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几天没有见苏兴华了,我挺想她的,我决定去找她。因为每当想到她时,我总是无法克制自己,失去理智,虽然我无数次的对自己说不再联系她,不再打扰她,但最终,我还是去了。
苏兴华被我叫出来了,看到了我,她脸色突然很难看,像是病了一样,还没有等我开口,她只是后退着说了句“我不想和你说了。”然后,她关上了门,没想到这次,却是我最后一次找她。
上午,我们正要上英语课,英语老师走了进来,“刘海峰。外面有人找。”
我走了出去,一个陌生的阿姨看着我,“你是刘海峰吗?”
“我是,你是?”我看着她,这阿姨怎么长的这么像一个人?
“我是苏兴华的妈妈,我想找你谈谈。”苏兴华的妈妈说。
我浑身的毛细血管都张开了,心里紧张而又害怕,苏兴华居然告诉了她的妈妈。
我和苏兴华的妈妈走到了楼道边上,看着窗外,苏兴华的妈妈开口了。
“我只是代表兴华来找你谈谈,你不用紧张,也不用害怕。”苏兴华的妈妈并没有看我,她面无表情,只是看着窗外。
“哦,阿姨,你说吧,我听着。”我不知道苏兴华的妈妈要说什么,但我会认真的听。
“我想跟你说说我的家庭。”苏兴华的妈妈看了我一眼,“我家里有三个孩子,兴华是老大,下面还有一个妹妹,一个弟弟,兴华的爸爸这几年在外面做生意,生意不怎么景气,总是赔,家里供这三个孩子上学,经济上的确很困难,但是再苦再累,我也会供这三个孩子上学的,兴华从小就懂事,她从不乱花钱,抢着帮家里做家务,学习也一直很刻苦,她中考后的那段时间,是家里经济上最苦最难的时候。”
“兴华这几年上学,很不容易。”苏兴华的妈妈眼睛看着窗外,陷入了沉思:
2008年7月,苏兴华得知了自己的中考成绩,她没能如愿的考上高中,拿着自己的中考成绩单,她矛盾的回到家里。
“妈妈,一个坏消息,一个好消息。”苏兴华说。
“那说说看,什么是坏消息,什么是好消息。”我说。
“先说坏消息吧,坏消息是我没能考上海兴中学,如果想上海兴中学,需要交六千块钱。”苏兴华很遗憾的说。
“那好消息呢?”我问。
“好消息是可以去沧·州的沧五中学,沧六中学,那可以不用交钱,但是”兴华又犹豫了,“这两个学校没有海中好。”
我没有说让兴华去哪个学校,去沧州上可以,但是那没有好的学校和学习环境,而上海中,需要交不少的钱,我没有立刻回答让兴华上哪个学校,就这样,在模棱两可中,一个多月过去了。
但我能感觉到,兴华是多么渴望继续上高中,我也知道,她更希望的是去海中。
在离着海中新生报名还有一天的时候,那一晚我和兴华都失眠了。兴华翻来覆去睡不着,我知道,她是在想上高中的事。
“兴华,你把灯打开”我说。
兴华打开了灯,我看了看表,已经是半夜两点钟。
“兴华,去海中的录取通知书,你还留着了吗?”我问。
“留着了,妈妈。”兴华看着我。
“好,你把通知书拿来。”我说,兴华拿来了通知书,放到了我的面前。
“兴华,我问你,你想上海中吗?”我看着她的眼睛,问她。
“想,妈妈,我想上高中,我想好好学习。”兴华的眼睛红红的。
“好,明天就是去海中报到的日子,我给你拿上六千块钱,你去报到吧,但有一点你要答应我,好好学习。”
“可是”,兴华眼里含着泪,“家里现在这么缺钱,这么困难”。
“不要管家里,家里再没钱,也不会拖你们后腿的。”我很坚定的说,“即使砸锅卖铁,我也会供你们姐弟三个上完学的,这是我的责任和义务,只要你们能做到好好学习,问心无愧,对得起花的家里的每一分钱,就足够了。”
就这样,苏兴华第二天去报到了。
“那后来呢?”我问苏兴华的妈妈。
“兴华花钱买上了高中,被分到了普通班,她住宿在学校,为了争口气,她每天起早贪黑的学习,就是希望自己能在高一下学期的时候,分到实验班。”苏兴华的妈妈很难过的说,“放寒假的时候,兴华回到了家里,瘦了好几斤,邻居们都问她,兴华怎么了,现在变的这么瘦啊?兴华听完,跑到家里,躲在屋子里偷偷的哭,我知道,这孩子高一上半年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罪。”
苏兴华的妈妈停了停,“经过兴华的努力,她最终考进了理科实验班,高一下学期我没有让她住宿,学校离着家近,她每天回家,起码我还能给她做点有营养的饭菜,每天早上我都会很早的起床,为她做早饭,尤其是冬天,看着她每天天还没亮就去上早自习,顶着月亮放学回家,我心里真不是滋味。”
苏兴华的妈妈没有哭,她是一位坚强的母亲,她只是在回忆着苏兴华这几年艰辛的求学生活,也是莘莘学子的求学生活,披星戴月,早出晚归,是对那时候的我们最真实的写照。只是为了那个看似神圣的——高考。
