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再次醒来的时候身底下一阵阵冰凉,一动身她身上的鞭痕便刺痛了起来,她皱眉试图坐起,可身子竟一点力气也没有。她咬着唇畔,兀自使力,直到唇畔上满是被咬破的鲜血,她才气喘吁吁的半坐了起来。她抬起一手扶着额,向四周打量去,斑驳的墙壁,露着孔的窗子和墙顶,借助着外面微弱的光才看清这间陋室。
的确是陋室,角落堆砌着杂物,脏污的地上散落着潮湿的稻草,不时蹿过吱吱叫的老鼠。浣的眉头皱的更紧了,空气中窒闷的臭气熏得她脑子一阵阵的晕眩,她一个不支侧身往旁边倒去。
“浣女,醒醒,浣女……”着急的声音唤回浣的清醒,她睁开眼看了一眼来人,是刚刚那个女孩。
“浣女,你要坚持住啊,不然你就真的会死在这里了,嬷嬷不会管你死活的,”女孩椿芽一提到嬷嬷声音便有些抖索,她扶起浣女,端起水朝她嘴边喂去。
甘凉冲去了她满嘴的干涩,给她带来一丝清明,这一刻她清楚的明白,不是梦,即使脑中混沌,她也知道这不是梦境了。至于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根本来不及去弄清楚,便再度又陷进了昏迷之中。
椿芽见她又晕了,小手忙覆在她额头,然后心顿时慌了,怎么办?浣女发烧了。没有大夫医治的话,她会死的,可是嬷嬷绝对不会为浣女请大夫的,浣女该怎么活下去?椿芽见不得浣女死,身边每死去一个人都会加剧她的恐惧,于是她只能竭尽所能的去救浣女。
椿芽偷偷藏起嬷嬷给的馒头,然后偷偷跑来陋室,就着凉水喂她吃下,还好浣女没有失了气息,即使微弱,却还活着。可椿芽还是很怕,浣女的高烧不退,这样下去,她还是过不了这一关啊。
最终椿芽拾了些潮湿稻草盖在浣女身上,她咬咬牙便要离开,却在出门前脚边溜过一只老鼠,椿芽自然惊惧,她捂住即将出口的尖叫,连忙小跑了出去。
半梦半醒,浣女拧着眉,神情痛苦,她蜷缩起身子,好冷。
“她死有余辜……”男子无情的声音又响彻在她耳边,死有余辜吗?不,她不能死,不能就这么死了。
挣扎着,浣女强迫自己清醒,背后灼痛,身子冰凉,本来死灰般的面目渐渐有了点生气。浣女指尖抠着地,知道十指揪心般的疼起来,她才松了手,疼没关系,只要不麻木她就不会死。她一定会挨住的,一定会,一定会!
第二日,椿芽没敢去看浣女,怕自己只看到一副冰冷的躯体,嬷嬷似是终于想起那个被扔在陋室的浣女,带着些不耐晃着肥大的身子往那走去。她只是过去看看那个贱奴死了没,若是死了也好早早处理,免得脏了院子。
椿芽既担心又害怕的望着嬷嬷背影,走了一步顿住,没敢再跟过去。
“我说那个浣女估计是撑不过去了,”一个女孩子道,口气中竟有些冷淡,在这里都每一个人都自顾不暇,所以谈论起别人的生死竟然变得冷漠起来。
“谁知道呢,好了我们别说了,一会儿嬷嬷听见又得整治我们,”另一个声音明显很怕事,连忙又低头做事去了。
“还没死?贱命一条倒是硬,哼,”嬷嬷睥睨的看着躺在地上的人,她伸出脚踢了踢蜷缩在地上的身子。
嬷嬷踢到浣女背后肿裂的鞭痕,浣女骤然睁开眼睛,她咬了咬牙,用尽全身力气坐起面对着嬷嬷,语气即使说的磕巴,却带着恭敬和畏惧,“嬷,嬷嬷我错了,请,请嬷嬷救我,浣女,浣女以后一定惟命是从。”眼下对浣女而言,低头是最好的办法,所以她不怕自己没了尊严,她只怕自己没了性命。至于那些仇恨,以后加起来慢慢算。
闻言,嬷嬷更加高傲了,眼中闪过得意之色,只要这个小女孩愿意听她的,她倒也能救她。看在她识时务的份上,嬷嬷喊人进来抬走了浣女。说是救她,也不过是给水给饭给了张床,以浣女的身份嬷嬷是不可能给她看大夫拿药的,能不能活下去,看她自己的造化,她能把浣女放出来已经是心慈手软了。
不得不说浣女的生命力是顽强的,她硬是咬着牙撑了下来,烧也慢慢退了下来,三天后已经有了些精神。不过嬷嬷倒是没有给她喘息休养的时间,她一醒过来,就命人拉着虚弱的她去做活了。
浣女没有丝毫怨言,即便身子根本不济事,也只会到晕了才会倒下去,嬷嬷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硬性的女孩,倒也有些意外。不过她倒是看中了浣女的韧性,便让人抬她下去休息,这个女孩调教好了,一定能帮她做不少事。
这是嬷嬷的盘算,这也是浣女的计划,她本就是要让嬷嬷看到她的价值,唯有这样她才能确保活下去,而且活得比别人轻松一点,她不会傻着与嬷嬷作对,眼下讨好才是上策。小时候,教官教导她的就是不论在什么环境下,生存下来是唯一的选择,唯有生存,才会找到出路。尽管生存下来,要拿尊严以及更重要的东西来换,她也不能犹豫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