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刹古国。
洛元3518万年,春季。
豹龙河的下游,草长莺飞。
庞贝古城外,一条羊肠小道,沿河蜿蜒东行三十里,便是金沙古村。村里曾经有过五大氏族,祖先都是来此采金的淘金客,后来,沙金淘尽,部分人不愿再走,留存于此,便形成一个不大不小的村落。
位于古村东头小溪边上,那一排短短的褐色土墙房子,便是萧氏家族祖上庄园唯一的遗迹。
这庄园遗迹,就连萧氏家族的族人路过这里,也无人会看上一眼。住在这座衰败老屋里的主人,就是经常往边境贩卖杂货的萧潮声。
说是庄园遗迹,其实不过是一座只有五间破墙烂瓦的低矮土屋子,加上用竹篱笆围起来的院子,也就巴掌大小。这些竹篱笆也不高,隔壁家的公鸡经常一展翅膀就能轻松站在上头,然后飞落下来,满院子追逐他们家的那些小母鸡。几千年前,萧家在这一带的名声如日中天,萧氏庄园也曾经占地甚广。谁知到了萧潮声祖爷爷辈那一代,不知怎的却突然走了下坡路,整个家族分崩离析,诺大的庄园,经过爷爷辈的兄弟家族分配变卖,只剩下他爷爷这一支脉还保留着这河边山包上孤零零的一座小屋,家族中的其他人,或走或留,留下来的也早已自立门户,有了各自的庄园或房屋。如今到了他这一代,守着老屋,仅靠着身处边境,往邻近的帝国贩卖点自产自销的苞谷酒和铁器之类,勉强维持生计。
现今老婆死了,不到三个月大的小儿子全靠他一个人带着,家里还有一个有些痴呆的大儿子.每天一大清早,他把大儿子关在家里,背着小儿子出门,先去河边给几块沙地浇水,然后赶紧回家做完早饭,给两个儿子吃完,又挑起满满一箩筐的苞谷酒,往边境集市上赶.一直到下午太阳落山,卖完了酒才得回到家里.又当爹又当娘,甚是辛苦.
即便如此,也就混个半饱,家境从不见有什么起色.也许是这个缘故,老婆死后,从不见有媒婆上门来帮他说过媒.破屋烂墙,人穷志短,肖潮声也没什么奢望,只求全家平安就好.
这年春天的第一个早上,大旱天气。一大早,太阳还没从山顶上冒出头来,萧氏家族的全体长老和族长就已经素服素面地在本族祠堂里严肃地坐着了,他们一个个板着脸面,似乎如临大敌,准备商量今年以来,也是村里有史以来的一件大事。
萧潮声在族里和村里,都只是一个毫不起眼的族人,自然被排除在这个会议之外了。连旁听的名单里也没有他的份。
长老们正在协商的,是如何推选本族免试进入日月星辰剑师学院少年学校的人选。
在这个以剑气修炼和剑师为尊的褐色大陆上,日月星辰剑师学院对于偏远边疆的金沙村普通村民,就象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幻天堂,而免试进入少年学校的名额,无异于天上掉下了馅饼-------其实更像是掉下了金子,在村里和五大家族中都掀起了酣然大波。拿到这个名额,那就意味着那个梦幻天堂不再只是在天上或梦里,而是踩在自己脚底下了。随之而来的,自然是不可想象的前程和无法估量的声誉。
每一个渴望成为顶级剑师的人,莫不以进入这所顶级学校为荣。
作为褐色大陆上声名远播的帝国最高学府,日月星辰剑师学院的招生选拔总是那么苛刻而古怪,为了广择天下英才而教之,日月学院不仅每年要进行一场声势浩大的高水平公开选拔,同时还不定期派出本校的精英剑师,深入到帝国广袤偏远的民间乡野,网罗发掘少年英才,选入学院少年班,从小就进行培养。
除此而外,还有一个渠道也可以轻松进入这所学校,那就是免试。而这个免试名额,按照日月学院的规定,每五年也只有一个,绝不增加。
至于免试的人选,一般都是由校董会每五年增选一位的那位名誉董事来负责推荐,当然,这个人推荐出来的少年,还必须经过校董会全体人员的面试确认。
几年前,金沙村村长赵无际曾经以象征性的低价卖了一块土地给庞贝古城的城主宋远谋私人使用,作为这次日月学院校董会新晋名誉董事的城主,宋远谋将自己拥有的这个日月学院推荐免试名额,送给了金沙村。而那片土地,其中一部份正是萧潮声祖上遗留下来的,城主看上了这片土地后,村长赵无际从中斡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萧潮声勉强同意卖给了他。
