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豪-平!你为什么不早跟我说我叔叔的事!”
这个说一不二的男人,顿时低着头无奈地发出了苦笑。
大小姐,你也从没提过你有个叔叔叫李煜啊……
气氛变得诡异起来,大家都没想到李煜居然还有一个侄女在血缘生活。当着小女孩的面述说她叔叔的过错,哪怕那是事实也未免太过令人尴尬。特别是武茗妍,她双目一瞬不瞬地看着这个坚强的小女孩,仿佛从她身上看到了那个男人的影子,眼眶也不禁变得湿润起来。
她蹲下身子,双手搭在小女孩稚嫩的双肩上,用轻柔的语气问道。
“小妹妹,你是李煜的侄女吗?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好吗?”
小女孩原本想一甩肩膀挣脱武茗妍的束缚,但注意到她那****的双眼,却下意识地停止了动作。
“我叫周可欣!我告诉你们!虽然叔叔看上去很不靠谱,但他绝对是个温柔、善良、重视友情的男人,他比谁都要重视承诺!曾经他为了实现带我去游乐场的诺言,哪怕那天下着暴雨也来到了我家接我,他绝对不会是叛徒!绝对不是——”
周可欣用毋庸置疑的语气说着,在场的人没有谁会与一个小孩子较真,毕竟对于孩子而言,长辈就是他们心中绝对的偶像。再怎么残酷的人,也不会当着一个孩子面谈论她长辈的过错。
因此,接下来武茗妍所说的话也顺理成章了。
“嗯,当然。我也相信着他,他是一个了不起的英雄,为我们做出伟大的贡献,甚至为了救我而不惜生命。他是个优秀的男人,这一点我也不曾怀疑……”
武茗妍拥抱着周可欣,仿佛梦呓般地呢喃道。在她身后的刁杰瑜抿了抿嘴,终于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那他人呢?”
“……”
这个问题实在让武茗妍无法回答,为了救自己,那个男人在魔舞之夜中献出了自己的生命。无论他曾经有过多少的过错,但他对武茗妍的爱,却镌刻在少女的灵魂深处。她从未和人提起过李煜的真正死因,人们一直以为他是被武茗妍亲手杀死,但在少女看来,那与事实相去不远。她想,如果那一夜她能够冷静一点,多信赖他一点,也许结局就会截然不同。真相到底是什么,武茗妍总觉得这其中还隔着一层迷雾,李煜为什么要承认自己是叛徒,作出一副坏人的嘴脸却又在关键时刻救下了自己的性命?这一切,都无法再弄清了。
对于生活在自责与阴影中的武茗妍而言,她确确实实就是杀死李煜的凶手没有错!
“他死了,死在了异种的手上……”
刁杰瑜昧着良心说道,他眼神闪烁,甚至不敢去看打了他一巴掌的小女孩。
“你、你们骗人——我好不容易知道了叔叔的消息,呜呜,他、他绝对不会死的——”
周可欣遽闻噩耗,她一把推开了武茗妍,捂着脸哭哭啼啼地跑出了门外。一边跑,一边还发出抽泣的谩骂声。
“呜呜……你们都是骗子、坏人!我要去找廖靖,我才不相信叔叔会死——”
武茗妍落寞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良久,才拍了拍膝盖站起身来。
“让你见笑了。不过,在孩子的心中亲人绝对是最高尚的存在,希望你们能理解。”
柏睿推了推黑框眼镜,用温和的声音缓和着现场的气氛。
“事实上,我们也是第一次知道那孩子是李煜的侄女。她是前一阵子加入血缘的,她是个十分特别的孩子,有勇气、有智慧,当然,还有力量。”
这点刁杰瑜深有体会,他点了点头,感觉脸上还是火辣辣地疼。
“她是个新人类对吧?”
刁杰瑜的疑问得到了柏睿的肯定。一个10岁的孩子能把一个新人类拉下来打脸,除了是新人类这个解释外怎么想也不可能。
侯豪平轻轻地啧了一声,会面时一系列的变化让他没有了示威的兴趣。他无趣地点燃一根烟,继续用那略带沙哑的声线说道。
“那么,言归正传吧。你们过来找我,究竟是有些什么样的事呢?”
终于谈到了正事,武茗妍强迫自己调整好落寞的心态。她挺胸抬头,尽量让自己显得诚恳地回答侯豪平的问题,但声音中微微带着的颤音,和右手食指不自然地绕着头发的小动作,却出卖了她此刻紧张的心情。
“我们是带着诚意来结盟的!”
侯豪平与柏睿对视一眼,后者微不可察地向前者点了点头。
“结盟?哈,我可不觉得我们关系好到了能结盟的地步。再说了,无缘无故地结盟到底了为了什么?”
“为了对抗独裁者!”
