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说,行走江湖不仅要拥有绝佳的根骨,练就上乘的功夫,还要有一个经历人间百态但仍旧慈悲的心。对于从小在剑桥峰上长大的我来说,人世间的所有都是空白。所以师傅经常让我下山历练。
刚开始,我看到穷人就给他钱,可我发现即使我现在接济他度过了眼前的难关,明天他又成为了穷苦人,而我也不可能每天都给他钱。我看到青楼不愿被卖身的女子,就帮她赎身,可孤身一人的她无法生存,最后又自愿走进了青楼。
看来看去,似乎就是那些儿女情长,颠沛流离,家庭琐事。我开始变得很迷茫,什么才是师傅所说的经历人间百态但仍旧心怀慈悲。
一天夜里,我像往常一样出来夜游。京城的晚上比起别处似乎是多了那么一丝热闹,但那又怎样,热闹是别人的,跟我没有关系。不自觉地我的脚步开始向僻静的角落去。
本来我只是想静静,但却看到一个小孩的身影,她披散着头发在屋顶上吟诗喝酒,这样的画面放在一个小女孩身上确实有点不协调,但这一幕却成功地吸引了我的注意。我站在了小女孩的背后。
走近了才发现,她衣着光鲜,明显是这相府里的小姐,可是这样子倒是像极了一个江湖隐士。
“施主从何处来啊?”她转头,虽然年纪还小,但挡不住姣好的面容。突然看到我她也不害怕。
“剑桥峰。”虽然心里惊艳,面上却淡淡地回答。
“错,是从来处来。”她依旧淡然,不过这话是师傅一个出家人常挂在嘴上了,这位小姐怎么会知道呢,而且看她半夜这种举止,想到这里我不禁有些错愕。
“姑娘小小年纪,已经出家了?”我带着戏谑的语气问道。
“你又错了,是要出嫁,我爹要开始他的卖女计划了。”也许是喝了点酒的缘故,微弱的夜光印着她微红的脸。
“小姑娘,这好像是宰相府,看你的衣着,你应该是宰相千金吧?”虽然这样的她很独特,但对于一个不愁吃穿的千金小姐,她应该是无聊才这样胡思乱想吧。
“小?你才小,你全家都小。”我顿时愣住了,不知道怎么接这句话。她虽然一身千金小姐的打扮,但却又着实跟一般的千金小姐不一样。
“哎,如果我又能力能逃走该多好。可怜我连保护自己的本事都没有。”见我不做声,她又自顾自地说起来,又或者,我在这儿根本有点多余,她就是这样借着夜色借着小酒倾诉着自己的心。
然而不知为什么,我竟然思考都没有思考,鬼使神差地说了下面的话。
“小姑娘,你想保护自己?”
“叫我姑娘。”她仍旧在反抗我说她年纪小,但我并没有觉得任何不妥。
“恩,小姑娘,你想学习保护吗?”所以我仍旧坚持加上那个“小”字。
“怎么,你会吗?”她眼神里写着希望的光芒。
对于武学,我是自信的,有时甚至自信到有点自负。
“我会武功,拳脚功夫可以自保,轻功可以逃跑,你要学吗?”我就是这么随口一说。没想到她是那么认真地看着我,扑闪着长长的睫毛。
“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她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我真的有点儿受到了惊吓,连忙将她扶起来:“不过,你要先告诉我你的名字,还有你为什么要学习武功,我才能决定。”虽然嘴上有再考虑的意思,心里是想着堂堂独孤恒久要故做一下矜持。
但她似乎一点也不在意,像很熟悉的人一般拉着我坐在屋顶上给我讲起了故事,还取了个名字叫《二小姐传》。
他就是百里宰相府的千金二小姐,百里琪雪。她说“二”这个字还有一层意思是缺根筋,自嘲的不端一丝千金小姐的架子。
琪雪说她觉得他爹以后会将她嫁给皇亲贵戚,她爹都是宰相了,人都是往高处走,她的身份在她爹眼里也只适合嫁给皇亲贵戚了。身为宰相的千金小姐还有一般身家能够放在她眼里的吗?
然而她确是拒绝的,她不喜欢她爹的卖女行径,她说她想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不想掺和皇族的乱斗,更不能忍受和别人分享一个丈夫。
江湖上一直有一种说法,就是侠侣那样两个人的生活,听她这么说,似乎我也有点向往江湖中这种一生一世一双人了。
“白衣师傅,我决定要跟你行走江湖。”她说的坚定,可我知道她的身份是一道越不过的屏障。
“琪雪,你要现在相府里学功夫,我不带累赘走江湖。”话说出口我就有点后悔,怕伤了他的心,便赶紧又想了其他的话题岔开。
“还有,我姓独孤,不姓白衣。”我说着,带上了抗议的味道。
“是,独孤师傅,我知道了。”她似乎丝毫不介意我说的不带累赘行走江湖,而且那一瞬间,我从她眼神里看到了坚定,看到了不属于一个千金小姐的坚持。但想到她毕竟是这府里的千金小姐,我依旧提醒了她,虽然我也觉得对于懂事的她有点多余。
“最重要的,这件事不许告诉别人,以后每天晚上熄灯后来这儿,我带你去学武。”
“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见她坚定地伸手指天发誓,那正式的表情,严肃的样子,在相府千金这小小的人儿身上出现,竟然让我有种想笑的感觉,这感觉似乎很久与我没有半丝半缕的联系了。
习武本身就是一件枯燥的事情,在剑桥峰上习武,更是比一般人枯燥。虽然师傅待我亲厚,但也严格,更不用提在习武这件事上,我对自己的要求也是异常严格,流水的日子,招式心法,每日的练习,寒冬酷暑,经年累月。
直到有一天,师傅郑重地跟我说:“久儿,为师毕生所有的武功招式、内功心法你皆已习得。是时候让你下山去历练一番了。”于是,我便开始了边找人过招,边游历人间的生活。
没过多久我就在江湖上声名鹊起,独孤久这个名字在江湖上成了青年一辈的代表,与之相对的就是我在精神上的迷失。
我一直在思考师傅说的那句话“经历人间百态但仍旧慈悲的心”。
似乎很久,都没有像今晚这样如此难形容但确实畅快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