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妹妹,回宫的行程因为你的伤势已经推迟了一日,不知你现在伤势如何,可能上路?”伊尔岚似忧心的开口道。
“还是回府安心些,那火烧得人心惶惶的,”慕容端敏拧眉道,她和慕容绍敏都一副惊吓过度的模样,今日才出门同这些小姐一起来看望受伤的浣女。
浣女淡淡的望着那二人,心下回想着那时中年男子最后未说完的话,慕容,慕容是大承王朝的皇姓,害她的有可能就是姓慕容。但是,仅凭这二字她又能断定是谁呢?慕容……小?虽然说得不清楚,应该是小吧?京都皇家没有叫慕容小的。可眼前这两位小姐,却是慕容小姐,若非那中年男子后面没说完的是慕容小姐?可是,她们也在这个院子,不可能派人来院子里纵火吧?浣女暗自猜疑着。
“浣妹妹若是伤没好,也可休养几日再回去的,想必陛下会同意的,若是不行便让寒世子去请求陛下。”细细柔柔的声音听起来很是舒服,浣女回神朝她看过去,是那位云双郡主?
那位寒世子,对伊尔王府的五小姐很亲近,云双郡主这话不是无故说的,闻言,几位小姐都神色怪异的瞅着伊尔浣。
伊尔浣的视线落在那位浅笑的云双郡主身上,聂云双一提起聂从寒,便连伊尔岚看着浣女的眼色里都有了些微不悦。聂从寒落了她面子,伊尔岚自是记恨不喜他的。
“岚姐,寒世子救了浣女,伊尔王府会感谢寒世子的,不过浣女明白,以后自然不能老是麻烦寒世子。”她终于开了口,一双眼儿寻求似的望着伊尔岚,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
伊尔岚闻言,面色好了些,显然浣女敬重依赖的神色取悦了她,她拍拍伊尔浣的手道,“五妹妹安心养伤就是,寒世子的恩情我们伊尔王府会记着的,不过五妹妹说的对,日后自然不能再叨扰寒世子了。”
说罢,伊尔岚笑着望向聂云双,聂云双眼底仅微微一怔,便又浅笑如初了。
这个云双郡主不喜欢她,浣女一眼便看出了,她的一句话看似没有什么,却把自己和聂从寒恶意扯到了一起,聂王府的人,也不简单呢,即使只是一个小郡主。
过午那边便派人来说了,收拾一下准备回宫,然伊尔王府五小姐却不必随着一起回去,且陛下准许她在香山寺养好伤再上路赶回京都。再细打听之后,便都知是那聂从寒世子向陛下请求的,这话被聂云双说中,可想而知其她小姐会怎么想她伊尔浣。所以,伊尔浣自然不可能无动于衷,“语画,你替我换件衣裳,我去见陛下。”
“五小姐?”语画显得很是讶异。
“我要一起回去,”她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独自留在这里,一方面是不想与聂从寒太过牵扯在一起,另一方面,现在有很多疑点只有回了京都才能着手调查。
“可是,五小姐……”语画有些忧心。
“别说了,快点,”若非她自己不方便换衣,早就自己动手了,语画见五小姐态度坚决,便也顺从她的意思,取出一套干净衣物为她换上。
“皇上,伊尔王府的五小姐伊尔浣求见。”
那个聂从寒护着的五小姐?慕容擎诧异了一下,望向同样惊异不解的人,“进来。”
“浣女见过陛下,陛下万岁。”她肩上受了伤,却还是忍着行了大礼。
屋里慕容擎正站在窗边,半晌才转过身来,似是随意打量着这个乖巧怯懦的伊尔王府五小姐,“你来见朕,所谓何事?”
伊尔浣吸了一口气,抬眸对上慕容擎,道,“求陛下收回成命,让,让浣女跟着一起回京都。”
慕容擎淡淡觑了她一眼,“怎么?让你养好伤再回京都你还不乐意了?”
伊尔浣瞧不出慕容擎此言的喜怒,却也知自己怕是触犯了慕容擎的皇威,可聂从寒……她捏了捏掌心,执意道,“望陛下成全浣女,寒世子知恩图报,浣女心里感激不尽,然,浣女总得顾及着伊尔王府和聂亲王府,浣女委实不愿寒世子成为那京都话柄。”聂云双针对的话,伊尔岚对聂从寒的不喜,小姐们之间似有若无的谣言,她都不愿也不能无视。
慕容擎皱眉,厉声道,“有朕在,谁敢言寒世子个不是?”
浣女咬咬唇,眸色毅然,“明面上自然没人敢违逆陛下,可背地里传的是非,饶是浣女一介闺阁女子也知之甚多,寒世子心底良善,岂会是无能废物?陛下听了,可是也觉得失望心凉?”
