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宇杰往前走了好几步，换了一个比较靠前的位置坐下。这个位置四周仍然没有别人，没有人去注意他。离他最近的三个人也跟他隔着至少五把椅子的距离。左边是一对情侣，都打扮得稀奇古怪的，二人聚精会神地盯着仍然处于黑暗中的舞台。右边坐着一个男人，大约三十多岁，脸颊很瘦削，留着小胡子，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看上去像是一个普通的上班族。但现在谁都能看出来，来到这里的人，怎么会只是一般的上班族呢？
“咔！咔！咔！咔！咔！”
舞台上方连续响了五声。五盏大灯分别亮了起来，分别是红、黄、绿、蓝、紫五色。五道光分别从五个方向汇集到了舞台的正中央。与此同时，礼堂最左边的小门上面的一盏看不见的白色小灯也亮了起来，刚好把整扇小门照了出来。紧接着，两个年轻男人从小门里走了出来。这两个人的岁数大概跟莫宇杰差不多，全都染了红头发，一个梳着鸡冠头，一个梳着扫把头。鸡冠头的身高大概有一米八出头，体型适中，两眼放光，眉毛很粗，一双手很大，看上去也很有力。他上身穿着一条红白条纹衬衫，下身穿着一条黑白相间裤子，像是马戏团里的小丑的表演服。扫把头稍微矮一些，鼻梁往里塌陷，两个眼窝更是深陷，嘴角总是歪着，一看就是整天熬夜熬出来的。他穿着一身黄衣服，两只手腕上各戴了一条项链，额头上戴着一条黄色护额，跟谭骁经常戴的那一条几乎是完全一样的。
“这两个人是演员吗？”莫宇杰心想。
两人没往台上走，而是走到了贵宾席上，各自找了一个沙发坐下，坐在了三个保镖的两侧。鸡冠头坐在了左边，而扫把头则坐在了右边。两个保镖还分别给他们递了一根烟。
莫宇杰轻轻地摇了摇头。他虽然没看到递烟，但他大概也能猜出这两人究竟是什么人了。可能是某个老板或者股东的儿子。
“Three！”
“Two！”
“One！”
“Action！”
三声倒计时落下，五道光芒同时分开，分别照在了舞台的五个角落。在那五个角落，分别多出了一根钢管。这五根钢管全都是插在结实的基座上的，每个基座的旁边都有滚轮。很明显是在刚才那段准备时间里被推来的。五根钢管摆出了一个梯形，前排两根，后排三根。
音箱开始全力工作，传出雷霆一般的电子舞曲。五个体型一模一样的女人从两侧的幕布后方翻上了台没错，就是翻上台。侧手翻。她们全都穿着银色的紧身连衣裙，上半身刚刚盖过胸，下半身刚刚遮住大腿，在灯光的照射下反射出五颜六色的光泽。合着音乐的节奏，她们分别朝五个方向翻去，各自找到了一根钢管。她们的身躯如同蛇一样，扭动着，盘旋着，双手双脚并用地缠上了钢管。
“钢管舞？”莫宇杰把双臂伸到前面的座位上，双手紧紧握拳。
表演开始了。前排的两个女人面朝观众，用右手抓住钢管，身体绕着钢管，以顺时针开始走圈。走了三圈，借助转身的惯性，用右腿的膝盖内侧正勾住管子，开始旋转。她们的右腿也开始往后微弯，挺直了腰部，身体微弯下来，顺势而转。
后排的两个女人则背朝观众，用左手抓住钢管，身体绕着离管，也顺着顺时针方向走圈。走了两圈，她们借助转的惯性，用左腿的膝盖内侧勾住管子下部，右腿的膝盖离管挺直，顺势而转。
“好！”“好！”现场爆发了好几声喝彩声。最前排的贵宾席上，胖子、三个保镖和两个年轻人都很淡定。
莫宇杰默不作声，静静地看着。以前，曲雪瑶曾经对他说过，自己很喜欢钢管舞。当时他还不了解，只知道学钢管舞很难，而且很危险，不太喜欢她学。后来她执意去学了，但由于身体强度不行，没有坚持学下去。
