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天枢子想起十五日前在南栎山与净堂戮战的悦儿和唐琦,他抬起头,小小一间破庙就容纳了九只人偶,还有三百年前盛极一时的徐陈氏,天枢子唤出仙剑,远方的大漠变得漆黑一片,弦月一旁的阴云漫盖了苍白的月色。他将仙剑横在身前,说道“前日里女偶杀人的事情看来是真的了?净堂莫不是胃口太大,杀了些不该杀的人?”
“西都的事情就不劳你操心了,看你手中这把翼影,看来是这一代明仙七星天枢无疑了。”徐陈氏将拂尘搭在另一只手臂上。
“正是天枢。早闻徐道长法力高深,数十年前已仙逝东海仙岛,却没想到做了净堂的走狗。”
“哈哈哈哈哈,走狗?杀遍苟且之人,做走狗又何妨?”
“净堂破坏天伦,违背道德,人人唾之,竟还敢口出狂言。”天枢子冷哼道。
“小娃子,你们明仙宫还不曾做什么丧尽天良之事,今天就算了,你走吧。”
“明仙宫自然不会做禽兽之事,但我已说过,净堂,人人唾之!”
“我看你仙骨不过五六十年,这样一路探查过来,该不会是想给你那跪死的师祖报仇吧?!趁本道还没动杀念,走吧。”徐陈氏转过身,准备走回庙里。铁林收起大刀冲着天枢子挥了挥手“走吧,兄弟。”
“净堂入口就在这破庙下,是也不是!?”
“找死!”徐陈氏从那把拂尘中抽出一把极细的剑转身刺来。
天枢忙用翼影挡下,登时便大笑道“看来是没错了哈哈哈。”
“乱说什么。”铁林挥了挥手,七个木偶人瞬间将天枢围在中间。
“那女偶定死蜥蜴大妖,想必是剑指炙王庙!两百年前的炙王宅心仁厚,沙州城繁盛一时,却不知为何忽然变得狂狂妄不堪,心狠手辣,先皇细查之下竟发现炙王本人出巡沙州城西再回到府中之时竟宛若变了一个人。并于文晋帝二年建了这座庙宇。若所料不差,就是在这里,炙王发现净堂的入口,于是就将他杀害了。”
“小娃子,年纪轻轻就喜欢胡乱猜想。”徐陈氏忽然又笑道“你这不过是推测罢了。”
“哼,两百二十二年前,炙王参加先皇寿宴,阳诚子师叔奉命于那场晚宴中斩下炙王的头颅才发现这个炙王居然是一个木偶人,净堂的所在随后便被师叔发现,师叔苦求师祖剿灭,不料却被拒绝,而后师叔意外消失,师祖仙逝净堂,想必也是你们的杰作,为了让净堂的所在成为一个谜,你们便想杀掉知晓净堂地址的,师叔唯一传人唐师兄,却不想天机子师妹以命相保。徐道长。”
“小娃娃。把命留下吧。”徐陈氏挥动了下浮沉“今天你必须得留下了。”
铁林提刀劈向前去,七个木偶近乎同时出剑,天枢子手握翼影剑,跃空而起,仙剑瞬息间分化成数十把仙剑。
唐琦一改往日的嬉笑,六十里外边握紧了水燃剑,景羽在后听着开阳继续讲着天枢子和他在城中的所见所闻,天衡和天璇更是没想到那对看似普通的夫妇居然有这般大的嫌疑,六十里外破庙里传出的翼影的灵气波动似乎昭示着这个夜晚的不平凡。
“开阳,待会儿可要小心了,你们三人结阵相护,当心安全,我与唐师兄牵制重要的人,你们负责查看天枢的情况,。”景羽露出一抹凝重道,“翼影的波动有些强啊。”
挡下了第一波攻击,天枢丝毫不敢大意,他背后分化的数十把仙剑无时无刻不在消耗着他的灵气,七个人偶仍然将他围在中间,只是这一次徐陈氏的出手不再是单纯的依靠仙剑,他缓缓闭上眼,月色仿佛被尽数吸进那把细小的仙剑中。
“长仙门的海上明月。三百年前贵派被灭后,这倒是第一次出现在东洲仙派啊。”
“小娃娃年轻,却还有些见识。可怜我这绝技今后只能出现在书中了。”徐陈氏悠然道“海上明月,不负长仙。”
大漠里,月色依然,天枢抬起头望向徐陈氏手中细小的仙剑,它散着柔和的银光,与那阴云后半遮面的弦月辉映的。不禁之间,他恍若出了神“海上明月不饶人,不负长仙不负神。长仙若是得此美景,倒也却是不负他。”徐陈氏闻声,睁开了双眼,大漠里吹来一阵凉风,月光渐渐容散在天空中。天枢运起体内的全部灵力,翼影剑再一次开始分化,它们不停颤抖着,散着铮然剑鸣。
轰。
天空中出现一道闪光,天枢自嘲一笑,本想着隔日暴雨,却不想今日便要落了下来。
大雨,轰然而至,仿佛千万颗珠玉落在无边的沙盘里。
铁林皱着眉头,他是在不明白这些修仙的人为什么这么墨迹,一言不合就上天,上了天还不打架,还偏偏要说一会儿话,他索性开始活动着臂膀,铁林侧过身子,尽量让握着刀的右手能用上全身的气力,他想起往常在山中打猎的日子,手中握着细长的从战场上捡来的长枪,然后就想今天这般,侧着身子,用尽浑身的气力投向不远处的野猪,但这一次,他手中握着的是当年想都不敢想的四百斤的大刀,而这次要投向的却是那半空的缥缈人影,铁林低喝一声正要用力气,却发现那只握着刀的手如何都抬不起来,他回过头,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却看到一个目光呆滞的女人偶紧紧抓住他的手臂。不知为何,铁林生平第一次感到恐惧,就算那天在金山宗他杀死自己的妻子,杀死金山宗上下老小七百余人都不曾这般恐惧,但这一次他竟然开始了颤抖,他回头看向自己的胸前,他看到胸前有一截小小的剑刃“剑出三分。”铁林说道。
地上本应淌着一滩血水,但无奈大漠里水分太过稀少,伴着暴雨,血水仍然浸没在沙地里。
半空中的徐陈氏注意到了自己的女人偶,虽然他很讨厌铁林插手,但女人偶的反应更是惊人。但随即,徐陈氏就明白了,登时一股怒意涌上心头,他竭力吼道,那声音似是从哪木块胸腔里喷薄而出“是你!”
风雨里,月色与千万把翼影剑轰然碰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