现在,肖家,赵家,季家,司马家,寸家,五大家族的人都希望争夺到这个名额。
为了公平起见,村长赵无际决定让各个家族预先推选两名出来,经过本村测试之后,留下五名,供前来初选的剑师们选拔。按理说,赵无际本来就欠了萧潮声一个人情,这个免试名额的初选,可以用另外的办法优先让萧云鹤得到,但是,他不愿意这样做。
在金沙村,萧家和赵家是大族,人口有三四百人,其余三家都很小,各有十来家,近百人。每族各选两名的决定,首先就遭到了萧家族长萧冠勇的反对,而其余三家小族的族长,自然暗中高兴了一阵。赵家的族长就是赵无际自己,但是赵家族里那些长老们听说了,也觉得很吃亏,对赵无际的决定很是不解。
其实,赵无际之所以这样做,是有他自己的算盘的。在金沙村,赵家和萧家才是真正的对手。而这次的人选,更主要是在赵家和萧家展开争夺,其他几家虽然名义上也有一个名额,但其实只是用来做陪衬,只要日月学校派出的剑师一来测试,真正的较量其实就只在两个人之间展开,那就是萧家的萧云鹤和赵家的赵楚。
赵无际的儿子赵楚,很早就在村里显示了自己的存在,对于这个傲气十足的望族子弟来说,帝国二流的凤凰,风雷等剑客学院,他可是瞧都不会去瞧一下的。好象这个帝国最顶级的学府,生来就是为他而准备的。
其实在褐色大陆上,单单只是豹龙河谷地区,就有几十所二三流的剑师学校,师资力量并不比日月星辰学院差,但是名声就差了好大一截。
靠着声名远播,日月星辰剑师学院里那些剑神级的大师们,收起学费来也是匪夷所思。据说单单住宿费一项,一个学期就要陆佰个金币。这可是一个普通剑圣级剑师需要两年时间才能挣到的帝国补贴数目。
看来越是有名的学校,似乎收费也很有名啊。
但数目再大的学费,对赵楚这样的人家,从来都不构成任何问题。
而且,这一切在他们这类人眼里都是物有所值。说起这所学校,那可是帝国至高无上的荣耀。最近几万年以来,仅仅是这所学校的留学生院,就为各个大陆上的国家和大洋中那些岛国,培养了上万名剑宗级以上的顶级剑师。翻开各个国家的历史教科书,许多重大历史事件中,都会出现这些赫赫有名的剑师,翻开这些剑师的简历,无一不是出自洛刹帝国日月星辰剑师学院的留学生院。
所以,作为帝国未来的精英人物,赵楚怎么会去瞧那些纯粹是浪费生命和宝贵剑气的二流学校呢。
这也难怪他十分傲气,人家是有些资本的。
一般人普遍认为,他的傲气主要是来自家族的力量。
处于帝国东北部边境,依山徬海的赵氏家族,从曾祖辈开始,就主要从事海外贸易,家族缴纳的税银,占据了庞贝古城府库的一半。单单是去年,他们家族缴纳的税银就超过了庞贝古城所有的盐税和剑师修炼附加税,这几年,庞贝古城在城主宋远谋的治理下,人员大幅精简,公共费用也用不了那么多税收,所以宋远谋私下决定,把多余的银子都熔铸成了巨大的银锭,全部秘密深埋在庞贝古城中央大街的剑神博物馆前,那座著名的公众游泳池的下面。那里每时每刻都有古城最优秀的巡逻剑士,牵着经过药师炼化的凶猛异兽,瞪着鬼魅般燃烧的铅紫色瞳孔,和博物馆的武装甲士交替来往,安全万无一失。
而前几年,为了让城主宋远谋能够进入学院校董会担任名誉董事,赵无际除了以金沙村的名义半买半送了一块地给庞贝古城,其实暗中还捐献了几万金币给城主。作为回报,城主当然要将这个免试名额送给他。
其实说白了,宋远谋就是要给他赵家白送一个免试入学的名额。宋远谋不止一次听赵无际提起过,他们家族现在什么都能为城邦出力,惟独还没有为城邦贡献一个顶级剑师了。而最近几年,偏远的豹龙河谷三大城邦中,仅有的两个顶级剑师已经先后过世。剩下几个剑圣级剑师,也离开了河谷,去临近的黑暗森林修炼去了。
一个城邦失去了顶级剑师,那可真是黯然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