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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铺头之争

李元伟被送到看守所的时候,天已擦黑,看守所那黑色的大门前,站着十来个人,有岁数大的、也有年轻的,还有抱孩子的中年妇女,他们手里拎着大包小裹,都是些吃的用的。

送李元伟的警察按了几下摩托车喇叭,不一会儿,大门缓缓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四十多岁,工人打扮的人,他对着门口的几人喝斥道:“走吧,走吧,都告诉你们多少遍了?这里不让送东西,你要是怕他们吃不好,可以给他们往账上存钱,这里面吃的、用的、什么都有,具体怎么存法,告示上写的明明白白,去看告示。”说着向门旁的告示一指,缓缓关上大门。

李元伟被直接带到值班室,值班的管教姓宋,叫宋军,一米八的大个,身材比较魁梧,两只眼睛透着凌厉,他好像和送李元伟来的警察很熟,两人一见面便热情地打起招呼:“喂,老刘,怎么又送犯人呐?”李元伟这才知道,原来送他来的警察姓刘。

刘警察赶紧伸出手来和宋管教握手道:“老宋,这么巧,又是你值班?”说着掏出拘留证递了过去。

宋管教接过拘留证道:“是啊,最近我们这儿人少,几天就轮一班,唉!干的就是这工作,没办法。”。

刘警察又道:“我听说赵所又住院了,怎么样?不要紧吧?”

“不要紧,赵所这是老毛病了,岁数大了,这身体也是顶不住了,这不,现在的工作,一直都是王所在主持,我看过两年赵所一退,王所就得扶正。”宋管教说着将拘留证递给刚才那位开大门的,示意他给登记一下。

登记完后,宋管教问:“什么罪?”

看门的答道:“伤害罪,拘留十五天。”

宋管教吩咐道:“先带他去把头剃了。”。

看门的领着李元伟来到剃头间,所谓的剃头间,就是一把椅子,一张桌子,看门的从抽屉里拿出围裙和剃头的工具,三下五除二,就给李元伟理了个光头,好在这里就一个发型,只要会用推子,谁都能理。

剃完头回来,宋管教安排道:“把他送到三号大铺。”

看门的却为难地道:“王所刚才说了,凡今天和明天来的犯人,除重刑犯,其余都送到二号大铺,钬三子号,”

原来这看守所共有三个比较大的监室,是那种通长的对面铺,每面铺能乘十七八人,每个监室能乘三十五六人,看守所的人俗称为几号大铺。一号大铺的铺头是陈国栋,二号大铺的铺头是钬三子,三号大铺的铺头是张大海。其余的都是单间,关押的都是重刑犯。

宋管教迟疑地问道:“王所什么时候来的?”

看门的急忙道:“就刚才,提审了一下钬三子就走了,你来的时候他刚走。”

宋管教皱了一下眉头:“奥,那田管教呢?”

看门的道:“查房去了”

宋管教思索了一下道:“那你别去了,等一会田管教查房回来让他去,钬三子对你有成见。”

刘警察不解的问道:“哪来的钬三子?这么嚣张。”

宋管教笑呵呵地道:“这钬三子是平阳煤矿的,大名叫钬金生,是个真正的亡命徒,这小子跟谁都敢玩命,当地人没有不怕他的,他到菜市场,小贩们一看见他,乎的一下就都跑光了,他拿东西根本就不给钱。

你信不信?这小子能到百货商场去赊账,前一段时间,市局刑警队吴大队去平阳煤矿办事,正赶上钬三子在商场拿东西,逮了个正着,当时就开个拘留证,把他送到这儿来了,到这儿直接就把他塞进二号大铺,要说这小子还真是个人物,当天下午就把铺头给抢了。

哎?就你前几天送来的那个叫大飞的,那小子够狂吧?被钬三子收拾得规规矩矩地,所规背得滚瓜烂熟,不但能从前面背,还能从后面倒着往前背,那是真正的倒背如流,人都说,狼到天边吃肉,狗到天边CS,这话一点也不假。”

俩人正聊着,田管教查房回来了,宋管教指着李元伟道:“新来的,王所让安排到钬三子号。”

田管教答应一声,领着李元伟向外走去,边走边告诫道:“先去领一下衣服和行李,把你自己的衣服和首饰等,放在塑料袋里寄存起来,走的时候再带上。

不管你在外面怎样,到这里要绝对服从,如果管教说的不对,你可以投诉,但必须得服从,各监室的墙上都贴有所规,没事多看看,一定要背诵下来,记住,这里不许闹事,跟管教说话,要先喊报告。”田管教这段话说完,也正好到了监室门口,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

