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鲜榨橙汁放在小圆桌上,岑蓝喝了一口,便向她絮絮地说起那天早上的糗事。从她到土特产资源中心采购,到给方德泽打电话,到他不耐烦地回应她,还有她找不到出口,害他等了十多分钟,最后车上他打电话的不耐烦,急刹车时,他冲着马路上的小情侣喝斥等等。
肖桦笑着听着,一直悠闲地喝她的香草奶茶,等岑蓝换了口气,停歇下来,她刚要开口说话,又被她摆手制止,说:姐,你先别说我的不对。我知道,我反省过了,一开始是我不对,我不应该事事问他,打了三个电话,他可能正堵在路上,路怒症啊,十个男人九个有路怒症,不路怒症的男人不叫男人,这话是邵丰说的。姑且算他有道理。可是,站在我的位置想一想,我也是考虑到北京的客人身份贵重,慎重之下,才想听听他的意见啊。还有,他接听电视台的电话,那种腔调,真的好专横,好固执,好无理!我在心里一直把他当老师的,可那天他的样子好可怕,我才意识到,他首先是个领导者。
我问你,他电话里怎么批评你的?是就事论事,还是带有个人情感色彩的发泄?
虽然语气当中有火药味,不过倒也是就事论事。急刹车的一霎那,他也没有开骂。想一想,在当时情绪那么恶劣的情况下,他这样的表现,还是有素养的。要是邵丰,他那火药筒子,上次有人加塞,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冲人家开火了,车开上去,探头出去骂对方,什么话不会骂出口啊。
我们到了公司后,他又向我解释,说睡眠不好有好长时间了,白天有时候脑子发胀,情绪也容易烦燥。让我原谅他。
是啊,领导者也有领导者的难处,工作压力大,失眠,我不也是这样过来的?领导者是迎风而站的第一个人,所有的风由他一个人挡着,站不住也得撑着,不允许自己倒下。
我理解,岑蓝喝了一口橙汁,说:所以我也并不生气,只是想和你倾诉一下。人无完人啊。我感觉他不单单是压力大,可能他的家庭生活也不一定幸福。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个不管他了,是他的事。我只要做好他交代的事就行了,对吧?
你们很不容易了,肖桦说:这世道,人前人模人样,人后天知地知。关上门,多少人在背地里干着看不见的勾当。你们俩能清清白白守到现在,真的不容易的。
自从天悦山庄后,我一般不发私信给他,他也没有。这半年来,我们几乎没有短信或微信上的个别联系,除了工作上必要的联络,那也是尽量简短地说几句,我们几乎不私聊,没有任何的文字情感交流。要知道,他本来就是一个很理性的男人,又是心理医生。
这个心理医生职业不是绝对因素,这是一个男人的担当与良知。你也是,出于良知。你们都很善良。才会走到今天。
我觉得,背后似乎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推动我前进。万慈庵的自我对话与治疗,天悦山庄的反照与觉醒,到家庭系统排列的心灵回归,你不知道,当时那个女案主的一声叫喊,真的是把我游散的灵魂喊回来了。
其实,你以前也说过,要摆正自己的位置,与他分清界限。他是我的领导,我是他的手下,仅此而已。说该说的话,做该做的事,就这样。好奇怪,我好像现在更加有了主心骨,有了一股核心力量,能够有勇气与过去说再见。
我现在懂得,有意识地做一件事,和无意识地做一件事,性质是多少的不同啊!
肖桦的眼睛眨了又眨,笑着向她翘起了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