你的高考
岁月的帆,岁月的箭,
穿越了无数个春秋。
无数的夜,无数黎明,
只为换得那一个梦。
一条路被无数的重复,
一个人在不停的奋斗。
汗水泪水和辛酸,
自己吞下了那些苦。
·
历经千辛与万幸,
终于相逢在这里,
物是人非情已休,
不要打破你的寂静。
你的高考如此贵重,
你可以为之放弃所有。
·
你的高考走了以后,
留下我在这里守候。
你的高考成功与否,
已不需要我的问候。
你的高考在这年以后,
期待春风得意时候。
你的高考即使不能成功,
明年亦有我陪同。
11年7月8日于家中
2011年6月7日,呼兴华参加完了高考,但是她没有考上二本,一个月后,她去了沧县捷地中学复读,于次年考入承德医学院(二本),这首歌,我是写给她的,更像是写给自己的,写给那些为了高考为了大学为了工作为了人生为了梦想为了未来而不停奋斗的人写的。
当我听到苏兴华的妈妈告诉我这些时,我的心被狠狠的刺了一下,很疼很疼,这么多年来,我只是自私的以为只有自己过的不好,其实苏兴华过也并不好,她所吃的苦,比我还要多更多,面对她所付出和努力的,再看看我自己的所作所为,我感到羞愧,无言相对。
然而更令我难受的,是突然发现苏兴华很令人心疼,一个女孩子,为了她的妈妈,为了她的学习,去遭受那么多的苦难,去付出比常人百倍千倍的努力。而我还总是不时的去打扰她,去影响她,给她带来麻烦和分心,想到这些我真觉得自己太可恶了,我是自私的,一直以来以大男子主义去面对身边的人,把自己的意愿强加在别人身上,我从来没有想过和顾及别人的感受,没有站在别人的角度去考虑,以至于到今天,我失去了一个又一个的朋友,错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女孩,苏兴华,对不起,我不祈求你还能原谅我,只是想能给你鞠个躬,对你真诚的说一句,对不起。
苏兴华的妈妈和我聊了许多,她似乎把兴华这几年来所有的事都讲了出来,让我对苏兴华更加的了解,也让我知道,我曾经对苏兴华是多么的不了解,我总是自以为是的自作聪明,但那一刻,在苏兴华妈妈面前,我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的愚昧和无知,多么的渺小和可笑。我俩聊了整整一节课的时间,最后下课铃响了,苏兴华的妈妈说:
“我告诉你这些,就是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去找兴华了,不要再打扰她了,还有两个月她就高考了,希望你能让她安安静静的学习,让她顺利完成高考,不要让她这几年的努力都白费。”
苏兴华的妈妈走了,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我的眼睛湿漉漉的,或者是伤心,或者是感动,也或者是内疚和悔恨,心里就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不是滋味。
其实这么多年来,我都一直是错的,从初中时候,苏兴华就把我追她的事告诉了她妈妈,她妈妈告诉苏兴华要帮助我,鼓励我,不能因为她而放弃上学。妈妈告诉她,如果帮助我坚持着上完学,苏兴华会高兴的,如果是因为她我辍学,她也会内疚一辈子的,一辈子都会不开心的。所以苏兴华听了她妈妈的话,几年来没有和我断了联系,只是出于一份对同学的帮助和鼓励,而我却想错了,并一错再错,误以为苏兴华是喜欢我的。到了后来甚至成为了苏兴华的负担,对她是一种死不要脸的纠缠。
几年来,我一直都喜欢着一个从未喜欢过我的女孩。
但我还是要感谢苏兴华,感谢她曾给与过我的无限帮助和鼓励,如果不是苏兴华,我可能真的会很早就不上学了,更不会像今天一样,坐在宿舍里写小说。如果不是苏兴华,我可能也不会去写那些诗,那些歌,有那些灵感去创作,苏兴华是我一切创作的动力和源泉。如果不是苏兴华,我也不会像今天这样去反思自己,思考曾走过的路,去认错改错,去觉醒和改变。感谢苏兴华,谢谢这个在我生命旅途中,很重要的一个人,即使她从未喜欢过我,即使都是我一厢情愿。
从认识到现在,我把苏兴华对我的忍让,宽容,和帮助,变成了自己自认为是喜欢的资本,并永无休止的变本加厉,如果不是苏兴华的妈妈告诉我这些,我可能这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苏兴华的妈妈说完话走了,留下我自己坐在空旷的教室里去反省和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