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纪K市郊区·断魂崖顶
刺骨的晚风刮过,卷起一片飞沙,呼呼的风声仿佛死神的召唤。身穿黑袍的女子站在崖顶,挺直的脊背似乎永远不会弯曲,但是那背影又是如此的彷徨,如此的脆弱和悲伤。
女子的衣袂被冷风卷起,她抬头望向月明星稀的夜空,苦笑一声,从袖中拿出勾勒着丹青的瓷瓶,倒出一颗通体碧绿的丹药放在手心,在月光的照耀下,丹药的表层荧波流转,煞是美丽。
但是,越美丽的东西越是带有剧毒,女子却全然不惧这带着剧毒的丹药,非但不对其敬而远之,反而张开丹唇服下了丹药。
她微微一笑,心里似乎放下了什么。原本纠结的、迷茫的,也都释然了。
女子看向远方,断魂崖顶是整个K市的最顶点,在这眺望远方,可以俯瞰整个K市,女子的眼眸中似乎映衬着迷离的灯火阑珊。
“堂堂绝杀组排名第一的代号十七,赏金榜最贵的猎物,赏金猎人们却避如蛇蝎的人,如今却站在断魂崖服下断肠散,想以死来逃避你所面临的抉择,你说,我是不是该嘲笑一下你。”
被称作代号十七女子的身后传来温润如玉的声音,她没有回头,于她所知,整个华夏能躲开她的感知并且知道她的身份的人,只有一个——十二岁就能面不改色的杀她双亲的……夜雪烬!
女子无视夜雪烬的嘲弄,背对着他说:“这场猎人与猎物的追逐赛,我输了,输得一败涂地。从最开始我其实就没有胜算,可笑的是我还被你玩弄于鼓掌之间十五年。这是我加入绝杀组十五年以来唯一的败绩,也会是最后的败绩。”女子的声音平淡无波,讲述着她的悲伤。
“我从未想过会是你杀了父亲和母亲,不仅仅因为你在我和鸢玥最需要帮助时施以援手,也是因为我不相信,不相信一个只有十二岁的少年会有如此强烈的杀气;不相信我努力一生也只是一场可笑的骗局;不相信我会有如此懦弱的时候……太多的不相信,使我拒绝去寻找真相。活了这么久,我不想再欺骗鸢玥了,也不想再一个人承受这么多了。”
“死,是我最好的的归宿。”女子的声音有些缥缈,可是很坚定。她似乎耗尽了最后的一丝生命力,道“照顾好鸢玥,教会她人世无常。拜托你,雪烬……哥哥。”
女子美好的呼唤,唤起了当初稚嫩的回忆,也终结了女子的一生。
其实女子并不在意是谁杀了她的父亲和母亲,因为他们从未给过女子一丝一毫的关爱,只有鸢玥是在关爱下成长的,所以如果女子是黑暗,那么鸢玥就是阳光。
姬鸢玥在女子心中黑暗时照亮了女子,所以女子为她的养父母、姬鸢玥的亲生父母复仇,可是女子感谢夜雪烬在她的心冰冷时给予了她最好的温暖。一边是为了鸢玥的复仇,一边是感谢夜雪烬给予的温暖,女子在知晓这一切的时候,给自己定下了归宿——死亡。
女子的眼角滑落下一滴晶莹的泪珠,她微微抬头,有些惆怅地呼出一口气,道:“帮我向娉婷姐姐道歉,告诉她,十七不能陪她吃晚饭了。”
夜雪烬怔愣了一下,喃喃地喊道:“十七……”头轻轻一歪,挥掉脑海中的迟疑,淡笑道:“走好。”
“谢谢,再见。”这是女子对夜雪烬最后无声的感谢。
晚风习习,女子的生命止于这年深秋,枯黄的树叶是她最后看到的生命,微风从枝叶间拂过。枯叶,和她的生命一样脆弱,可惜她始终不曾知晓,她所拥有的,所渴望的,都只是泡影,而她本身也只是朝生暮死的蜉蝣罢了。
夜雪烬抱起女子冰凉的身体,像女子刚刚进入基地时那样呢喃道:“姬梓离,2079年2月22日进入基地,从此名唤代号十七,入绝杀组。”他低头望向姬梓离的脸庞,道:“十七,其实你名字一直不止是一个代号,你有一个很美好的名字,叫姬梓离,只是被我隐藏了而已,梓离梓离,子不离,我一手演绎了这场阴谋,而你的死,也仅仅是开始而而已啊,我很抱歉,但是不会终止这场追逐赛,这场诡谲的阴谋。”
“呵呵,梓离,你有没有发现今天你说的话比过去十年还多……”
夜晚的风很凉也很急促,吹散了夜雪烬悲凉的话语,只剩下无边的萧萧落木。
晚风吹得夜雪烬的衣袂翩翩而起,他站在断魂崖上,抱着姬梓离已经逐渐冰凉的身体,久久未动。直到远处传来急促的风声和焦急的呼喊:“十七!十七!”
一个碧绿色的身影由远及近,是一个比姬梓离稍大的女子,几个起落,就从崖底跃上了崖顶,她不敢相信的看着夜雪烬怀里已经失去呼吸的姬梓离,最后用手抚上姬梓离已经冰冷的容颜,低声啜泣了一下,哽咽地对夜雪烬说道:“非要那样不可么?梓离是无辜的,为了夭儿,真的要这么做吗?魂兮归来是禁术啊,禁术!雪烬,你明明明白的!”
夜雪烬将姬梓离交给身穿碧绿色衣服的女子,苦笑道:“娉婷,我是什么脾气你不是最了解不过了吗,为了夭儿,谁都可以牺牲,包括我自己。”落叶从夜雪烬的耳边划过,似乎在回应他的无奈。
叶娉婷叹了一口气,眼神怜惜地看着姬梓离,仿佛在诉说她的歉意,足尖一点,离去了,风中还飘落着她的轻叹:“雪烬,梓离自尽已经说明她没有求生欲望了,那么位面压迫她又怎么坚持得住呢?”
夜雪烬恢复了往日温润的笑,脸上再也找不出一丝悲伤的痕迹,他像是在回答叶娉婷的疑问,又像是在对自己劝慰,遥望那繁华的K市,眼中虽含着笑意,语气却是无限悲凉:“除了我,还有许多人会帮助夭儿重生,无需多虑。”一撩衣袍,他向无尽的黑夜走去,步伐中,带着无尽的决绝。
“夭儿,等我,总有一天我会和你一起并肩看天地浩大,总有一天,我可以做到的,等着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