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她气我?”莫依依瞟了他一眼,“她故意让我下不了台,不过,我不是气这个,有件事情我更生气。”
“嗯?知道,我刚不该吼你。”
“不是。你不是说,林老师跟你没关系吗?可刚才你没来的时候,有个什么大亨,很是大方地向林老师问到你,好像你们是情侣似地,所以,我气!”
“你气什么?”凡瑞涛看向一边,嘴角微扬。
莫依依本想说,凡老师你骗人!你明明说你俩没关系为什么又给别人这样的误解?你说你俩是不是暗地还好着?
但莫依依不想绕这么大圈子,她严肃地喊了一声凡老师,然后一字一顿地说,“凡老师,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这句话从莫依依嘴里说出来的时候,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会有多大份量,她只是觉得自己有些感动,有些伟大,还有无法言语的*。她以为,凡瑞涛也会感动,会轻轻将她拥入怀里温柔地说,我也喜欢你。或者,他会断言拒绝,——莫依依,你在想什么?你现在的任务是学习。但出人意料的是,凡瑞涛什么表示也没有,他只是微微怔了一下,自然地拍拍她的头,“傻子。”
很傻吗?莫依依固执地看着他,“凡老师,真的,我喜欢你。”
“莫依依同学,你该回学校了。”
“你跑题了。”
“跑题的是你。”凡瑞涛严肃起来,发动了车子。
寒假回学校,左羽有些不太对劲,话少了,脸色也难看,神出鬼没地,也不爱收拾打扮了,一件羽绒服穿了两个星期也不急着换下来。莫依依好几次想逮着她讲讲追求凡瑞涛的瓶颈困扰,她却是话说三句就嫌多,匆匆拿几件衣服就走了。
白侃夫跟孙铭的烧烤店准备扩大规模了,说是扩大,其实也就是多添置了几套桌椅,可孙铭却当了多大个事儿似的,扬言要进一步做大做强,争取再拉几个兄弟入股,由地摊式经营改为门店式。
莫依依拿着一根竹签敲着盐罐子说,“你索性打算明年上市得了。”
这本是一句玩笑话,谁知把孙铭激怒了,他脸红脖子粗地瞪着莫依依,“你管得着吗?什么意思啊?我就会做小本生意,就沾沾自喜了碍你什么事儿了?你少话里带刺!”
莫依依被吓愣了,缓了几秒也冲孙铭吼起来,“你发的哪门子火啊?我带什么刺了?莫名其妙!”
“我莫名其妙?”孙铭一把抓住莫依依的胳膊,“是你恶语伤人。”
莫依依被拧得生疼,眼泪哗就出来了,白侃夫正推着一箱子土豆进来,一见这阵势,忙跑过来劝架。
白侃夫把莫依依拉到一旁坐下,“怎么了,我才刚离开一会儿,你俩就拧上了?”
“自己受了刺激,拿别人出气。”莫依依冲孙铭亮着嗓子,“有本事拿外人撒气去。”
“姑奶奶,您少说几句行不行?”白侃夫晃着手,恨不得一巴掌堵住莫依依的嘴。
“你还别说,孙猴子还真不是乱撒气,他就是在你这儿受了刺激,不冲你发脾气冲谁发?”
“什么意思?”莫依依一时好奇,忘了抽泣。
白侃夫回头瞅了一眼,见孙铭已经离开了,笑笑说,“喜欢你呗。他不让我告诉你,但我觉得吧,这么下去迟早得你出面。上次不是给你送周晓欧的演唱票吗,你没要,他快疯了。追女孩儿,他从来没失手过,你倒好,不要票也就算了,还把他奚落一通,他能不受刺激吗?”
“不会吧?这么小心眼儿?一大男人。”
“男人在感情面前,都是斤斤计较的,小妹妹。那天晚上,他把票撕了,几百块钱哪,败家子,生意也不做了,一个人拧了个酒瓶子不知道去了哪儿,我半夜两点多才在怡和公园的草坪里找到他,四脚朝天地睡着了。当天夜里就开始发烧,快四十度了还不让送医院,整个人跟张烙饼似地,后来哥几个没辙,强行把他抬到卫生室去的。”
莫依依小心翼翼地听着,也不敢发怒了,小媳妇儿般低着头说,“哪儿知道会这样啊?我看他平时嘴贫地很,又喜欢招惹女生,以为他也就是随便说说罢了。”
“这小子,我也觉得挺纳闷儿的,以前追了那么多漂亮女孩儿,分分合合好多场,也没见他醉啊。”
莫依依撇撇嘴,明白白侃夫话里的意思,——不就是说自己不漂亮么?不过她也没功夫生气,她觉得应该早点跟孙铭谈一次,免得以后见了像仇人似地。一想到这里,她觉得真是麻烦极了,凡瑞涛那里,她也得谈一次,还没想好怎么说呢,这边又横出来插一脚。
莫依依约孙铭在学校附近的小咖啡厅里见面,孙铭按时赴约,不过脸色依旧难看,直直地坐在那里,横眉冷对千夫指。
“你摆张臭脸给谁看啊,爱来不来,没人强迫你。”莫依依挑着眉数落了他几句,抬头见一服务员正盯着自己,那眼神顿时让莫依依浑身凉嗖嗖地,她觉得这眼神好像是在哪儿见过,想了想,没想起来。
别看孙铭平时大大咧咧地,一旦生起闷起来,比孩子还任性,比女人还小心眼,莫依依一杯咖啡快喝完了也没见他有开口说话的意思,于是起身准备走。
“行了行了。”孙铭又急又怒地看她一眼,“什么咖啡啊,不好喝。”
“没喝你怎么知道?”莫依依气鼓鼓地坐下,看他那窘样儿又忍不住笑。
“对啊,很多事情,你不尝试就不能断下结论。”孙铭撑起脑袋看着她,“比如说,你没跟我在一起相处,你怎么就知道我没戏?”
