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铭的工作越来越忙,公司也越来越大,应酬越来越多,有时候晚上很久才能回来,不过,每次都让我留饭给他,他说外面的饭不好吃,吃多了胃不舒服,只要不是太迟,我总会在客厅里一边看韩剧,一边等他回来。
时光晃晃悠悠的,不紧不慢,我享受这平静安定的生活。
2010年的时候,刘硕跟我说,许思华回国工作了。
那次在B市的见面,我们虽然交换了联系方式,但是没有联系过彼此。
刘硕说,许思华提前完成了学业,诺贝尔奖的导师让他继续留下来完成博士的学业,许思华拒绝了。虽然放弃了大牛导师的博士邀请,但是猎头公司听说这位大牛导师的徒弟回国工作,全部虎视眈眈,正盯着呢。据说,已经看中了一家总部在S市的在华外资企业。听到这个消息,钟铭并不惊讶,毕竟他们曾经是法律上的兄弟,每年,思华都会去看许姨,他们关系还是很亲近的。
据说张年年还要留在美国继续完成学业,毕竟医学不是一个那么容易学的专业。
我现在听见许思华的消息心情依然不能平静下来,毕竟他是我青春少年时活着的动力,也是悲伤的来源。
没多久,我便见到了许思华,在刘硕告知我们消息的第三天,他以飞快的速度进入了那家在华外资企业,成为人人仰视企业高管。
他约我在公司外的咖啡厅见面,那是一个周三的中午,咖啡厅里人不多。我到的时候,思华已经坐在那里等了有一会了,咖啡已经续了两杯。思华不再意我的迟到,毕竟他的邀约如此突然。
他身穿一身灰色的休闲服,看着非常成熟干练,少年时更增添了几分成熟男人的魅力。只是,他的神情里透着些许疲惫。我坐下来,不知道说什么好,问他:你工作找好了么?
他眼睛一亮:山山,你也知道我回来工作了?看来你还是蛮关心我的嘛。他的嘴角勾起一丝微笑。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只能跟他解释消息来自刘硕,后来,我们就这么坐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我偷偷细细观察着这个我少年时期深爱的男孩,其实我现在都不知道当初喜欢他哪一点。我只记得初见他的模样,在那样的一个台风天里,他就这么突然地出现,毫无防备,闯了进来。
回首过往,我和许思华作为邻居的相处不过只有两年,而往后的多少个两年里,我抱着这份仅有的回忆,枯守着。我恨我自己怎么就不能走出来呢,我没有出息,真的很没出息。
我越想越恨我自己,我没有办法,我恨想逃开,正好,下午还要上班,我抬手看看表,表示有些迟到了。思华注意到我的动作,脸上漏出了难过的神情,我心中一痛,觉得自已如此之不礼貌,我该恨的不是自己么,为什么表现得如此不理智。
思华说:山山,不好意思,我知道我今天约你约得太突然了,只是,我其实是想问一件事情,你还记不记得你有一封邮件,10年前寄出去的邮件......前段时间,我收到了......我......对不起.......
我脑袋里像个雷炸了一般,轰的一声。
邮件,那封邮件,我差点忘记了还有一封邮件,我以为自己不久于人世,所以写下的那封邮件。
那封邮件什么内容?
关于我的所有的爱、恨、痛、病......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话,我觉得脑袋嗡嗡地,像是没有穿衣服便被提溜到人群里,像个猴子一样被人欣赏。
我是个俗人,真的是个俗人,我还没看透生死,没有看透人世,我这样地经历过生死的人对待这些凡尘俗世依旧无法抽离,甚至深陷其中。
我不知道我自己是怎么回到公司的,我一路跌跌撞撞,迷迷糊糊上了电梯也不知道按几层楼。回到办公室,钟铭的另一位男助理小凡让我去一下老板的办公室。我推门进去,钟铭正埋头在一堆文件里。看见我来了,便从抽屉里掏出一个饭盒对我说:中午,我去李记排骨给你买了你最爱吃的排骨饭,你去哪里了,吃过饭没有?
我依旧神游在刚刚的情形中,没有缓过神来,钟铭起身,把我拉到一边,用手试了试我的额头:中午去哪里了,是不是发烧了?
我愣了愣,拨开他的手:没有......我中午去见许思华了......他回国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