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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凤萍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的医院,今天的医院显得格外的压抑,空气里弥漫的药水气味也显得格外的刺鼻,走廊上来往的人群很多,但她还是一眼就看到大妈和妈妈的身影。

凤萍妈看到凤萍,赶忙跑过来,眼睛红红的,用力抓着凤萍的手说:“凤萍,你来了?”

“爸爸现在怎么样了?”凤萍颤抖着声音的问道。

“早上,你爸爸突然就昏迷了,现在医生们正在治疗,刚刚主治医生和我说要我做最坏的打算,我就急忙给家里打电话了。”凤萍妈妈一边抽泣一边说着。

凤萍同样用力回握着妈妈的手,安慰的话却说不出口。看来该来的还是来了,不过迟迟早早,Donny赌博是这样,爸爸的病也是这样。

医生很快就出来了,只是遗憾的让家人们多陪陪病人,凤萍明白爸爸真的是回天乏力了,自己的重生也只是为爸爸多争取了两个月的时间,重生真的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伟大。

凤萍和妈妈还有大妈一起涌进病房,看到爸爸用力的咳嗽,凤萍赶忙上前帮着爸爸顺气,“爸爸,你感觉怎么样?”

“凤萍,爸爸的病,爸爸自己知道,咳咳咳咳……”

“爸爸,你会好起来的。”凤萍哽咽道。

“凤萍,你不用安慰爸爸了,到了我这种年纪,我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去了,咳咳咳,凤萍啊,以前我一直想如果你是儿子就好了,你就可以好好的照顾你两个妈妈……”

“你放心,爸爸,我能照顾好咱们这个家的,我们一家人都好好的,我们还有很长的好日子要过呢,爸爸。”凤萍忍着泪水道。

“恩,爸爸相信,爸爸相信你有有能力照顾好咱们这个家,所以爸爸很欣慰,咳咳咳,只是爸爸可能等不到你的好日子了,爸爸现在唯一的遗憾就是看不到你结婚了,你一个人在夜总会上班,爸爸始终是担心,咳咳咳咳,爸爸不求别的,只想有个人能照顾你,保护你,咳咳咳咳。”

“爸爸,其实我有男朋友的,上回那个声哥你不是很喜欢吗?我骗了你,其实他就是我男朋友,你等着,我马上就叫他来!”凤萍知道爸爸担心着整个家和自己的未来,如今自己能做的就是让爸爸走的安心。

凤萍慌张的找到医院的电话给警察局打电话拜托声哥,凤萍前言不搭后语的将事情简单的说完,听到话筒里声哥用沉稳的声音安抚她,说他很快就来,让她等着他,她的泪水终于放肆的流出来,她心里祈祷着上天再给爸爸一点时间,不要让他如前世一般带着遗憾离开。

凤萍回到病房,在病房门外,听到爸爸不停的咳嗽,还不停的叮嘱着站在不远处的大妈,“秀云啊,我时间不多了,以后就只有你和凤萍她们母女了,房契你已经拿到手了,我最后求你一件事,等我走后,你千万不要赶她们母女走啊。”

从来到医院就一脸麻木的大妈,此时自嘲的笑了笑:“你都快死了,还在求我不要赶走她们,你心里果然是只有她们母女。”

听到大妈这么说,门外的凤萍担心大妈又会想不开与爸爸争吵起来,刚想进去劝几句,就听到大妈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我还在奢望些什么呢,不是早就看清了你的心了吗?”接着,她冷漠的高声道:“你放心,我还指着凤萍的点子赚钱呢,不会赶她们走的。”说完,大妈径直走到角落的椅子前坐下。

听到大妈这样说,凤萍爸爸确实放心了不少,他看着大妈,轻声道:“秀云,我知道这辈子是我对不起你。”

大妈靠着椅背,闭着眼睛,没有什么反应,仿佛没有听到似的,病房里立刻就陷入了静默,只听到凤萍妈妈小声的抽泣声。

凤萍最后也没有进入病房,只是静静的靠在走廊的墙上,听着病房里爸爸轻声的安慰着妈妈,叮嘱着后事。

声哥来的很快,凤萍爸爸看到声哥果然欣慰了不少,他恳求声哥好好对待凤萍,病弱的将凤萍的手放在声哥手中,就带着笑容离开了。他这一生有太多的无奈,太多的身不由己,但是最后他终于可以没有遗憾的离开了,自己所有的担忧都在看到阿声的时候消失殆尽,他是男人,他看的出阿声是真心爱着凤萍的,将来即使秀云食言,有阿声在,凤萍母女也不会流落街头。

