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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回忆变了味

学校心理咨询室门外站着几个耷拉着头的学生,不时交头接耳。顾文远远就见沈成乐从教学楼的方向走来,她本想装作没看见,但又不觉得自己又什么好逃避的,索性睁大眼睛从远处开始盯,直到沈成乐走到自己身旁。

“你也被老师叫过来啊?”

“是啊。”顾文捏了捏指甲盖,据薛炫的说法,常捏指甲盖能让它更加纤细漂亮。

沈成乐豪迈地坐在花坛边上,有点懊恼,“早知道会被叫来这边做心理辅导,我就跟其他人一样,净选好的选项。”

上个星期五,学校为响应教育局的号召,了解学生的心理状况,特意发了一份调查问卷。很明显,今天来这里的学生调查问卷多多少少有点问题。

“可不是。”

沈成乐余光瞟了瞟恬静的顾文,“你一直都这么斯文吗?”

“斯文?”顾文眨巴眼,笑得很灿烂,“我以前很野的,不过七岁以后就是这样。”

见顾文逐渐黯淡的脸,沈成乐神情有些复杂,也没说什么。

“对了,我想请问一下……”

“嗯,继续啊。”见顾文没说完,沈成乐示意她继续下去。

“你小时候在C镇G村生活过吗?”

“没有。我从小在这里长大。”

“我以前认识过一个小男生,也叫沈成乐。”

沈成乐大惊,“你该不会把我当做他了吧!”

“有一点,不过我七岁以后就没见过,也不知道他现在长什么样了?”

“最好就不见面了,不然一看那么丑,连回忆也变了味。”

顾文认认真真地注视着沈成乐,久久回复道,“你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

沈成乐一脸轻松地进了咨询室,又一脸沉重地出来,嘴里不时喃喃自语。

“你最好机灵点,老师很会套话。”沈成乐丢下这句忠告,风风火火地走了,约好的篮球比赛马上就要开打了。

顾文不在意,经历过那么幽暗的岁月,她已经足够强大。

心理老师是一位年轻的男老师,无边框眼镜,皮肤特别白。他笑得很亲切,招呼着顾文坐下。

“顾文,很好听的名字。”

顾文笑了笑,“谢谢。”

“你笑起来很好看啊!以后要经常笑,刚刚走进来时我还以为是哪个老师进来了,表情太严肃了。”

“好。”

顾文温驯得像只绵羊,这让老师的眉头有些发蹙。

“你有没有烦心事?”

“没有。”

“没有?学习成绩怎么?”

“还可以,班级前十。”

“不错,继续保持。那课余之外做哪些事情会让你觉得高兴或者放松?”

“暂时想不到。”

老师立起双手,饶有兴趣,“有什么事让你无法释怀,或者说念念不忘?”

“无法释怀?”

思绪回到很久很久以前,穿着短衣短款的三个小朋友拿着捕鱼杆兴冲冲地跑向因刚下过暴雨而满水的池塘,嬉笑声,叫喊声不断……画面戛然而止。

顾文神情有些恍惚,嘴唇抿紧,谨慎地摇了摇头。

老师的眼光凌厉,语气却异常轻柔,“别紧张,老师只是随便问问。”

“没有,老师。我一直过得中规中矩,并没有值得念念不忘的事情”

“中规中矩未尝不好。”老师微微一笑,对顾文伸出手,“很高兴认识你,以后如果遇到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来找我。”

“好的,谢谢老师。”

待顾文走后,老师从抽屉里拿出顾文的问卷调查报告,写上“轻微抑郁,继续观察。”

“爸,妈,我回来了。”顾文一回家就往厨房跑,掀开锅盖喊道,“好饿啊,有没有东西可以吃?”

陈小微继续幹着面皮,一边回应道,“有,隔壁李阿姨刚刚送来几个小米粿,现在还热乎呢,在饭桌上。”

顾文好大一口,一脸满足,“我最爱李阿姨做的小米粿了,个大陷足,良心啊!”

“找个时间你亲自跟李阿姨说去,我想她会很高兴的。”

“妈,我跟你说个事。”顾文慢慢踱到陈小微身边,神秘兮兮。

“什么事?”

“我在学校看到沈成乐了!你还记得吗?”

“沈成乐?”陈小微眯着眼想了一会儿,恍然大悟,“哦,是不是小时候住在附近从城里来的那个小男孩?”

“对对对,就是他。”

“这么久没见,你怎么认得出?”

“我也没认出来。他是我同桌的男朋友,我是听了名字才知道的。”

陈小微继续反问道,“那也有可能同名同姓呀?”

“我看到他的左小腿那里也有一块被狗咬到的疤痕。天下应该没有这么凑巧的事情吧!”

那块疤痕,顾文记得特别清楚。当时幼儿园放学回家,沈成乐突然心血来潮拉着顾文去挑逗养在学校附近的一条土家狗。狗的个头不大,但脾气十分暴躁,主人一直警告来往的学生不要逗狗。怕狗的顾文好说歹说都劝不住铁了心想玩的沈成乐。沈成乐捡了好几块小石头,猫在小角落,趁不备朝小狗的身子扔去。平时一直有狗链栓住此时却自由的小狗如脱缰的马直奔两人。沈成乐拉着顾文拼了命地逃,顾文一边跑一边吓得嚎啕大哭。但由于个子小腿短的她不久便被沈成乐甩在身后。见狗龇着牙,恶狠狠地盯着自己看,顾文哭得撕心裂肺,沈成乐一个不忍跑回去,双手展开挡在顾文面前。就这样“英勇”沈成乐的左腿挨了狗一口,在邻居的帮助下顺利地进医院打了狂犬疫苗。

“那倒也是。这么久没见你们有没有打招呼啊?”

顾文有些失落,“没有,他好像不认识我了,也不承认在这里住过。”

陈小微安慰道,“没关系,不记得的话你就当重新认识他就好了。”

顾文还是瘪瘪嘴,嘀嘀咕咕,“现在认识就不一样了。”

陈小微笑着摇摇头,打发顾文去写作业。如果可以,她宁愿沈成乐和顾文两人不再见面,顾文好不容易从当年的阴影走出来,可不想她又再次陷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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