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走出家门而后又回到家的时候,心里总想着家里会发生一些与自己相关的事,无论是坏事或者是好事,在我没知道之前,总有点让我感到兴奋。在外面呆的时间愈长,这种期待的兴奋就愈长,只不过99%的期待都是因沉默或者没任何与自己相关的事发生所有的一种兴奋落空造成的惆怅。所以,我有事没事都爱往外跑,就有这种无可告人的秘密在作怪。
这天,我回家的时候,面对着的是父母的沉默,面对这种压抑的沉默,我早已习惯了,不过我的“兴奋点”仍会落在有没有她的电话这一点上。
“今天有一个女孩打来电话,说找你的。”
“她是谁?”
“她说你没在就算了,没说名字就挂了电话!”母亲对我说,让我非常扫兴。
难道是花美?!她肯定说她叫花美的,而慧慧呢?更不用说,她们两者中的任何一位都会令我非常扫兴。
“另外还告诉你一件事,花美发来电报,叫你立刻到她们那儿上学去,她已经为你报了名。”母亲说着,将花美的电报给了我。
“波,速来上学,已报名。”我念着,又真有一种受骗的感觉袭上心头,难道今天的电话真是她打的,按逻辑她应该说她是花美的,我纳闷。
“你想不想去念书?”
“想,我怕让你们失望!”
“你自己这么大个东西了,还不知好好学习,不管怎样,两年后拿一个文凭回来就算有本事。”
父亲说的很坚定,这又让我对未来充满了憧憬和向往。
“到学校把情况熟悉之后打电话回来,然后我们再给你邮钱来。”母亲很关切地说。
在我即将出奇地离开家要到远方读书的时候,我舍不得慧慧,于是在出发前的一天,给慧慧写了一封信以示留恋。
对于上学这件事,我总认为是一场不折不扣的梦,花美怎么又突然灵魂出窍似的给我来电报,自从她无缘无故地不辞而别到现在这段时间,我一直都没弄懂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而且有时根本不想去考虑。
不是花美疯了,就是我有毛病!我用这种心态接受了她最终邀我去上学这件事情。
这是九月中旬的一天,我独自背着简单的行礼踏上了北上的列车。一路上我的心里揣满了冒险的兴奋。
我顺着花美学校的地址,在一个非常晴朗的上午找到了她,我们依然是那样熟悉,熟悉得就像我们依然知道对方的所有器官那样。此时我被所有关于城市中的楼群、车辆以及嘈杂等给全迷惑了。尽管我已非常劳累,但跟着林花美一道向我即将去的学校赶。
一路上我们言语很少,但似乎都掩饰不住对对方的渴望。
不到半个小时,我们便来到了这所林花美为我介绍的私立大学。这是一所四合院似的学校,第一印像就彻底地打破了我从前认为的大学是天堂的感觉,这种感觉使的心被搅成了冰点。
大概我这样的人就适合这样的学校吧!我安慰着自己。
我和花美一同来到办公室,在一位年轻的女教师那里报了名。当时, 就对这个年轻的女老师充满了敬意,觉得她和我们年龄相仿,却能当大学老师,同时又是对她的能力充满了怀疑。最后等一切手续办好她让我缴费的时候,我说,钱没带在身上,走的时候已从家里面邮到学校来了。那年轻老师回答说,收到钱后立即去学校财务处缴费,我点点头。
离开办公室,那年轻女教师把我带到了学校外面一幢五层高的第三层中的一间大屋子里,她说,这是你的寝室,我看着这空荡荡的屋纳闷,因为里面垃圾成堆,我看中了屋角的一架床位。
我和花美同时走进寝室,屋里已有几个年轻的男孩正说着话。这时,一个高大并且有点英俊的男孩与我们搭话。
“你们也是来读我们这个专业的。”
“你们是什么专业?”
“公共关系!”
“我也是!”
“那我们今后就在一起上学了。”
那男生好像高兴的是见到了花美,而花美在一旁似乎有点蔑视眼前这个男生。
“听说这几年我们这个专业毕业后最吃香。”
“当然了,不然我怎么选择这个专业!”另外一个男孩插话道。
“今晚再见,我们出去买点东西。”
“好,再见,早点回来。”
“花美,是你为我报的这个专业?”
