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湘国,青木镇。
今年的冬天比往年要来的早上很多,不过刚入十月,凛冽的寒风早已呼啸而过,仿佛刀子一般,刮的人脸上生疼生疼。
青木镇不大,围着镇子绕上一圈也不过大半小时,对于常年练武,体魄健壮的青木镇人来说,这里不过就是个弹丸之地,跑上一个来回,连粗气都不会喘上一声,似乎,他们的晨练就是跑上三圈来着。
晨练,并不是他们所愿,大清早的,大老爷们谁不想躲在被窝里面,等到太阳高起再起床?这段时间中,说不定自己娘们心情好,两人还能温存温存呢。
不过,万事总不是尽如人意,青木镇位于东湘国东侧,紧邻山林,自然没有优质的土地耕种,好在紧邻的山林之中猛兽众多,小镇之人凭借猎杀这些猛兽,还能过上较为小康的生活。
不过猛兽如潮,在给予小镇生存契机的同时,对于小镇中的人们来说,也是一个致命的威胁,它们嗜血,阴冷,会想尽一切办法袭击小镇,就在三年前,小镇就遇上过一次兽潮,足足付出了数十个青壮男子的性命,这才让小镇保留了下来。
所幸,兽潮十年难遇,因此小镇始终保持有近千人口,在山林边上流传了也有近两百年。
……
“小帅儿,这天气可真奇怪,一下子冷了下来,可冻死我了。”镇边小道,数十个少年结伴奔跑,其中一个十来岁的少年不断搓着手,他的小脸通红,一脸委屈的表情,此时此刻,他一边跑着,一边对着身边少年抱怨着。
他身边的少年叫做陆情,小名叫做小帅儿,镇里大人们因为他长的精致,一般都会笑称他为小帅儿,久而久之,小帅儿这个小名,就在镇里叫开了,就连身边的同龄玩伴,也是如此称呼他。
陆情不仅拥有完美无瑕的脸庞,他的身上,更是透露出一股难言的气质,惹人疼爱,尤其是他的双眸,清澈闪亮,仿佛蕴含无尽的希望。
“天冷了山上的野兽都钻在窝里,不出来走动,好抓。”陆情眨了眨眼,稚嫩的脸庞显现一抹坚毅。
这里是东湘国边陲,临近山林,山林之中的猛兽一般都有冬眠的习惯,这对于青木镇的人们来说是件好事,因为他们只需要找到猛兽巢穴,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将它捕杀。
至于如何寻找猛兽巢穴?这对于在山林边上生存近千年的镇民来说,不过是最基本的一门功课而已,就连陆情,也能循着踪迹,找到不少沉睡中的猛兽,更何况是经验丰富的老猎人们。
“虎子,你娘不是说给你买了一支玄参补身子吗?怎么现在还怕冷?”陆情一脸不解。
他口中的虎子,就是刚刚跟他抱怨的少年,早在数月之前,虎子就跟他吹嘘过,他娘会给他买一支玄参锤炼体魄,玄参这东西,对于毫无修为的普通少年来说,可是样好东西,说不定可以直接让人进入淬体境,即便没有进入淬体境,免疫一定的寒热侵袭,还是能够做到的。
不过看虎子那样,两根又粗有稠的黄涕凌空飞舞,怎么样也不像服用了玄参的样子。
“别提了,还不是我那酒鬼老爹,他跟村头的老王打赌喝酒,结果输了,把我娘攒了好久银子才弄到的玄参给输掉了。我娘为了这事,可折腾了好久。”一提到这事,虎子满脸怒气,两只小手也捏的“咯咯”作响。
陆情闻言,眼眸子一转,正想安慰点什么的时候,他却忽然感觉到了地面开始震动起来,还未等他感觉出什么,村口之处,就已经传出了一道犹如雷霆般的声音:“兽潮来袭,所有十五岁以上的男人全部来村口集合,阿德,快将孩子们送回去。”
这道声音的主人,正是村子的最强者,炼体十重炼脏境巅峰的张全。至于他口中的阿德,则是统领陆情等人进行晨练之人。
早在张全声音传遍全镇的时候,数十个少年就已经全部停了下来,他们全都面如土色,满脸惊颤,“兽潮”这两个字,对于他们来说,就像一场噩梦,尤其是,他们之中不少人,三年前亲身经历了那一场较大规模的兽潮。
“不是说,至少要十年后才会在有兽潮吗?”陆情面色惊惧,兀自呢喃,他忽然想起,村长在三年前兽潮之后说的话。
这次兽潮规模颇大,下次兽潮,至少在十年以后。
但是事实却就是如此,兽潮来临,即便见多识广的村长,这次也看走了眼!
