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是有些怨恨他的。当年是他背弃了我们之间的诺言,另娶他人。现在却又摆出一副深沉的情圣模样,实在令人生厌。如果我当真葬身崖底,也希望他不要在我的坟前哭。脏了我轮回的路。
萧楼那双星冷深寂的眸子闪过狼牙一般的锐利棱角,如同死神冰冷的手一晃而过,再细细端量只看得见那深黑眼睛里不变的冰冷。
他高大的身子微微向我低了低,声音平淡的问:“你知道这松树背后的故事?”
我被他的冷锋所震,陌生感带来的恐惧侵袭全身,到底是五年时光流转,怎么可能还如当年一般熟悉相知。
这些年,他风生水起,扬名四海,拨弄权势间经了多少的大风大浪,刀口舔血间看了多少生死无常。
而这一切一切,如同狂风席卷下的漫天冰雹,狠狠的砸在他的身上,夺走了小楼哥哥曾经的温度。
时间是个好东西,总在不知不觉中冲淡过往是伤痛。而时光是个坏东西,在不经意的流走间改变我们曾经熟悉的人或事。
想到这,我便有些同情萧楼了,他城府极深,甚少对他人流露真实的情感,他的冰冷更像是他保护自己的外衣,包裹起孤独和寂寥,把坚硬的一面展示给大家。而他的情感,被紧紧锁在心底,暗无天日。
估摸是见我呆呆的沉思许久也不答话,大黄蜂好心的捏了我胳膊一下。
我低低的叫了声疼,见萧楼眸中的浓黑色又重上了几分,仿佛暴雨降至前阴霾一片的天空,一种吞噬万物的黑。便不敢再逞强了,老老实实的说:“回王爷,先前在山下听一位大姐说起过这满山松柏和洛家二小姐的事,也是道听途说当不得真,方才一时口快唐突了王爷,望王爷恕罪。”
萧楼嘴角动了动,扯出一个看似有些苦涩的弧度,低声说:“她说的对。”
“王爷说什么?”
“这漫山松树确实是我为洛松所种。”
我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突然有了种感觉,我原是也站在这出戏的戏台之上,而不是站在台下仰望戏台失了真实感。
萧楼轻轻的说:“你说的也对。”
“我说了什么?”真不是我笨,而是萧楼说话太有跳跃性,一般人跟不上他如此缺乏连贯性的东拉西扯。
萧楼转过身去,背着手望向天空,声音大部分冲着悬崖而去,我听的并不真切,或许话的本身就模糊不清。
他说:“你说的对,人活着的时候我没有珍惜,死了何须空悲切呢。她若是活着,大约也记恨我,不肯见我,生死又有什么区别。是我过于执迷了。”
我听仔细了也没听明白他这番颇有禅机的感言,只能怨爹妈生的太笨,
却听耳边一声低鸣,紧跟着一道耀目的光亮快如闪电一般在眼前划过,震颤之后又是一声巨响,一棵松树齐地而断应声重重倒地,震得大地一阵颤抖。
而我眼前,那个脊背挺直,周身肃冷的背影似乎从来没有动过,只是手中握着的断念剑已然出鞘,沾染了些许木屑。
我低低的叹了声:“功夫真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