随着蓝父的离开,病房里爆发出凤萍和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声,走廊中路过的医生和病人家属,也都只能同情的摇摇头,轻轻叹口气,这里每天都会有人离去,每天都会有亲人的哭泣,谁都不知道明天天人永隔的会不会就是自己,唯有今天是自己能够珍惜的。

夜深了,黑暗中凤萍盯着天花板睡不着,听着身边妈妈的抽泣声慢慢减小,最后变成缓缓的呼吸,凤萍知道妈妈终于睡着了,可是凤萍依旧觉得很清醒,丝毫没有一丝睡意。

外面似乎有什么动静,凤萍缓缓的起身,悄悄的走出房间,她发现大妈的房间灯还亮着,犹豫了一下,还是敲响了大妈的房门。

“凤萍,还没睡啊,有什么事吗?”大妈打开房门,手里竟然还夹着一根烟。

“我睡不着,看您房里灯还亮着,就过来看看您。”凤萍看着大妈手里的烟,犹豫道:“您……”

大妈顺着凤萍的眼神看到自己手里的烟,笑了笑:“呵呵,睡不着,抽一根。走,咱们到外面看看星星去,我这屋里都是烟味,估计你不喜欢。”

大妈带着钥匙打开了凉茶铺的大门,凤萍从铺里拿来两张椅子,两个人就坐在门前,看着天上的星星。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凤萍看着大妈抽完一根烟,又去拿另一根,忍不住道:“大妈,我知道爸爸去世你也难过,但是你也要顾及自己的身体,抽烟对身体不好的。”

大妈点烟的动作一顿,“难过?”大妈笑了起来,可是这笑声在凤萍听来却没有一点喜悦,在这夜里反而像是哭泣,“你错了,我不难过,我有什么好难过的,他这一辈子从来都没在乎过我,我为什么要为他难过,他死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凤萍不知如何回应大妈,而大妈也不需要她的回应,她重新点燃香烟,吸了一口又对凤萍道:“你今天看到了吗?你爸爸临死前还在担心我赶你们母女走,在他心里我是什么?就是一个坏女人!”大妈的声音越来越高,神情也越来越激动,凤萍忙出声道:“大妈,您别激动,爸爸不是那个意思,他只是希望我们一家人都好好的。”

“呵,凤萍,你还太小,你什么都不知道。我知道这么多年你们都当我是坏人,左邻右舍也都觉得是我刻薄,可是这一切是谁造成的,都是你爸爸!”大妈吸一口烟,继续道:“当初你爷爷带着你爸爸来我家提亲,我看你爸爸斯文有礼,以为他会是个好丈夫,结果呢?我怀孕的时候竟然听说你爸爸把你妈妈金屋藏娇,我气冲冲的跑去找你妈妈算账,却不小心绊倒,我四个月的孩子啊,就这样没有了,而且因为当时街上行人不多,救治不及时,医生说我一辈子可能都不会有孩子了。”

“大妈……”凤萍第一次听到上一辈的故事,她没有想到大妈竟然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前世她打掉过自己的孩子,也生育过孩子,她知道一个孩子对母亲意味着什么,她不知道自己能够说些什么来安慰大妈。

大妈摆摆手,示意凤萍不要讲话,接着道,“你知道你爸爸知道我的状况是什么反应吗?他竟然第一时间带着你妈妈去找你爷爷,要娶你妈妈做小老婆。呵呵,当你爸爸来我房里看我时,我以为他会安慰我,会向忏悔,可是谁知他是来通知我他又要娶老婆了,那个时候,我才知道,你爸爸和你妈妈很早之前就在一起了,只是你爷爷不同意他们的婚事,你爸爸才会娶了我,但是他一直金屋藏娇,就等着合适的时机接你妈妈进门!而我竟然主动给他们送上了最好的时机,你爷爷知道我再也不能生了,自然不会反对你妈妈进门,而我最后就只得到你爸爸一句对不起,你说可不可笑。所以,你说你爸爸死了我难过?我怎么会难过呢?我开心还来不及,是他害了我一辈子!我这么多年留在这里,不就是为了折磨他吗?今天他死了,我好开心,太开心了,哈哈哈哈。”大妈神情越来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高,最后笑着笑着就哭了起来,委屈的像个小孩子。

凤萍上前拥住大妈,心里闷闷的,说不出话来,她第一次感觉到爱情原来也可以这么残忍,可是爱情有错吗?爸爸妈妈只是相爱而已,他们有错吗?大妈只是在一无所知下嫁给了爸爸,她有错吗?而那个无缘面世的孩子和自己又有什么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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