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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千木(中)

送了胖子进去,陈桃花也就转身准备走了。他可没有在这边傻等的意思,要知道第一次入阵,没个大半天是别想出来的,似乎他当年是累的近乎虚脱才砍倒了阵内的第一棵铁木。

他忍不住摇了摇脑袋,似乎已经想到了胖子在林内同样的悲惨遭遇,暗笑一声,迈着步子向外去了。

其实据他的估计,胖子的身体条件应该可以比当初的他减少至少一半的时间。这流浪的三年里,对于这位貌似憨厚老实的徐富贵,实则龌龊无耻的死胖子,他还是可以拍着胸脯说是知根知底的。

说来原因无他,两人一齐偷过吃的,骗过喝的,抢过富少,窥过寡妇,当然不可避免的,也就一起尝过毒打,受过恶气,挨过冷冻,甚至被伤病折磨到崩溃的地步也是有的。所幸,多苦多难,摸爬滚打,再苟且的方式,他们总算是挺过来了。

胖子的来历其实他也搞不清楚,就好比在这之前,胖子对他的身份也一片糊涂一个样。当时两人倒是很默契地都没有追究这些,又或许都忙着为明天生计,想方设法地活下去,谁又在乎你一个乞儿模样人物的身份?

陈桃花仰头一笑,头顶是葱郁的树荫。他还记得三年前,他们地初遇是在一座破庙当中。那个时候,作为东道主的胖子正拿着一块鸡屁股在美滋滋地狂啃,而他心高气傲却又胆小怕事,怀着对山下人的警惕与好奇,只是为了躲外面的那一场大雨,方才会进入到破庙之中。

胖子那个时候似乎也是刚刚一个人从家里出来,衣着服饰都还算可以,虽然脏了些却没有什么破洞或者异味,可以谈得上整齐。

“你是谁?”胖子质问的口气活像是主人站在家门口栏问客人的模样,一言不合就要将他驱逐出去。

他想起那个时候的自己倔着昂头的模样,说话间满是不服气的口吻:“我是谁你管得着吗?”

两个孩子大眼瞪小眼,那个时候他才十二岁,胖子也没比他高多少,气势却胜出的多,有一种多混了几天江湖的成熟感。他会想到这里忍不住笑了笑:“那个时候,还真的是个孩子啊。”

只是他似乎忘了,现在的他也不过才十五岁而已。

他一路走得很慢,不像少年,反倒像沉吟踱步的老头,慢慢回忆三年来的趣事,他不禁露出一个开心的微笑来。

千林蔽日,微风过处,林涛振声宛若琴瑶,细叶摆音又似笛鸣,虽有万籁俱寂之静,又有千木共奏之闹。动静之间,似有意境,但徐胖子却似乎没什么心思欣赏这些东西,只是看着这些格外高大的铁木,有些心烦气躁。

按着陈桃花所说,进来后的那把刀就乖乖的在林内的道路中央,此刻正被胖子牢牢地抓在手里。他之前还顺手挥舞了两下,颇有些趁手的感觉,这倒令他有些吃惊。要知道,他的四肢力量是极大的,夸张点说就是天赐神力,一般的武器拿在手中就跟牙签一样,这把刀拿在手里竟然可以让他感到了趁手的感觉。那一刻穷了三年的胖子第一想法就是偷也要把这把刀给偷出去……

当然,胖子不是真的傻,相反他精明得很。这么多年林内就这么一把刀,明显不是他能够有机会带走的,按规矩来老老实实办事,貌似才是最好的选择。

徐胖子扫了眼诺大的山林,撇着嘴说道:“哎,山下那套,上了山就不管用啦!”

趁着刀顺手,他也不浪费时间,运气力气,挥刀就砍在了离自己最近的一课铁木之上。

“恩?”刚刚砍出,胖子就奇了一声,倒不是奇铁木的硬,而是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一刀就在铁木的树皮上留下了一刀深深地白印,并且半点弹刀反震的疼痛都没有感受到。

他愣愣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再看了看刀,最后看了看铁木,终于明白过来什么,不由得喜笑颜开道:“原来,这么简单吗?”

嘴里欢喜着,他已经又是一刀砍了下去,嘴角的笑意更大:“不对不对,是胖爷太强啦,太强啦!”

于是,原本一片安静的千木林内就响起了胖子愉快的歌声,歌词蹩脚,韵律千奇百转,他倒是唱得入神。

“俺是勤劳的小木工啊小呀小木工,每天来砍大木头啊大呀大木头……”

结果徐胖子以陈桃花根本预料到的速度结束了第一棵铁木的任务,看着铁木被自己推倒在地,只是微出了点汗的胖子拄刀在地,笑得那是要多得意有多得意,笑了一会后自己有点发怔,按照花哥儿所说这会儿他应该可以出去了。

胖子原本就是很直接地拔刀看了最靠近自己的一棵铁木,因此出口就在他的后方,一转身就可以出去。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圆脸,因为出了点汗显得更加红光满面:“出去先问问花哥儿咋这么轻松吧,莫非胖爷真的是修道天才!”

言罢,他抬腿出林,偶然间回头一瞥,却见到自己砍倒的那棵铁木已经消失不见了,心中顿觉诧异,本来对这千木之林的不屑一顾顿时转变成了浓浓的好奇。

林外并没有陈桃花的瘦削身影,胖子不禁有点失望,本来心想着一出来可以看到花哥儿那副吃惊的表情,然后自己就可以一脸淡然地露出世外高人的模样。哪知道花哥儿压根就不在!

胖子郁闷地撇撇嘴:“真是让人扫兴的家伙啊!”

在石碑前的空地上傻坐了一会儿,频频扫向来路的胖子始终等不到桃花的身影,忍不住的烦躁让他心里开始好奇起先前在千木林内所见的一幕,越想越是出神,到最后胖子一拍大腿,叫道:“我坐这干想啥,再进去看看不就好了。”

言出即行,他起身入林,过程没有丝毫的犹豫。

而当胖子再次踏入林中,入眼可见依旧是没有丝毫改变的场景,甚至那棵明明已经被他砍倒的铁木也依旧伫立在原地。那把刀同样孤零零地,浑身散着孤傲的冷光,仿佛在等待谁将它重新拔起出鞘。

“这次是两棵吧,”胖子舔了舔有点干裂的嘴唇,嘿嘿笑道。

千木林内,忽而风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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