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最后发出通知,年底放假的时候,学校要进行期末考试,若有一科不及格的罚款五十元。当时知道这个消息,我的心里着实慌了一下,心想,罚款的总不是我一个人吧?然而提到钱,我却纳闷起来,家里已没按时给我寄汇款了,现在身上非常紧,最后我不得不向母亲打电话要钱。母亲回答我说,你在学校学习再忙也该打一次电话吧,大概母亲在讽刺我。于是我说,没什么事打什么电话,浪费钱!最后我说,你们为什么没按时给我[寄钱来?母亲回答说,她这一段时间生了一场病,小店没人看管,关了起来,人住进了医院。当时心里听起来酸酸的,可不管怎样,母亲都应该知道的,我这里没钱就没法生活。最后母亲还是提到我个人的事,我的确不能给她老人家一个明确答复,我只是勉强说了一句,可能会和花美在一起。母亲在放下电话前提醒了我一句:“你千万别被她骗了!”
我才不去想是否被骗的问题,我一想关于生活中那些琐碎的事就有点觉得滑稽。现在我只关心的是我手头上的钱,这是对生命构成的惟一保障。人们似乎都在为这个东西而奔忙着,为了更多的获得这玩艺儿,他们变换各种角色,直到彼此都不认识为止,直到整个世界都变成一个陌生的大家庭,直到每个人在死亡的面前所忏悔的那样:钱是杀人的凶手啊!
对于钱是杀人的凶手这一说法,我是不相信的,并且也不信这个邪!大概是我在死亡面前还没有这种亲身感受吧。不过钱这东西的确是好东西,多了,人浑身上下都是力量……
哦!现在我似乎在缺少这种力量。于是我劝王戈赶快行动,何况我们原先定的时间就是明天。王戈看我这样奇怪的着急,却有点搞不懂,于是我回答他说:
“难道你不想尽快到舞厅里唱歌赚外快,这可是你自己早已说的事。”
“这我知道,可是拉娜既是那样了,我又觉得要揍那男人又没多少意义。这两天心里又乱得很,又要期末考试了,不及格,还得罚款,可我拿毕业证的科目还有一门不及格……”
“王戈,怎么今天想得这样复杂,从前‘歌王’的风度到哪儿去了,你可不要让我们大家失望。如果你觉得时间比较紧迫一点,而又处在果断不决之中,那我们还是先决定挣钱算了,这比较实惠的。说不一定到舞厅里,靠你的歌喉,会迷上许多女孩……一个拉娜有什么了不起。”
“华波,你别这样说,我可不像你这样。”
“可是事实逼着你啊!你给我少来点痴情男儿的模样,什么时候决定到舞厅里去?”
“这得看机会啊!”
“可机会得让我们去寻啊!”
“你说得对,你说得对!”
现在我闹“经济危机”,想尽快想从王戈身上捞一笔。
教室里又渐渐多了一些人,然而我和王戈在教室后面咕咕的声音,现在我若是不望望窗外,真的不知道是上午还是下午了……
这时拉娜从教室外面走了进来,神情比较严肃,手中拿着一个讲义夹。而我有点纳闷,拉娜是否教书的,只做我们的班主任,今天为什么手中拿着这个东西。
“同学们,期末考试就要来了,希望大家尽量自觉一点,一科考试不及格,罚款是多少,学校早已是出了通知的。为维持好校纪班规,我在这里点名批评一些专门爱旷课及不守班上纪律的学生名单,希望大家好好听着,并以此为戒。”
“蒋华波、周峥、高凡、王戈……”
拉娜念完名单的时候,我笑着望了望王戈,然而他满脸乌云密布。如果我不是知道已是下午,可能我会看着许多人大笑一场,当然专指名单上有的人。
拉娜离开教室的时候,顿时整个教室又哗然了起来,尤其是像我这类的坏学生便成了舞台的主角。
“你们吵什么,吵什么!看你们这样放肆,说不一定在学校放假前还得处分几个人,谁想来挨这刀子,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听着拉娜要处分人什么的,倒真的把我吓了一跳,如果这样继续下去,我肯定得算最有“本事”的一个。基于这一点,我似乎又有了辍学的念头。
假如我现在一直这样在教室里坐到放假而仍会受处分的话肯定我这个人的毛病就是根深蒂固的。那时,我将重新带着一块精神上的伤疤,走入我原来的社会生活。我想,这一点可能会比较有趣。
几天之后,家里的汇款单来了,我照例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但此时我也不极力劝说王戈到舞厅唱歌赚外快的事,甚至再不敢提是否去收拾那个男老师的想法,因为王戈整天一脸愁绪,连唱歌的爱好似乎也拯救不了他似的。我有时就有点怀疑,这么一个优秀的男孩,咋会这样?
面对王戈的沉默,我也同样不得不保持这种状态。于是为了自己能从这阴云中摆脱出来,我决定到外面徒步旅行一天。
今天是星期天,我出奇地起了一个早床,洗刷完毕,吃了早餐我就直接上路了。正想着能遇到“伊豆”的舞女这样的好事情。
我还是没看那条我熟悉的从城市到郊外的大路,漫无目的地朝前走。不一会儿,我就来到我和花美曾在一个晚上相聚的草坪上。四周宽阔无比,尽是些青绿中夹带着更多枯萎的杂草,草高的地方,蹲着时可以看不到人影,更远的地方是一片片望不到尽头的小麦。
我喜欢这样的杂草丛,什么也不想,就愣愣地望着蓝蓝的天空,细听远处的风声、车声以及机械运转的轰鸣声。暖暖的阳光使你能忘记这带有丝丝寒意的北方天气……
我眯着双眼,双手蒙着这燥热的脸,远方那不知名的世界,鲜活着我的想像及记忆,我想我又该起身朝前走了。
不知走了多久,我便看到一条清晰的水泥大路通向远方。这时,我径直跨过一些小土坑,来到了这条不知是何源头的水泥大路上。跺跺脚上的尘土,拍拍身上的沙粒,对着远方有点神秘的世界张望……
这条大路通向哪里呢?神奇的想像又让我迈开了步伐。不知道又走了多久,我看见近处和远处出现了一个像小山似的土堆,这让我一下明白了这是什么地方。
此地很幽静,气氛并未改变我的行程。不久,我遇到了一个管理公墓的老者,他的神态就和身边的世界一样,是安详、恬静的,在这属于亡灵的世界里,老人在许多人认为是可怕的世界里却活出了一种滋味,这种滋味是庄严的神圣的。
“老爷爷,这儿有年轻人的坟墓吗?”
“有,就在那边!”
我顺着老人手指的方向走去,这时我感觉到身上有一股寒凄凄的风浸透着我,我没走进坟墓就转了过来。
“那里有你的亲人吗?”
“没有,没有!我只是偶尔来看看,顺便路过这里,因为我从前从来没看到过这么多的坟墓。”
这里有两种坟墓,一种是像一坯土堆的,一种是立了石碑的。人死的时候,把真言也带走了,我不想考虑这些问题,而老人又问了起来。
“年轻人,哪你又准备去哪儿呢?”
“翻过你们这儿那边是哪里?”
“我也不知道,恐怕你到那边又返回来时,天就黑了。”
“这么远!”
“嗯,你看着近,可你是绕着圈子在走,年轻人,我想你是从城市里出来的吧!”
“是,想出来透透新鲜空气。”
我告别老者的时候,想像着那座年轻人坟墓的模样,他是怎么死的?我却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