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本小说里,故事往往有主角,有配角,可是现实生活里,每个人都是生活的主角。
当然,一个家庭在某一段时间,因某种特殊原因,某个人会成为这个家庭的主角。比如,我的父亲大人。在父亲大人回家养伤的两个月里,我的母亲简直是生活在天上的仙女一般快乐,每天忙着给父亲大人做饭,陪他聊天,推着坐在轮椅上的父亲逛公园,拄着拐杖看电影;苏青山那段时间是我们家生活的重心,是我母亲大人的全部焦点。而我,这个有娘生没娘疼的女儿每天可怜兮兮被母亲大人遗忘在角落里,啃着馒头就咸菜。
一直以来,我都非常羡慕能够长久的爱情,比如我的父母苏青山和刘美莉的爱情--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曾经希望,自己也能有这样的爱情,可是,这个世上,能遇见一些美好的人已经是极大的运气,更何况我这样的一个命不久矣,能够活着已经非常感激的人来说,我已经不敢奢求,爱情能离我的距离更近一些。
1999年的夏天,台风少了些,雨却一场接着一场地下着,某天,我撑起雨伞,去张年年家玩,踏进雨幕之中,想起一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天气,许思华搬进了胡同,那天的他,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忧伤的他。我走到他家门前,大门是虚掩的,钟家山在搬进胡同的时候,请人专门把这栋小房子重新粉刷了一次,将被经年雨水冲洗得斑驳不堪的蓝色涂料用温暖的黄色油漆覆盖,给人一种家的感觉。我心里想着,也许,这对许思华来说可能也是好的吧。我正站在门口愣神,钟铭打着伞开门出来,正好迎上他的目光,我像做贼一样,无处遁藏,只得硬着头皮冲他尴尬的笑笑。钟铭楞了一下,微笑说:“小雪,你来找思华吗?他跟我爸还有许姨去姥姥家了”。在此后的很多年里,依然少有人叫我小雪,大家都叫我山山,也许,钟铭是唯一一个。我连忙摆摆手,做贼一样地说:“没有,没有,我不是来找许思华的,我来。。。。。”。“那你是来找我的吗?进来做啊。”钟铭嘴角露出一丝奇特微笑,以一种戏谑的眼神看着我,我慌忙道:“不用,不用,我是找张年年玩的,她还在等我呢。。。。。。”,钟铭听了,突然忍俊不禁,不再说什么,只是觉有些勉强,笑得时候眸子黯了黯。
那天,钟铭要去城北的爷爷奶奶家,出胡同一小段路是要路过张年年家的,我硬着头皮和他走在一起,我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紧张,像是自己没有穿衣服袒露在人群里一般。钟铭和我谈王菲,他说今年9月的时候,王菲要发新专辑,约我一起买来听,他还说,等到台风过去,他就升入北离中学高中部了,到时候可以和我们一起上学了。短短的一条路,我觉得走起来很漫长,终于到了年年家门口,我们停了下来,我冲钟铭摆摆手,推开院门走了进去,钟铭也冲我笑笑,我清楚的记得那天,他的伞是黑色的,在雨里,有种伤感的味道,走进院子,听见他喊:小雪,记得来我家还我卡带!我才想起我上次借的那盘唐朝乐队的卡带还放在我的随声听里,没有拿出来,我转身想要跟他说话,发现,他已经走远。
张年年在二楼弹钢琴,那个年代,只要有所谓的文艺汇演都会有人弹致爱丽丝;就像现在,很多人喜欢卡农一样。我跟方姨打过招呼,悄悄上了二楼,钢琴临窗,琴声伴着窗外的雨声和风声在清冷的空气中回荡着。张年年见我来了,停下了手,招呼我过来一起坐,张年年一直想教会我弹钢琴,希望我能和她四手联弹,而我一直拒绝,因为我不是个优雅的人,我没有弹钢琴的气质,短粗的手指冬天吃萝卜片倒是挺合适,弹钢琴这种东西还是罢了吧。
我站着没动,对她说:年年,你一定要跟许思华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