音乐的节奏加快了。前排的两个女人变了动作。她们用右手拿住钢管，身体离开管，顺时针走了一圈，腰部突然发力，整个身体往前抛了出去。紧接着，整个人背朝钢管，双腿微开，用跪的姿势落回到了地上，手反握着钢管。紧接着，左手也握住了钢管，全身都挺直了，就势向上飞了起来，右腿微微弯曲着，开始转圈。就在她们飞起来的时候，她们的衣服开始出现了裂痕，一点一点地慢慢扩大。
就在这时，莫宇杰的手机突然振动了起来。从进入礼堂起，他就下意识地把手机调到了振动上。
竟然又有信号了？莫宇杰摁开手机，是曲雪瑶的短信。
宇杰，你来了吧？我在后台准备呢。很快就是我的节目了。
莫宇杰仔细地盯着屏幕，心里稍微放松了一下。他立刻回了短信。
我在看。你那边一切正常？
两秒钟后，屏幕上显示了一个“嗯”。
贵宾席上，最右边的那个保镖站了起来，坐到了最右侧的那张沙发上。鸡冠头坐到了扫把头的旁边，两人开始指指点点。
音乐慢了下来。后排的三个女人也开始慢了下来。她们合着节拍，上到了钢管的上部，用双腿夹住管，右手抓住管，身体分别向三个方向晃动。左侧的往左晃，右侧的往右晃，中间的上下晃。她们的左手开始不停地四处活动。舞台的两边突然又射出了两道蓝光，刚好穿过她们的身体，在舞台的正中央汇聚。莫宇杰记得，这种动作叫磨管，需要很强的腿部力量。
“呜”扫把头吹了一声口哨。前排的两个女人似乎响应了他一般，速度加快了几分。
莫宇杰放松了一下身体，靠到了椅子背上。雪瑶还能发短信，说明她现在肯定是安全的。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她的手机的开机密码。只要不出状况，就只需要自保了。哦，不，似乎也说不上“自保”。
他又发了一条短信：你就一个节目吧？表演完了就可以走吗？我接你。
短信刚发出去，前排的两个女人的动作又变了。她们同时用双手抓住了钢管的上部，身体分别从左右两边上跃，双腿打开，夹住了钢管的上部。两人分别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站位，面朝着钢管，头朝下，身体朝上。紧接着，两人的身体分别从左右两边往里侧了一下，分别用左脚和右脚勾住了钢管，另一只脚紧贴住钢管，开始倒着往上爬，像是两只母蝎子一样。
“好！”“好！”又有好几个观众喝彩了。
音乐进入了最。后排的三个女人同时停滞在了管上，各自向三个方向做了三次开叉，一次横叉，一次竖叉，一次侧叉。她们的衣服上也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裂痕。一声哨声响起。五个女人同时落回到地上，再次开始走圈。
走到第五圈时，五人同时挺直身体，向上飞了起来，双手抓紧钢管，面向钢管，小腿弯曲，整个人贴合在钢管上，飞速旋转。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五个人渐渐变成了五道光轮，观众们看不到她们的脸，只能看见反射出来的光，以及那飞射出来的一条一条的银色流光。
“咔！”音乐停止了。五道光轮同时把自己飞抛了起来，分别朝向五个方向，双腿向上，绕管而转，稳稳地落到了地上。她们衣服外面的那层银色“包装纸”已经不见了，露出了雪白色的紧身衣，以及她们丰满的身材。虽然比不上曲雪瑶，但也足以让在场的大多数男观众咽口水，甚至流鼻血了。
五个女人分别握住了各自的钢管，齐齐地鞠了一躬，退回了幕后。在她们弯下腰的那一刻，她们的紧身衣都似乎松了一点，隐约露出了一丁点不该露出的部位真的只是一丁点而已。要不然真的会有人流鼻血的。
“好！好！好！”欢呼声连成了片。本来无比空旷的礼堂，硬是被那不足座位数量五分之一的观众们的叫喊声给填满了。大部分观众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扭曲了，而且是无法忍耐欲望的那种扭曲。
