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自家公司上班的周默并未同小说上的富二代那样隐瞒身份，扮成文职小妹体察民情，而是让自家老爹开个大会广而告之，公司上上下下谁都知道新来的总经理助理是周老板的宝贝女儿周默，搭讪者络绎不绝，众星捧月的感觉让周默很是欢喜。
周默继母文倩也在公司上班，职务是总经理秘书，因一直担心有年轻的妹子复制她的扶正之路，对女员工极其苛刻，任职没几年，被她辞退的员工就有十四个。两个人的工作几乎是围着总经理转，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一言不合就争吵，弄得老周头昏脑涨。
“小默，听文倩说昨天你去接洽的客户被你骂走了？”
“嗯。”
周晴天抚额长叹一声，“那可是我们的大客户啊！是优质客源啊！”
“骂都骂了？还能怎么办？”
周默满不在乎地模样，让周晴天很是头疼，“你也不是不懂分寸的人，到底发生什么事？”
“那个色老头肯定不是什么好人，产品一句话都不提，满嘴都是荤段子，粗俗！”
周晴天可就纳闷了，“老头？这桐诚建筑公司的小少爷才30岁，怎么在你这儿居然成了色老头。算了，既然你说他不好，那建材咱就不卖给他。”
“30岁？不可能，我见的那个至少50岁。”
“难道不是佟墨自个过来？”周晴天霍地大手一挥，“管他是老头还是佟墨，小默你不开心，咱就不做他生意。”
“可不能这么算了，我得找你家文倩讨个说法，换了人居然不提前通知我。”
“小默，你能不能别老找你文倩阿姨麻烦，算我求你，别给你爸我添乱。”
“我偏不，当人家三儿哪有那么简单。还有，老爸你要是敢帮她，我明天就离家出走，别想我再回来。”
周晴天是喜欢文倩的，但更爱他这个宝贝女儿，被周默这么一说，也只是随意敷衍几句，让她别太过份。
周默倚靠在办公室门框上，冷眼看着文倩对着新来的行政小妹一阵痛骂。周默听出个大概，原来公司的会议临时更改时间，身兼多职的行政小妹忙得忘了通知，让文倩白跑一趟。
“文秘书，我下次会注意的。”
文倩不愿意让周默看热闹，警告几句就先让她走了。
周默鼓着掌，阴阳怪气，“文秘书刚才说得实在太对了，这种没责任心的行为我们应该唾弃到底。不过，”周默慢慢地踱到文倩面前，“忘记通知会议时间是不负责任，那忘记通知洽谈客户更改又像哈巴狗一样告状的人该怎么处理好呢？”
文倩被气得脸一阵黑，“周默，你别太过分。”
文倩前天收到桐诚建筑公司的来电，佟墨去北京出差，洽谈的人改成佟墨小叔，一个在建材圈出名的好色老男人。看不惯周默在公司得瑟的模样，文倩临时给周晴天安排了另外一个饭局，导致最后是周默去赴这个约。
“我怎么过分了，我又没说是你。”
周默走上前，笑盈盈地摸着文倩的脸颊，倏然眼睛发狠，手指一紧，掐得文倩脸发疼，“文三儿，你可知道，打从你拉着我爸出现在我家起，我就发誓绝不会让你安生。你可要加油呀，我还指望你给我的生活加点乐趣呢。”
文倩一把将周默推开，“周默，那咱们就等着瞧。”
周默揉了揉自己的右脸，慢悠悠地倚在墙角，抹了点口水在眼角，嚎啕大喊，“文倩，你居然敢打我啦！”
周默这么一喊，小小的办公室围了十多人，可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上前帮忙，毕竟一个是总经理的老婆，一个是总经理的女儿，谁都得罪不起。
小办公室闹哄哄的，最后还是行政经理上去总经理办公室打的报告。
周晴天原本不相信文倩会对周默下手，但见周默脸颊通红，眼角有湿意，一气上来，推了文倩一把，警告道，“文倩，你可别太过分。”