闻言,慕容擎眼底染上一抹浓重的暗色,这才重新审视起这个传说怯弱胆小的伊尔王府五小姐,“伊尔浣,真是出乎朕的意料,比传说中伶牙俐齿的多。”
浣女垂了垂头,“浣女不敢。”惧怕吗?并不,但是对这个异时空的皇,她还是带着些微尊敬的。这里不是现代,她只能顺应这里,才能存活。
不敢?他可没看出来刚刚那个据理力争,严词拒绝的伊尔王府五小姐有何不敢的,慕容擎有心试探这个伊尔浣,便厉声道,“在朕面前装模作样那便是欺君之罪了。”
浣女指甲嵌进掌心,蓦地抬头,眼神明亮坚定,“陛下,从辛者院出来,浣女怎可能还世事无知?浣女不曾想欺瞒陛下,装乖卖巧亦是为了在伊尔王府安全存活,浣女自认无愧于心,何罪之有?”
“你这是在提点暗示朕吗?伊尔王府难道还危险重重?”他眼睛一眯,危险的看着那个大胆的女娃。
“浣女并无此意,可陛下,母不详的浣女,且无父亲庇护,又如何能适应王府生活?”她声音一低,显得有些无可奈何,“寒世子的维护,只会让浣女在王府的处境更加艰难。”
“浣女斗胆一言,陛下生来尊贵,可亦不能事事平顺,陛下如今贵为大承王朝的皇,可在此之前,陛下的艰辛又有谁知?”她孤注一掷,来的路上就做好了决定,乖巧怯懦的伊尔浣做不出来面见陛下的事,所以她并未伪装试探瞒过慕容擎,一个皇帝,自然不是她能糊弄的。但,只是请求慕容擎收回成命,便是不允,也没理由怪罪责罚她,她姑且一试,赌慕容擎在她言语刺激下的决定。
慕容擎神色不明的看着她良久,“你倒是是大胆。”浣女睁着一双眸子,坦然的直视着他,慕容擎沉沉的笑了,“朕允了。”
聪慧如浣女,自然明了慕容擎的意思,连连谢恩,待她退下,慕容擎才出声道,“出来吧。”
屏风之后,伊尔王爷神色复杂的走出来,“令府的五小姐可真是不简单,”慕容擎淡淡扫了他一眼。
伊尔持苦笑了一声,“还望陛下莫怪罪小女的以下犯上。”
“行了,朕要想怪罪早怪罪了,依朕看,你就不用担心你那‘乖女儿’的安危了。”一个聪慧坚韧,懂得自保之道的小丫头又何须担心?慕容擎能主动下令让浣女留在香山寺养伤,不止是因为聂从寒的请求,更是看在忠臣伊尔持的面子上,奈何那丫头不领情啊。
浣女并不如所看到的那样怯懦胆小,他该高兴的,可懂得隐忍伪装的浣女,又怎会无动于衷的任由人暗害?他并不希望看到浣女冷戾无情的那一面,可,光明正大的保护她尚不能做到,何谈去期望她无忧的长大?
“堂堂大承王朝的伊尔王爷,还揪不出让你寝食难安数十年的黑手吗?”慕容擎亦也看不下去忠臣伊尔持的家宅忧患了,遂而第一次出口道,“用不用朕出手?”
伊尔持自是感激的,却“臣不敢劳陛下费心,臣亦不想打草惊蛇了,那事,已经有了一点眉目。”他就快找到当年护着容儿离开的那个丫鬟了,伊尔持从得知这个消息就心不能平了。
慕容擎望着伊尔持,便想起这个随着他出生入死的忠臣那年险些疯狂,他只道命运弄人,再顶天立地的男儿,总也会为情所困呢。
“五小姐,您带着伤,又何必赶着回京都?”语画不解,留在静逸的香山寺岂不更好?
浣女浅笑着摇摇头,“我不过是肩上有伤,又不是废了,总不能陛下恩典,便不知分寸的留下了。”
“也是,王府补药也多,回去语画好好给您补补,肯定不过几个时日就能痊愈了。”语画自顾自的说道,突然,“啊,寒世子。”
顺着语画的惊呼,浣女抬头望去,果然是一脸神色不明的聂从寒,他身边跟着那个叫小伦子的小厮。
“语画姐姐,走,跟小伦子逛逛香山寺去。”小伦子极有眼色的拉走不明所以的语画,邀功似的朝聂从寒挤了挤眼。
他们一走开,小道上就剩下相对无言的聂从寒和伊尔浣了,伊尔浣抿着唇,淡淡的望着他,不出一声。
久久,枫叶飘落在聂从寒的脚边,他俊眉一拧,大步跨到她面前,“为什么要回京都。”
她无声,他心中恼怒渐渐化为无奈,语气软了许多,“就不能乖乖的听话?”他欲伸手撩开她垂下的发丝,她猛地一退,他的手僵在半空。
浣女看着他修长的手,沉下来的脸色,狠了狠心,“浣女的事,不劳寒世子费心,若是救命之恩,寒世子还的够多了。”
他收回手握紧,止住快脱口而出的怒骂,她就那么不知好歹吗?像喂不熟的白眼狼,不知缘由的就翻脸不认人了。
浣女低下头,从他身边走过,毫不犹豫,他连伸手拦都来不及。他是可以轻易的把她抓回来,但他没有,心里空空的站在原地。
这一年,聂从寒失意的站在漫天枫叶里,心里不停闪换的,是她决绝的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