曲雪瑶的回信又传来了。
嗯。只有一个节目。演完就可以走咯。
莫宇杰笑了笑，回复了一个笑脸的表情。这个时候，他也就顾不上去观察周围的人了，甚至暂时忘了自己和雪瑶在什么地方，以及自己刚才考虑到的一切。
这一次，灯光没有再熄灭。所有的灯都打开了，五色灯光迅速地变成了统一的橙红色，把整个舞台照得如同上午九点的晴天一般。幕后的两束蓝光也消失了，变成了两盏金黄色的灯光。
等了三分钟，没有任何动静。没有一个人上台。
“这又是怎么回事？”莫宇杰嘀咕了一声。
不少观众开始抓耳挠腮，浑身抖动，有几个还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却没有一个人出声。贵宾席上，胖子还是在打电话，然后不停地冲鸡冠头和扫把头比划手势。
大门又开了。服务员又走到了胖子身边，说了几句话。胖子点了点头，示意他下去。
音乐又响了起来。这次是纯粹的舞曲，而且是那种印度风格的舞曲。跟上次曲雪瑶在假面帝皇娱乐城里跳的蛇舞的舞曲有点类似，但却没有那种神秘气息，而且听起来更悠扬一些。
两队舞女分别从两边溜了出来确实是“溜”了出来，因为她们都踮着脚尖，脚上又都穿着一双薄薄的平底小鞋，从动作上看，跟溜冰没什么大区别。她们都像印度和阿拉伯的舞女一样，戴着包头布和面纱，遮住了除双眼以外的整张脸，身上披着一件丝袍，刚好遮盖住了身体，却又隐约露出了一点点缝。每一个人身上的袍子和面纱都是不同的颜色。一共有十种颜色，展现在同一种颜色的灯光下。
“又改印度舞了？”
莫宇杰只在心里嘟囔了一句，却没有真的大惊小怪。他抬起头，瞪起双眼看了一圈，没有找到曲雪瑶。
舞女们随着音乐翩翩起舞。这段音乐一会儿快，一会儿慢，如海边的浪涛一样，时涨时落。舞女们的动作也是一会儿快，一会儿慢。时而分成两拨，时而聚为一团。
“咔咔”“咔咔”两边的墙上突然响起了一连串细小的声音。墙根上的一连串一直熄灭着的玻璃灯突然打开了不是亮了，而是玻璃罩开了。这些玻璃灯竟然有里外两层灯罩，里面的那一层先开了，然后外面的那一层也开了。
“嗯？”莫宇杰最先注意到了这咔咔的声音，转头一看，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从没见过礼堂两侧的墙根上竟然还安着玻璃灯。更奇怪的是，这些灯罩竟然还能从两边打开。这很明显是有人在后台作。
就在这个时候，舞台上的舞女分成了三组。中间一组四人，另外两组三人。
音乐突然加快了。就在这个时候，左右两边的两组舞女依序从舞台上跳了下来，沿着两侧的通道一点一点地从前往后移动，一边动一边跳舞。而中间的那组舞女摆出了一个长方形，四个人分别退到了舞台的四角处。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下台了？莫宇杰有点不明白。奇怪地是，所有的观众都好像不以为然一样，没有一个人觉得奇怪。贵宾席上，胖子和鸡冠头、扫把头也都坐在沙发上不动了，没有人再说一句话。
六个舞女分别停在了三个观众区的左右两边，每个人刚好停在了一个角上。她们还是按照原样，继续着自己的表演。
“嗡”音响里突然传出了一声很大的噪声。
就在这一刻，六个舞女同时揭开了她们身上的丝袍，露出了她们那性感的贴身。下一刻，她们的手里各自多了一把东西，一扬手，撒向了观众席。然后，墙根下的那些玻璃灯罩里，也涌出了一些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