周默捂着脸，右手指着一旁被周晴天推开后一脸震惊的文倩，好生委屈，“爸，她打我，她居然打我。”
“你们还不去干活。”周晴天冷眼一扫，大伙儿赶紧撤离“战场”。
“文倩，你平时嚣张跋扈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你居然会对周默动手。人资早上才跟我说昨天又有人提交辞职申请了，理由是受不了你的蛮不讲理。从明天开始，你就别来公司了，去运动，去旅游，或者在家随便你。”
周默毫无顾忌地朝文倩吐了吐舌头，“文三姨，赶紧收拾东西吧，明天我打算在这间办公室办公。”
周晴天看了一眼张牙舞爪的周默，摇摇头走了。
这就是男人，爱你时恨不得整个世界给你打下来，情淡了，一句安慰的话也不给你。不过见文倩失落的模样，周默倒是心情大好，冲着外面的人大喊，“喝下午茶了，我请客。”
桐诚建筑公司报的价格太过诱人，面对丰厚的利润回报，周晴天这个典型的商人哪能不心动。周默没潇洒多久，就被自己老父亲派去跟桐诚建筑公司洽谈。洽谈就洽谈，反正赚的钱最后还是由她继承，周默才不跟钱过不去。
没有在常去的酒店，这次约谈的地点选在最近新开的北方饭馆，装修不错，简约大方，带着北方特有的豪迈。提前到达的周默倒了杯绿茶，边玩手机变消磨时间。
社交媒体上被秀恩爱的消息刷屏，不是这个找到对象，就是那个结婚。今年送出去的份子钱让周默倒吸口气，她特意建了备忘录，给谁随了多少礼一一记下，发誓等哪天自己结婚，定要一个子一个子收回来。
“你好，我是桐诚的佟墨，请问是周氏建材的周默小姐吗？”
“我是，佟先生你好。”
周默从座位上起身，跟进来的佟墨握了手。
点了五菜一汤，因为两人都开车过来，所以也没点酒。
饭局进行得很顺利，除了交货时间提前三天，其他都按照之前提的要求进行。
翻到合约上的签名，佟墨突然抬头，“不知周默小姐的默是哪个默？”
“沉默的默。”
周默抿了口茶，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对面的佟墨，难不成想从名字上跟她套近乎？
“哦。”
佟墨“哦”的一声就完了，继续看他的合同，两个人就这么尬坐十多分钟。
周默实在忍不住了，“佟先生，要是没其他事，我就先走了，公司还有事情要处理。”
“我也回公司一趟。”
周默先一步去买单，她可不想欠下人情。当车驶出车库时，她发现佟墨正站在出口打电话，神色紧张。周默按了声喇叭，摇下车窗，朝他点点头准备离开。
“周默小姐，等一下。”
该不会要她当一回司机？周默心一紧，还是礼貌地停下车，“佟先生有什么事？”
“我的车子打不着火，你能否送我一程？”
能怎么办？金主都开口了。她明媚一笑，“上车吧。”
佟墨坐在副驾驶，提示着周默往哪个方向走。
周默打着方向灯，眼睛紧盯后视镜，提醒道，“这个时候开这条路进市区，肯定会塞车。”
“没办法，只有这条路能过去。”
果不其然，车子进环城西路没多久，就塞得结结实实。十分钟移动不到2米。塞车就塞车吧，反正周默也没啥事。反之佟墨连续打了好几个电话，眉头从上车就没解锁过。
周默打开音响，放了首钢琴曲。她宁可佟墨在一旁唧唧歪歪，也不愿像现在两个人坐在车内干瞪眼。
“李斯特，《少女的愿望》。”
周默看了一眼佟墨，很是惊讶，“对，是这首。”
由于佟墨他叔给周默的印象太差，导致周默对他心存在偏见。这算是周默第一次正眼瞧他，佟墨眉目清秀，有着好看的葡萄眼，脸部线条刚毅，搭配起来并不娘。
“我以前见过你。”
佟墨冷不丁地一句话，更让周默吃惊。
“你爸给我看过你的照片。”
冷得掉牙的梗让周默心里悄悄咒骂好几次，继续听着音乐发呆。
