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个人就像被激怒的公牛般扭打在一起,李煜担心自己父母的安危,坚持要探查双亲的消息。而刁杰瑜则认为,在末世中搜寻两个幸存者,会花费极多的时间,此刻,应该先将物资搜集才是正确的抉择。毕竟在他看来,李煜父母生还的可能性实在不高;换一个角度,如果他们真的侥幸生还,那也不在乎区区一两个小时的时间。孰对孰错,无法评论。就理性而言,当然是刁杰瑜更加正确;但从感性上分析,他的抉择也未免太不近人情。
一个担心亲人、接近疯狂的社会人,一个尚未成熟、不懂人情世故的高中生,两人的理念在此冲突。他们就像孩子一样扭打在一起,哪怕是其余四人也劝不住突然爆发的两人。
刁杰瑜傲慢的态度彻底激怒了李煜,怒火完全取代了理智,他用蛮力将刁杰瑜压倒在地,咆哮着朝他发出吼声。
“听着!小鬼!别以为你很厉害,我也是从绝境中趟过来的人!你知道我在机场事件中经历过什么吗?你试过被一群怪物狠狠地折磨吗?你尝试过老鼠啃食你身体的滋味吗?可我!我经历过,我像条狗一样没有尊严地活下来了,就因为我想回家看看,我!必须得活下去!去你那该死的任务,家庭和父母在我心中的地位,你这种毛还没长齐的小屁孩知道什么!啊——”
话音刚落,李煜就发出了凄惨的叫声。他的鼻梁遭遇了沉重的打击,那是被他压在身下的刁杰瑜用头部进行的锤击,眼眶中因为过度的痛苦而泛出了泪花,头昏脑涨间,怒火逐渐在心中高炽。他死死按住身下的刁杰瑜,右手握拳高举在空中,就在他咬牙准备进行报复时,拳头却微微颤抖着,久久不能落下。
那是因为,他看到了刁杰瑜那凄惨的模样。在他身下极力挣扎的刁杰瑜泪流满面,原本还算帅气的脸上满是痛苦和仇恨,他牙齿紧紧咬着下唇,鲜血逐渐从下唇处渗出。仅仅从他那咬牙切齿、涕泪横流的模样上,就能揣测出此刻他痛苦的心情。
“你说我不懂!?不懂的是你才对啊!别以为只有你有过痛苦的经历,现在还活在末世的人,谁没有经历过让人绝望的噩梦!我告诉你,我曾经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母为了保护我被异种生吞活剥!我比谁都恨异种,我比谁都要痛苦!你说我只在乎任务?没错,因为对我来说,家园就是我另一个家!别以为这个世界只有你是悲惨的,亏我还以为你能成为我们的同伴!我看错你了!你这个自私鬼!”
理智逐渐回归,看到刁杰瑜的模样,李煜再也没有力气向他展开报复。他无力地松开了按住刁杰瑜的手,原本因愤怒而变得丑陋的面孔也恢复平静,他站起身,神情落寞地低下了头。
是啊,自己实在是过于理所当然了。仔细想想,生活在末世中的人们谁又没有过痛苦的经历?正如刁杰瑜所说,什么都不懂的是自己才对,将自己的痛苦宣泄到别人身上,自以为是地认为自己才是最凄惨的人,这样的行为实在是有够差劲!简直就像个撒泼的孩子一样,在这里无理取闹。
“抱歉,我刚刚太冲动了……”
他低着头转过了身,说出去的话根本无法收回,道歉也毫无任何意义可言。但对此刻的李煜而言,除了道歉,他想不到更多可以弥补的方法。
“往西大概1000米远,那儿有几间小超市,也许你们可以去那里看看。”
“阿煜,那你呢?”
身后传来阿凯的声音,对于他的疑问,李煜仍坚持己见地作出回答。
“对不起……我们就在这分道扬镳吧,谢谢你们对我的照顾,但我果然还是想要回家一趟,对于现在的我而言,哪怕一秒都等不下去了。”
“你等等!”
再次起步的李煜又被人拉住,阿默扯住他的衣袖,回头向刁杰瑜求情。
“杰瑜,陪阿煜回家一趟吧,就10分钟!只要家里没人,我们就继续进行任务。阿煜,这样你能做到吗?”
关键时刻,又是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站了出来。他先向刁杰瑜求情,然后向李煜确认。
一阵难堪的沉默后,刁杰瑜止住了哽咽,对他的提议作出回答。
“只要他能保证……仅仅10分钟,也不是不可以……”
阿默再次向李煜确认,这一次,李煜再也没有了反对的理由。
“这样才对嘛,你们差点吓死我了。其实,大家都是同伴,有什么不能好好商量的呢!既然意见统一了,那你们就此和好吧!”
身材高大的光头舒了口气,他摸了摸程亮的脑袋,双手分别搭在闹别扭的两人手上,强行将两人的拳头碰在了一起。
“好啦,既然碰过了拳,那大家又是好哥们了。以后可不能再这样闹脾气了啊!”
他说着像小孩子一样天真的话,但无法否认,此刻双拳相碰,却很好地消减了两人的隔阂。
作为社会人士,李煜觉得自己必须先做出让步,他干涩地朝刁杰瑜一笑,再次向他表达自己的歉意。
“抱歉,杰瑜。我刚刚有些冲动了。”
“呿!”
刁杰瑜脸红着将头甩到一边,吞吞吐吐地作出回应。
“别、别把我当成没度量的小孩子!总、总之,我也有错,只要你答应我的要求,那陪你10分钟也未尝不可……”
“各、各位……”
正在这时,一直没有出声的老鼠指着一个方向,发出颤颤巍巍的声音。
“我、我想我们不用纠结了!你们两个坑爹的混蛋,居然把这家伙给招惹过来了!”
几人朝老鼠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身高足足三米的怪物正朝这边走来,它裸露在外的肌肉一片血红,上面没有丝毫肌肤,筋肉结扎间隐隐跳动,腰间似乎有个不小的伤口,但伤口无血,反而是肌肉无意识地蠕动快速愈合。光滑的头颅上覆盖着黑色的硬块,一张脸露出血红的肌肉,这怪物一边走,一边将拦路的混凝土块像玩具一般挥舞出去,距离近了,它每走一步甚至都能让人感受到地面隐隐的震动,这家伙一看就不是蜥蜴怪和裂口怪那般好惹的货色。
刁杰瑜微黑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冷汗从他脑门簌簌地往下直冒。很快,他就用惊慌的态度发出命令。
“该死的,快跑!是坦克!”
“我真是上辈子造了孽,怎么碰上你们这两天该挨千刀的混货,居然把这种异种给招惹来了!去你的,鼠爷爷我长这么大也才见过两次,上次要不是老大和武茗妍来得快,哥十几个人早死了。鼠爷我命怎么这么差,这才几天又遇上这种怪物了啊!”
老鼠一边叫骂着,转身如兔子般窜了出去。五个家园的战士在见到坦克的一刹那便丧失了战意,他们沿着破烂的街道转身便逃,刁杰瑜临跑还不忘拉了一把李煜,几人跌跌撞撞地朝着远处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