“嗯,这个专业比较适合你,我看你口才比较好,这个专业毕业后是靠嘴吃饭的。”
花美把我说得心花怒放,像我这种头脑比较简单的人只会从口中溜出点词语,而在其它方面却一无是处,上这个专业是比较合适的。诸如那些与数字打交道的财会专业,与程序打交道的计算机专业,还有与字母打交道的外语专业……一想起来就使我害怕。所以,花美为我选择的这个专业算是想到我的心里面去了,真感谢她在大学没白混两年。而她学的就是常与外国人打交道的外语专业。
吃了中午饭,我和花美买齐了床上用品,然后立即给家里打了电话。听着母亲问寒问暖的话,我想彻底地不改变自己的话,我下一辈子都难以还清他们老人家的情债!我一边答应着,一边看着在一旁的花美,充满热情的幸福欲望。她似乎在和我一起分享与母亲对话的快乐。
这时,花美轻轻地走到电话亭旁,与我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波,好想你!”
“你知道我心里一直想要对你说的话吗?”
“知道,我怎么不知道,可我现在不许你说。”
“什么时候听我说,我可早已就憋不住了。”
“今天晚上!”
我看着花美那魔鬼似的身体及撩人的眼睛,缓缓地点了点头。
在离开电话亭的那一瞬间,我们熟悉地碰了一下嘴。发现许多人看见我们又假装没看见时,我说,我们正给这座城市增添一种堕落的欲望。
花美甩开我的手,以示生我的气。最后我一手揽着花美的腰,一手提着物品,向那四合院走去。
一路上我说:
“花美,我们学校就那么小?”
“你们公共关系以及财会专业的分在那里,是学校的一部分,总部可大着呢!几十层楼高的房子就有好几座,你们学校在全国都是出了名的私立学校,全国知名度非常高的媒体都做了专题报道。”
“那为何像我这样类似渣滓的人就这样轻易踏进了学校,这不损坏学校的形象吗?”
“华波,别老是用这种口气对我说话,听起来有一种恶感,私立高校就是为那些考不上大学而又有上进心的人敞开大门的!”
“可是?”
“可是什么?”花美追问的时候,我仍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受,只是想想那个年轻的女教师以及看着寝室里的一堆垃圾,我就没有再申辩什么。
我和花美在床上互握着手躺了大约半个小时,等到楼道上传来脚步声时,我们才从床上起来,准备离开。
“你们好,又打算出去了?”
“没事转转!”
“外面天气有点热!”
“就是北方不同我们南方,天气干燥!”
“你们是哪里的?”
“四川的!”
“你呢?”
“江西。”那个高个子男孩回答。
“认识一下可以吗?”
“我叫华波,姓蒋!”我掏了笔写下自己的名字。
“我叫王戈,戈壁滩的戈,喜欢唱歌,所以我的一些朋友戏称我‘歌王’,你呢?”
“我姓林,不是你们学校的,名叫花美。”
“你的名字真动听,听起来像一首歌的旋律。”王戈说着,叫我的脸显得有点不自在。
正当王戈准备继续问花美所在的学校时,我们便不约而同地作出了走的姿势。走出门,我回头望见王戈正向我们点头微笑。
“刚才那男生给你的印象好吗?”
“我看他有一种让男人作呕的毛病。”
“我是问你,他给你的印象?”
“有这种病的人,印象肯定深喽!”
“其实我听他介绍自己名字的时候也有点好笑,他居然说自己是‘歌王。”
“别管这些无聊的事了,我们现在打算去哪里?”
“当然是我的学校了!”
我听着花美这样的话,浑身有一种释然、畅快的感觉。
“花美,现在没什么事,可以告诉我吗?为什么发生在我身边的事就像一场梦一样?”
“我弄不懂你在说什么?”
“别装糊涂了!”
“我看你是一直糊涂。”
我丈二和尚似的直愣愣地望着花美,心中顿起层层阴云,而花美没有理我,是自顾自己往前走。这时,我没再有任何心思跟在她的背后,几天乘车的所有疲惫都朝我压了过来。
花美没再回头看我,直到她的影子从我的视线中消失,我似乎又才真正感受到了什么是绝望。
我有一种想哭的感觉,可我的确太疲惫了,可能还没这精神。
回到宿舍,我什么都没去管,就蒙头大睡起来,那种躺下去就什么也不知道的感觉,我好像才第一次享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