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抱胸看戏的傅一山脸色一僵,他没好气地说道:“滚犊子,说的什么屁话!明明老子是第一个下车的!”
“呃……”这话让李煜更加尴尬,他站起身,装疯卖傻地说道:“既然大家都来了,那就由我把现在的情况给大家解释一遍吧!”
因为提到了正事,武茗妍也不好继续发作,她娇怒地踹了李煜小腿一脚,看到后者那做作的抱脚痛呼模样才算消了气,这才嘴角含笑地站在一边。
闹过后,李煜清了清嗓子,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介绍了一遍。
“唔——看不出你居然这么……暴力。不过,就应该这么干,独裁者都是一群疯狗。”
傅一山听过李煜的解释后,推开了仓库的大门,当看到被劈成四片的两具尸体后,仅仅皱了皱眉。他的反应出乎意料的淡定,李煜这才想起,傅一山退役前似乎是特种兵,也许在他的从旅生涯中经历过比这更加血腥残忍的事,以至于对现场的情况反应冷淡。
但绝大多数人在看到地上的尸体后都变得脸色苍白,是,他们确实不是什么雏鸟。能活到现在的每一个幸存者都经历过死亡的威胁,但杀人,在家园这个难得的健全组织中生存的他们,几乎都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
李煜曾在与傅一山的闲聊中听说过,末世后,发生过不少人类自相残杀、甚至同类相食的恶性事件。但一醒来就来到家园的李煜,也确实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件。李煜将目光投向武茗妍,却发现这个一向坚强的少女正捂着嘴巴,脸色苍白地退出了仓库。一回到室外那空旷的环境,她立刻狠狠地吸了几口气,似乎对于这样的情况很不适应。
傅一山也注意到了武茗妍的异常,他叹息着摇了摇头,对搬运队的人员交代了几句,这才走到武茗妍身边,轻声安慰道:“小研,很不舒服吗?”
李煜关心地看着少女,却见她十分逞强地摇着头,这让他心中有些愧疚。
“不管怎么说,我得说阿煜干得不错。”傅一山却不顾武茗妍的心情,用军人的铁血作风继续说道,“你应该明白这是个末世,你自己不也亲身经历过这样的事吗?那时候,我和苏浩钧第一次见到你时,要不是你那对同类过分温柔的态度,以你的身手,也轮不到我和浩钧出手。小研,不是做叔叔的说你,你也差不多得适应这一切了。否则哪怕你再强大,今后你这份对同类的过分温柔迟早会害了你!”
这话说得有些重了,李煜却感觉自己没有安慰的必要,毕竟傅一山说的确实不错,李煜也不想因为自己今天的温柔而害了少女。武茗妍是家园、甚至是人类的瑰宝,她绝不能夭折在同类的手上。不过李煜却对少女的经历十分好奇,在武茗妍逃离机场到他们再次相遇期间究竟发生过什么?每一次李煜无意提到这个话题,都会被少女有意地转移重点,从今天傅一山的对话看来,她那段时间似乎也经历过一些十分不好的事情,而且事情的起因看上去很有可能是人类。
“我、我知道了!”武茗妍偷偷看了李煜一眼,不知为何,对方眼中的关心让她心中一颤,颇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我会注意的,下次遇到残忍的暴徒,我也会像大叔今天这样毫不留情的……”
傅一山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他招手示意平安过来,从后者的背包中取出了缴获的手枪把玩着。
“9mm警用转轮手枪,想不到居然是这种安全性极好的装备。”
傅一山确实是玩枪的行家,他将手枪的弹匣拆卸下来,仔细打量着枪械的情况。保养良好的枪支散发着黑亮的光泽,枪管让李煜隐隐有种恶寒,生怕枪械走火打到他的身上。傅一山把玩了一阵后,突然单手平稳地持枪将枪管对准了两名俘虏,这突发的情况让在场的人都愣住了神。
躺倒在地的两名俘虏吓得连连蹬腿,双手被捆绑的他们只能徒劳地往后退着,尽量远离这个看上去尚算和善的中年大叔。明明是漫不经心的眯眼瞄准的表情,却让两名俘虏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
“等、等等!”
砰——地一声枪响,武茗妍还没来得急阻止,一名俘虏便仰头倒在了地上。他额头上有着一个黑红色的弹孔,从孔内,红白色的血液卡住的弹壳边缘缓缓渗出,身体在神经的操作下微微抽搐着,看上去还没死透,其实已经死得不能再死。
“强差人意,估计对异种的作用不是很大,不过警用手枪也就只有这么点威力了。”
傅一山淡定地评价着枪械的性能,他的神情动作简直就像猎人在山上打了个兔子般漫不经心。
“你、你!你在干什么啊!山叔!”武茗妍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她实在难以想象这个平日豪爽的大叔会对两个手无寸铁的俘虏作出如此残忍的杀俘举措,“他、他们都已经投降了啊!为什么要杀了他们,为什么啊!”