陆情还愣在原地的时候,不少少年已经在阿德的催促下四散逃离,其中有十三四岁的少年,更有六七岁的无知幼童。
人流四散,陆情也自然而然的跟着人群散去,只是此时,他的脑海之中一片空白。
不知跑了多久,忽然一只小手伸出,将他硬生生的从人群中拉了出来,这时候,陆情才回过神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他很熟悉的面庞,只不过此时,这张面庞上少了一丝幸福,多了一丝担忧。
“母亲…”陆情扑进少妇怀中,眼泪就像止不住的线一般,不断倾洒。
少妇见状,也只好一边拍着少年的头,一边安慰道:“别怕,没事的,没事。”
但是事实,真的是如此吗?此时此刻,震耳欲聋的猛兽吼叫声早已传遍小镇,听着声音,只怕这次兽潮比之三年的那次,来的还要大上一些。少妇很清楚,单凭村头建立的防御设施,只怕很难抵挡住这些猛兽的袭击。
屋外兽吼通天,屋内,少妇紧紧抱着陆情,脸上布满担忧。
忽然,少妇放开陆情,用力挪开石床,石床之下,有一个不大的凹槽,里面放着的,是一个三寸左右的玉牌。
不,玉牌尚是玉色,但是这枚令牌,却是犹若枯木般的颜色,放入手中,更是和木片一样轻重,简直就像是一片活生生的木片雕刻而成。
唯一的奇特之处,只怕就是其正面雕刻而上的两个字了。不过,这两个字,无论是陆情还是他的父辈,乃至祖辈,都无法认出,与其说他是两个字,倒更不如说是鬼画符。
不过此时,少妇将令牌挂在陆情脖间,郑重说道:“这是陆家传家之宝,流传千年,听你父亲说,似乎跟什么归元盛事有关,你好好保管着,就算你这辈子用不上,也必须留给陆家后人,知道吗?”
陆情虽不知这枚令牌有什么奇特之处,但是见少妇神色如此郑重,他也只好重重的点了点头。然后,他只觉脑袋一疼,已是晕了过去。
打晕他的,自然就是他的母亲,少妇在青木镇长大,也经历过数次兽潮,她很清楚,这一次,村子是撑不下来了!
少妇望着怀中已经晕了过去的陆情,暗自啜泣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她将一块与地面齐平的石板掀开,露出一个深约三尺左右的石坑,少妇望着陆情,一脸怜爱,然后将他小心翼翼的放入石坑之中。
“情儿,一定要好好活着。”少妇盖上石板,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
凛冽寒风清晨而至,下午的时候,鹅毛大雪开始飘飞,只是此时,青木镇上,早已没有了一丝人迹,只是一个狗状的妖兽,作闭目沉思状,忽然,他的嘴角咧开,身体化作一道残影,在空中一闪而过,落地之处,一块石板裂开,石板之下,一名少年,双目圆瞪,在狗状妖兽的一爪之下,瞬间毙命,身体犹自散发着一丝余热。
狗状妖兽舔了舔唇,将少年的尸体一点一点的吃掉,然后吐出一口腥气,转身朝山林深处走去。
“百年前竟敢打伤本座,这就是下场。不过,人类幼童的身体,还真好吃……”
……
半个时辰之后,一道虹光自天边而来,落在此地,化作一道青年身影,青年腰间挂有一把三尺长剑,一头青丝披洒至肩,虽不如何俊朗,却又有几分超然气质。
只是此时,他眉头微皱,望着青木镇满地狼藉,不由叹了口气,然后再次化作一道虹光,消失在天边。
……
大雪纷纷落下,一天过后,血腥之味不再,满地的残骸也已被大雪淹没,青木镇,就像从未出现一样,被兽潮与大雪完全摧毁。
但是这时,一道小小的身影忽然从近三公分的积雪之中爬了出来,然后,在漫天飘雪之下,蹒跚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