田管教拿着钥匙打开监室门,对着里面喊道:“又新来一位难友,你们多亲多近吧,千万不许闹事。”说着一把将李元伟推了进去,接着咣噹一声,在外面又把铁门锁上。

李元伟被推进监室,扫视了一下监室的情况,这是一间大约70平米,没有间壁墙的空堂房间,没有窗户,只有铁门上有一个,能在外面推拉的小窗口,房间内是两铺通长的对面大铺,靠着门旁,是一个一米宽,用水泥砌成的便池,一股臭味从里面发出,充实着整个房间,便池旁蹲着一个人。

这个人李元伟认识,他是李元伟的同学,叫刘小飞。刘小飞的家境很好,很有钱,他父亲是走私香烟的,属于暴发户那种。因家里有钱,他平时行事趾高气扬,从不把李元伟这种穷人家孩子,放在眼里。

他的朋友圈子,只限于有钱有势人家的孩子,他与他的狐朋狗友们,组织了一个摩托车队叫飞车党,就是几个家庭比较富有的年轻人,凑在一起,其实说白了,就是后世的富二代。

他们白天睡觉,晚上飙车,就为了寻求刺激,最可恨的是他们个个都把摩托车的排气管卸掉,夜里噪音大的让人睡不着觉,严重扰民。

李元伟这时感觉有些不对劲,仔细一看,两面铺上的犯人都在愣愣的看着他,像是在看外星人,李元伟抱着行李,向四下里友好的点了点头,寻莫着想找地方把行李放下。

这时却听有人说话了:“哎?新来的,别急着放行李,先弄明白规矩再说。”李元伟仔细打量说话的人,见此人二十五六岁的年纪,身材不算魁梧,一双三角眼,却给人一种阴毒可怕的感觉,他坐在叠着有半米高的褥子上,手里把玩着两个核桃。

李元伟这才看清,所有人的铺位上,只有被子,没有褥子,只有那‘三角眼’和他对面的那位有褥子,而对面的那位也只有五六床褥子,其余的都在‘三角眼’的屁股下面,李元伟心想:“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铺头铺二了。”

这‘三角眼’的家伙把玩着核桃,对着他对面那位铺二骂道:“亚斌,NTM装死呐,快去给他讲讲规矩。”

“好嘞三哥!”对面那个叫亚斌的铺二,拧着水蛇腰,一步三晃的走了过来,此人的长相还算得上是帅哥,可他那一副汉奸的做派却叫人厌恶,看年龄,他视乎要比那位‘三角眼’大一些,大概三十岁左右。

他摇头晃脑地对李元伟道:“喂!新来的,我跟你说,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犯罪’,走到一起来了,既然能走到一起,那就说明我们有缘,我呢!就先给你介绍一下这帮哥们。”

说着指向那位‘三角眼’道:“这位就是咱们的老大,钬三哥,也是咱们的号长。”

“任命的?”李元伟问道。

“什么TM任命的?你以为这是你们单位?还TM任命,不过也对,是任命的,是拳头任命的,我告诉你,小子,在这里不像在外面,在这里谁拳头硬,才有话语权。”

他停顿了一下,接着道:“本人王亚斌,今年三十岁,是这里的铺二,那个岁数大的叫老鬼,喝水的那个叫小精灵,抠脚的那个叫大宝,蹲便池的那个叫大飞……”李元伟一时也记不住这些人名,只好无奈的点点头。

他接着又道:“现在该轮到你了,介绍一下你自己,叫什么名字?”

李元伟道:“李元伟。”

亚斌又道:“很好,李元伟,那我再给你讲讲号里的规矩,进到这里一切都要听从三哥的安排,少说话,多做事,不能耍横,耍横的后果是很严重的,看见便池旁边那个大飞了吗?那就是耍横的结果。

另外,三哥很关心你们的安全,所以家里给你存的钱,你买的好吃的,都得让三哥给你先尝一下,免得你中毒,为了你的安全考虑,三哥甘愿冒着生命危险,三哥的这份心意,希望你能够理解。

还有你进来的时候,寄存的那些衣物、首饰等物件,都要如实的上报给三哥,等你走的时候,该带什么,不该带什么,三哥好给你合理的调配,如果敢耍什么花样,等我们出去的时候,是不会放过你的,你明白了吗?”

李元伟平静地道:“明白了,我睡哪?”

亚斌道:“既然明白了,还装什么傻?把褥子交出来,你自己瞅瞅,谁下面铺褥子了?年轻人火力大,铺褥子容易长疮。”

说着一把抢过褥子,指着一个空位道:“就睡这儿吧,”

李元伟摇摇头,亚斌道:“怎么你不愿意?”李元伟点点头。

这时钬三子开口了:“那你想睡哪?”

李元伟平静的道:“我想睡你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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