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之前在耐川苏家的时候,还饶有兴致的打量了他的家,以为那是苏的家,也就是我未来的家。
而今,我站在景溯的房间里,心里没有一丝喜悦只剩下无限的悲苦。
我多么想抓着他的衣襟狠狠的问问,为什么要残忍的杀我家人,灭我满门。
但是当他站在我面前温和的对我微笑的时候,我再次丧失了质问的力气。
景溯房里除了我还有一个书童,负责磨墨整理书籍。我主要是端茶倒水,铺床更衣的。
也是到了这里我才知道,景溯早已成婚。王妃是帝都名门穆家千金穆秋烟,另外还有两名侍妾,据说都是家世不错的大家闺秀。三人各自都有自己的院子,平日里甚少到这边来。都是景溯看心情决定今晚去哪一屋留宿,又或者睡在这里独自成眠。
景溯的书童名叫清远,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半大孩子,眉目清秀透着稚气,没有多少心机和我分外谈得来,不过半**们就相当熟识。
景溯不在,他俩就坐在门前的台阶上,晒着太阳,听他讲府里的风流韵事。
“我们家王爷年少英雄仪表堂堂,喜欢他的姑娘可以吧整个王府绕上一圈了。”
我轻蔑的瞟了他一眼,吹,你就吹,看到一只肥牛飞过了吗?
清远见我不信有些恼了,“你个丫头片子怎么不识货呢。告诉你除了当今王妃是先皇赐婚不得不娶之外,东园里的两位夫人可都是仰慕我们王爷死活非要嫁过来的。”
“怎么个死活法?”
“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雅夫人更绝,居然给王爷酒里下了***,逼得王爷不得不娶他。”
我叹了口气,“哎,原来你们家王爷也是个多情种子呀。”
清远得意的笑,凑近几分压低声音说:“再告诉你点机密的事情呀。”
我本着三八本色虚心的点了点头。
清远说:“王爷近来对一名女子可谓是情根深种,无法自拔了。”
我配合的惊叫道:“有这等事?”
“你小点声,自然是有。大约是半年多前,王爷重伤而归带着一身脂粉气,我就觉得事有蹊跷。这些日子更甚,经常半夜把我叫起来给他磨墨,画来画去都是一名女子,长的倒是挺俊的,可惜是个祸害。”
从这些线索里我大概推断清远这小子说的祸害就是区区不才本姑娘我,于是便好奇的问:“怎么就成了祸害了?”
“我也是听赢爷和王爷争论的时候猜的,赢爷说那女子不是好人,处心积虑谋划着怎么杀王爷,王爷对她有情只会累及自身的性命。李富财大气粗兵马众多,萧楼又城府极深虎视眈眈,王爷万一有个不测,置这帮跟随他的人和西北的子民于何地?”
“那是够祸害的。”
清远拽着胳膊说:“你看吧,连你都觉得那女子不是好人。怎么咱家王爷那么通透的一个人就看不明白这个理呢。”
我认真的想了想,扒开清远的手,轻声说:“也许王爷比谁看的都通透,只是不愿意醒过来。”
清远有些讶然的看着我,猛地一拍脑门,“那我们就去叫醒王爷吧。”
我无限惆怅的拉住他,送死你可以自己去,何必累及他人呢。“慢着,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你还小不明白,这种事外人是插不上手的。”
清远似懂非懂的坐回来,问:“这么说你是大人了,你爱过吗?”
我笑道:“我自小就卖身进府,府里的规矩甚严你还不知道,哪里有机会。”
“那你便是信口胡扯来骗我。”
我怒从心头生,恨不得一巴掌打晕这个多话的小子。恰好见景溯走进院子,身旁跟着眼睛小得和大黄蜂有一比的赢谋,但他的眼睛虽小却分外有神,一看就是一肚子鬼主意的主儿。不好对付呀。
我和清远赶忙行礼,景溯随意的挥挥手,“我和赢谋有事要谈。”
清远应了声便退出了院子。我跟着二人走进前厅,泡上新茶滤过了一回给景溯和赢谋倒上。行了个礼便退出屋子。
刚关上门就听到赢谋含着怒气的声音喊道:“萧楼狼子野心怎可轻信,你要这般妇人之仁到什么时候?你还真觉得欠了洛家的吗?”
我脚下一顿,手心惊出一层冷汗,稳住心神走出院子。
洛家,辽城洛家家主洛南声,我的爹爹,真正疼爱我的亲人。景溯,你真的觉得欠了我们家的吗?你何其残忍,偌大的洛家只余下姐姐、亦声和我三人,那个夜晚,死于你们刀剑之下的有多少人,死于那场漫天大火之下的又有多少人?是这些亡灵的怨愤滋生出了你心头的忏悔吗?
如果可以,我愿意跪在你脚下求你还我爹爹还我家园,也一道把苏还给我。
但是,景溯,死者已逝,一切都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