少女脸色涨得通红,她甚至抓住了傅一山的衣领,仰头看着身材高大的对方,大有一言不合挥拳相向的意思。
李煜同样对傅一山的举措感到震撼,但同时,他并非不能理解。事实上,他甚至有送了口气的感觉。在傅一山来前,他对如何处理俘虏简直伤透了神。放了他们,哪怕再怎么单纯也知道不行,那只会惹来独裁者的疯狂报复。可押着他们回家园,好像又有些不妥。
傅一山冷冷得盯着武茗妍,他寒声说道:“那你说怎么办?放了他们?让他们告诉伍栋,说是家园的人杀人跃货?或者押回家园,大家把辛苦搜集的粮食用来养两个囚犯,然后等他们找到机会逃跑通风报信?别忘了,他们是敌人,李煜说过,这群人押解残害着无辜的幸存者,从他们做这件事起,就意味着他们要承担同样的恶果。而且,浩钧为了什么事而忧心你不会忘了吧?你想因为你的仁慈而让整个家园陪葬吗?告诉我!”
武茗妍松开了傅一山的衣领,连连后退,她神色惶恐、不知所措:“不、不!不是这样的……我、我……”
傅一山不等武茗妍说完,就不由分说地将手枪塞到了少女的手上,在武茗妍惊慌的眼神中,他将少女的双手握紧,站在身后死死地抓住她那冰冷的小手,将枪口对准了那个涕泪横流着求饶的俘虏。以武茗妍的实力毫无疑问可以轻易逃脱傅一山的钳制,但不知为何,此刻她却如同鹌鹑般瑟瑟发抖,苍白的嘴唇微微哆嗦着,毫无法抗之力。
李煜不忍地看着这一幕,他想到傅一山的话,生硬地笑着,试图用言语转移傅一山的注意力:“山、山哥,你刚才说钧哥担心的事和独裁者有关,能不能跟我说说……”
傅一山生硬地一笑:“好啊,阿煜,我跟你说,这件事是这样的……”
就在李煜和武茗妍都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扳机被傅一山带动武茗妍苍白的手指扣动,那轻微的咔哒声此刻却显得无比刺耳。与此同时,一颗子弹伴着枪击声直直射入俘虏的前胸。不知是傅一山刻意为之还是武茗妍的挣扎让弹道出现了偏移,这一枚子弹并未伤及俘虏的要害,那个可怜的家伙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他大声地求救,一滩水迹从他的胯下蔓延开来,他居然被疼痛和恐惧吓得失禁。
傅一山毫不迟疑地继续扣动扳机,直到弹仓内的子弹全部射完,手枪只能发出无奈的咔哒声才停止这一切。这个可怜的俘虏显然比他的同伴更加悲哀,他身上到处都是弹孔,因为没有一个伤口是能让人一瞬间致命的,以至于他只能躺在血泊中,无奈地挣扎着、叹息着自己的血液缓慢流尽,直到临死前的最后一刻,他还用微弱的声音请求着屠夫的饶恕。
血液在他身上几乎蔓延成了一个小湖,武茗妍跪倒在地,手枪被她扔在一边,她颤抖着看着自己的双手,整个人仿佛不正常般地抽搐着。良久,泪水从她惊慌的眼珠中淌下,在她无暇的脸上汇成两股小溪。她无力地呢喃着,第一次杀人给她带来了难以想象的负罪感。
“小研……”
李煜担心地蹲下来,将手搭在武茗妍稚嫩的肩膀上,然而还未等他说话就被后者将手挥开。
“走、走开!我不想见到你们!都给我走开……”
李煜只能无奈地退到一边,傅一山对他摇了摇头:“让她一个人静一静吧,我相信她能够站起来的。家园的情况我这就告诉你。”
尽管知道傅一山是为了武茗妍好,但李煜还是没好气地瞪了傅一山一眼。他担忧着再次蹲下身子,但还是被伤心欲绝的少女斥退,于是只能担忧地走到一边。
一旁,傅一山关心地打量着武茗妍的动静。看到李煜过来,他从怀中掏出了一根烟扔给了李煜。
吐出烟圈,一开口就让李煜心神一颤。
“阿煜,我们有麻烦了,已经有十来天没搜集到柴油了。家园……出现了能源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