武茗妍毫不犹豫地回答道,甫一开始,她就直来直往地将己方所有的想法和盘托出。作为首领,她毫无疑问是不合格的,但是,对于一个未满16岁的孩子来说,你不能要求她做得更好。这也是为何,苏浩钧要求一旦李煜证明了清白,就由他担任首领的原因。
侯豪平的脸上有了笑意,事实上,早在几天前得知家园覆灭的消息后,柏睿就曾向他提议联合所有中小型的势力共同对砍独裁者。这是在家园覆灭后必须做出的回应。一开始说过,独裁者、家园、血缘就是湘城南区排行前三的势力,如果说一开始还能维持危险的平衡,那么这个平衡在家园覆灭后已经打破。那些中小型势力会忍不住想,连家园都抵抗不了独裁者,他们又有什么资格与伍栋打对台。一旦这样的想法蔓延开来,独裁者就能凭借着兵不血刃覆灭家园的威势一举收服所有南区的势力,到时候,血缘还能保持独善其身的态度吗?
想想也知道这不可能!所以,从家园覆灭开始,留给血缘的就只剩下了一条路,如果侯豪平不想被自杀,不想自己的心血全部归于伍栋,那么他就只有联合所有南区深受独裁者迫害的势力,共同反抗伍栋。
但这其中也有一个重要的问题,唯名与器不可假于人。对于现今唯一能与独裁者对抗的血缘来讲,如果不能获得大家的认可,成为公认的盟主,那么就无法得到最大的利益。这是柏睿经过分析后得出的观点,原本侯豪平还准备安排人手联络残存的家园,但现在,却正合他意。
不过,按照柏睿的设想,盟主之位必须要拿到手里。这么想着,侯豪平故作不屑地作出回应。
“我可认为我们需要结盟对抗独裁者,毕竟,虽然我和伍栋曾闹出过不愉快的事。但现在,还算和平共处不是吗?再者说了,我虽然自大,也知道哪怕我们两家联合也不是独裁者的对手,既然是必败的局面,又何必自取其辱。”
他欲擒故纵的态度果然让武茗妍上当,她当机立断地将早就讨论出并背诵得滚瓜烂熟的说辞,用近乎朗诵的语气回答道。
“这可不对!你没有听说过唇亡齿寒的道理吗?家园已经中了伍栋的奸计,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觉得和家园并列的血缘还能独善其身吗?只怕早就是伍栋的眼中钉、肉中刺了吧!”
侯豪平快要笑出声来,为了不笑场,他用眼神示意柏睿上场。毕竟论起演技,他就是拍马也及不上这个好兄弟。
柏睿瞬间察觉了侯豪平的意思,他故作苦恼地揉了揉眉心,做出虽被打动却仍有疑虑的样子。
“你虽然说得很有道理,但是,抱歉……如果是以前还好说,可现在……哪怕是我们两家联合也不是独裁者的对手啊。这个,我总感觉有些不妥,阿豪,你还是好好考虑考虑吧!”
年纪轻轻的武茗妍当然不明白大人们的世界有多么的肮脏可怕,她瞪了一眼一开始给她良好感官的柏睿,紧张兮兮地等待着侯豪平的回答。
“唔,你说得也有道理……”
这样的回答让武茗妍的心几乎沉到谷底,就在她近乎绝望时,让她讨厌的柏睿沉吟着说道。
“除非……”
“除非什么?!”
武茗妍和刁杰瑜异口同声的问道。
柏睿的脸上浮现出笑意。
“除非我们能召集湘城南区所有深受伍栋所害的幸存者组织,组建一个反独裁者联盟,这样一来想必就拥有了足以与伍栋抗衡的实力。只是……”
武茗妍觉得快被这家伙玩疯了,一上一下的心情宛如坐过山车一般,她讨厌地想到,这个男人就不能说话爽利点吗?为什么要说话大喘气一样让人心思不安啊。尽管讨厌,但她还是不得不继续当这个捧哏。
“只是什么!真是的,请你把话一次性说完啦!”
“只是,蛇无头不行、人无头不动,这样庞大的联盟,如果不选出一个盟主,那岂不是会成为一盘散沙?这样的联盟还不如不立呢!”
图穷匕见!
武茗妍虽然经验不足,但能被人称为天才的她自然不是什么傻瓜。仅仅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对方的想法。她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这两个人互相配合,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为了盟主的位置。事实上,如果有可能武茗妍当然也想争取下这个位置,毕竟一旦成为盟主,在战后会得到怎样的声望,哪怕再不通世事,也可以猜想到其中巨大的收益。
但对现在的家园而言,确实没有争夺这个位置的资格。因此,少女略一思索便毫不犹豫地说道。
“那是自然,我们家园全力支持侯豪平担任盟主的位置!”
侯豪平与柏睿相视一笑。虽然家园已经没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们在湘城仍然有着巨大的声望。一旦得到了武茗妍的支持,侯豪平的盟主之位就已经是板上钉钉。
侯豪平再也不玩什么三谢其请的小把戏,当仁不让地朝武茗妍伸出了手。
“那么,盟约成立!今后让我们戮力同心,共同对抗伍栋的****吧!”
两只手握在了一起,这个会盟也宣告着湘城南区将迎来全新的格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