同款手机铃声响起，屏幕上跳跃着徐信易的手机号码，周默愣了一小会儿，按下接听键。
“喂。”
声音不咸不淡，毫无波澜，毫无起伏。
“小默，是我。我回G市了。”
徐信易的声音依旧清冷，一如那时跟她提出分手的语调。
“我已不在G市。”
“哦。”徐信易顿了顿，“你不来见我？”
嘲讽爬上周默的嘴角，就算她还爱着徐信易，也不可能再这般卑微。
“不去了，我开着车，挂了。”
这是周默第一次挂掉徐信易的电话，就算不能一下子把他从心里抹去，起码这态度也算是一进步。
佟墨的葡萄眼眯了眯，又恢复清明。
佟墨看了眼不见头的车队，“按这速度，到晚上八点都不一定能离开这段路。”
周默摸了摸肚皮，“还好我刚才吃得多。”
一个话题没四句就断了，又重新开一个话题，这样无目的的瞎聊天，车终于在九点驶出环城路。
“我请你吃饭吧。”
肚子早就叫个不听的周默也不推辞，在佟墨的介绍下把车开到一条美食街。车停靠在街口，两个人步行进入。一身西装的佟墨跟这条烟火缭绕的美食街显得格外失衡。
“吃什么东西？”
佟墨指着不远处闹哄哄的烧烤店，“炒粉加撸串怎么样？”
“行。”
周默倒无所谓，大学时期经常整个宿舍出去大排档宵夜，什么不干净的臭豆腐、麻辣烫、烤串都是她们的必点菜单。
桌子简单擦拭一下两人就坐上，老板娘是个热情的东北人，一个劲地给他们介绍哪个好吃，最后还送了两瓶小罐啤酒。
周默是饿坏了，炒河粉和了两勺辣椒酱便开始一筷子一筷子往嘴里送，不能喝酒的她点了瓶豆奶，一口凉的下肚，笑意染上眉梢。
“你看你看，撸串应该这个样子。”周默那只拿肉串的胳膊，抬到与嘴水平的角度，嘴张开25度，牙齿微张，缓缓地将肉串放入嘴中，头部与拿肉串的手分别向反方向用力，肉块儿进入口中以后迅速嗦了一口铁叉。
佟墨被她的动作惹笑了，开了瓶啤酒灌了几口。
“你别笑，这可是我东北的同学教我的，教科书式撸串。”
见周默如此认真，佟墨也拿起烤串学起来，“这样么？”
“不对，嘴巴张大点，牙齿闭一点。”
撸个串都这么讲究，佟墨还是头一次见，在周默的指导下，勉勉强强过关。
“留个电话，以后方便联系。”
周默想了一会儿，报上自己的手机号码。
周默把佟墨送回家，发现两人居然在同一个小区，同一栋楼。
“这么巧。”周默可纳闷了，佟墨长得这么招摇，她居然没印象。
“我就说我见过你。”
佟墨到底还是没说实情。他第一次见周默，是在两年前的周氏建材公司。她化着大浓妆，狠狠地推了一把文倩，趾高气扬地对着文倩叫嚣。
文倩被她摔倒在地，也止不住破口大骂。
周默蹲在文倩面前，掐着她的脖子，“文三儿，你要是敢再找我妈麻烦，我定挠破你这张脸。”
佟墨就坐在总经理办公室的沙发上，这姑娘的狠劲一览无遗，牙根咬紧，额头的青筋跳个不停。
再一次见周默，是在不久前，和几个姑娘一起在小区的花园里耍酒疯，她一边哭，一边笑，一边叫，一边喊，声泪俱下地唾弃她那滥情的老爸和那移情别恋的男朋友。
巨大的反差让佟墨对她很感兴趣，毕竟在他三十年里，还没遇到这么有趣的女生。今天的周默又让他感到意外，原来对待陌生人的她是如此疏离，还好他今天好不容多争取的几个小时，让她放下了戒心，能跟他欢快的吃饭就是好的开始，也不枉他把家搬到这栋楼。
佟墨把沾了炭味的西装扔进垃圾桶，心情大好，吹着口哨进洗手间。
回到住处的周默心也难以平静，满脑子都是徐信易的话。他回G市了，是找她么？周默也不确定，像徐信易这么爱自由的人，怎可能被她束缚。周默的手机打开又合上，最后丢到桌子上，给自己倒了杯牛奶，助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