他把羽箭一只只架在弦上,射出几箭后就不得不放弃做一名优秀的射手重新扛起大锤跃下阳台去与那些人近身搏斗,还好黛丽娜仍能在阳台上给他保护,不然他可就得被乱刀砍翻咯
刀芒在跳跃,男人从暗影里跃上阳台,他抛玩着长刀看着那个背对着他站在栏杆上施展炼金魔法的胖妇人,那对淡金色的瞳眸冷意森森,他没出手,而是往阳台上那通往楼梯的道口走
整座铁匠铺严严实实,除了这阳台就没有其他能进去的地方,也不知道这铁匠铺是用什么石头建造,他的长刀配以神的力量竟然没能在墙上留下一点痕迹
“离开”,清冷的声音响在头顶
男人抬头就见那个冰女王般的长裙少女望着自己,他一直以为这少女仅仅只是在看戏,楼下矮子那么拼命打斗几次险些被宰也没见少女动手,可为什么偏偏自己偷偷摸摸上来又不杀人又不见血,为什么还被警告?
“离开这里,龙侍”,澜说
“我不是龙侍,我是来自猎狗的卫”,男人自己介绍,他试图与澜交流,“我只想取一点点龙血”
“离开”,澜冷冷说
“我.”
“现在离开”,冷冽的气息猛然爆发,犹如俯瞰蝼蚁般的冷然目光,仿佛只要男人有丝毫迟疑就会将他抹杀
男人抄起长刀跃下楼,尽管他双腿发软
他从未感觉过那样冷冽的气息,像是身处寒冰,寒霜肆无忌惮侵袭着自己的身体
龙的血脉赋予他高贵,哪怕是遇上强敌甚至面临死亡,血脉的高贵也不会允许他心生恐惧,可今天今时,他忽然感到恐惧的味道
他慌忙离开,他要把这个消息带回去,他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让神族的血脉产生恐惧?
可能是澜忽然爆发的气息把所有人给震慑,没人有勇气再抬起利刃发起攻击的号角,他们一同仰望那个少女
冷蓝的眸子扫过那些人,然后朝着远处的街道看
那儿,中年的绅士梳着油亮的短发,金丝绣边的衣腕口搭在胸前,他端着一只高脚杯,淡红的酒如血液流淌,被酒杯包容,冷月下他是那样的英俊,和道斯相似的脸庞只是显得更老练
威森·米兰斯,他带着一个手下从街道里慢悠悠的走来,也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
他是那样的引人瞩目,礼服左胸上纹制的和平商会商徽显露着他的身份
这一刻,冒险者们放弃了对龙尸的争斗
和平商会事实上并不是什么和平主义者,从威森年轻时猖狂的绑架国王就能看出来,和平商会喜爱发战争财,有时也会亲手去打疆土,只是之后会把疆土高价拍卖
而且,冒险者公会也是和平商会旗下的一个产业,这些冒险者说来还受和平商会一定的管辖
而威森的模样更是所有冒险者都认得清,因为在每一个冒险者公会外都会竖起威森的雕像
他的出现已经说明龙尸的归属
他温和的笑:“各位,请回吧”
冒险者们有些不甘,但仅仅只能是不甘,他们不得不退却,龙尸注定与他们无缘
“离开”,澜忽然说
威森驻足,微笑道:“小姑娘,应该是你离开”
澜抬起玉指指着他,然后他身后躲藏在黑袍里的手下莫名地被撞飞出去
威森面色僵硬,那手下又忽然出现在他身边,附耳对他说了几句话
“小姑娘,别误会,我们不是强盗,仅仅只是来收购龙尸,我想和平商会出的起收购龙尸的价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