“你跟我玩儿哲学?”
“你品位高,俗的怕你承受不了。”
“说事儿,别阴阳怪调地。”莫依依斜他一眼。
“可你是喊我来的,怎么轮到我说了?”
“你摆着张臭脸我怎么说?”
“知道,你不就是想给我说,尊敬的孙铭同学,以后别使苦肉计了,别老想着跟我谈恋爱,我心里有人,咱俩还是好朋友,你一定会找属于你的幸福。”孙铭玩弄着手指关节,“是这些吧?”
“孙铭,你正常点好不好?”
“不正常的是你!莫依依,你心里掖的那点事儿我一清二楚,但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没戏!凡瑞涛不可能跟你在一起。”
“孙铭!”莫依依环顾四周,压低了声音,“求你了,别点名。”
孙铭点点头,“行,我用F代替。”他悠闲地搅着咖啡,“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这个F,马上就不在咱们学校讲课了。他的‘瑞拉传媒公司’已经进入了筹备阶段。请留意这个公司名称,目前我还不能确定是拉手的‘拉’还是‘林娜娜’的‘娜’,如果是后者,就不排除这是以两个人的名字来命名的,你明白我的意思。”
莫依依黯然地看着孙铭,“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这你就别管了,准确率百分之九十。”
“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很重要吗?他离开学校了有什么关系,又没从地球上消失,我觉得我有信心把他给追来。”莫依依说着说着就笑起来,是一片迷茫徒有信心的笑。
“别傻了莫依依同学,你不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很凄惨吗?你知道大家怎么说你,说你……,反正说什么的都有。”
“碍他们什么事了,我就追了,怎么了?孙铭,你别用这些小计俩来扰乱我的计划!”莫依依气愤地起身,冲了出去。
孙铭拿着莫依依的包在后面追上来,他骑了自行车,只瞪了几下就截住了她。
“孙铭,你别烦我了好不好?学校女生这么多你怎么就逮住我了?你说,你喜欢上我哪儿了,我改还不行吗?”
孙铭没说话,把她架到身后,莫依依几次想跳车,但他骑得飞快。
孙铭把莫依依带到一片桃花园,乍暖还春时候,花苞紧闭,整个园子里光秃秃的一片。
“你就拧吧,孟姜女似地。”孙铭找了个石凳坐下,又变戏法一样拿出几张报纸铺在另一张石凳上,“坐下吧,您。”
“孟姜女怎么了?重情义,敢作敢为,有担待,不愿放弃,你还别说,我觉得自己真能做到,虽哭不倒长城,搞定一个人还是可以的,所以,你别试图打击我。”
“你以为孟姜女真这么伟大,那也是逼的。话说当时她丈夫在河北一家建筑公司出事后,她前去要求赔偿,包工头不肯。她起诉到法院,败诉。她上诉,再次败诉。她只好上访,从山东一次次来到河北,当局抓她,关她,在精神病院喂她吃药。她逃了出来,上网求助,被屏蔽、被删帖。她不会翻墙,一天天坐在墙下哭,最后终于把墙哭倒了。”
莫依依打断他,“别贫了。”
“心情不好吧?”孙铭笑笑,“他这一走,你俩见面的机会就少了,若林娜娜也跟着辞职追随他而去,基本上你就判死刑了。”
“关你屁事。”莫依依终于忍不住骂人。
“你为什么就一脑子顶他那儿了呢?你喜欢他,根本就不靠谱,还有,你怎么就知道你俩一定合适呢?又没处过!”
“没别的事儿我走了。”莫依依觉得他很无趣,起身要走。
“莫依依,咋俩打个赌吧?我赌你搞不定他,如果你搞定了,这桃花能开出绿色儿。”
“孙铭,你别太过分!”莫依依气红了脸,恨不得一拳打过去。离开的时候她突然想起来了,学校那咖啡厅的服务员,就是上次她跟“童尚”约会时见到的那个。兴许,他俩约会的事就是她给传出去的,她讪讪地说,世间多有险恶,依依且当心。
“瑞拉传媒”是由涪都的传媒界老大鹿邑开的,实力雄厚,精英齐聚,目前正赶着中国改革开放后突飞猛进的发展势头,积极筹备上市,至于是“拉”还是“娜”就不那么重要了,因为这跟凡瑞涛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只是鹿董事长派人轮番游说,费尽周折挖过来的业务总监。顺便说一句,凡教授在大学年薪六万,“瑞拉”开出的价格是二十万。二十万,这在二00年的涪都不是个小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