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凌，你怎么了，怎么了”冯飘柳拼命的呼唤着昏迷不醒的小凌，试图唤回她的一点儿意识。
“冯小姐，您先出去，我们赶紧施救”穿白大褂的大夫护士赶紧簇拥到病床前为小凌实施抢救。
“小凌，我的小凌”冯飘柳失魂落魄的踉跄着被夏菊搀扶的走到病房外等候。
“小姐，您不要太担心了，小凌姐福大命大，一定会吉人天相佛祖保佑的”夏菊宽慰道。
“佛祖保佑？”冯飘柳突然低声重复了句夏菊的话，随即“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大笑起来。
“佛祖是该保佑保佑我怎么为小凌报仇”冯飘柳攥紧拳头，眼睛里射出凶光。
医生走出了病房。
“大夫，小凌怎么样了？”冯飘柳急忙上前问道。
“命算是保住了，可以后这下半辈子是离不开人了”医生说着摇了摇头，这种伤势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当初送来的时候差点儿把他吓得半死，要不是看冯飘柳不敢得罪，他都不敢医治。
“夏菊，你去照顾小凌”冯飘柳垂眼看了下夏菊，夏菊即刻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小凌这种情况，就是醒了八成也不想活了，派她去照顾小凌，意思就是不让小凌轻生。
“是的，冯小姐”夏菊会意的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冯飘柳满意的点了点头，夏菊，是白园最新进来的下人里最机灵的，做事很让冯飘柳满意，尤其是小凌出事后，冯飘柳更是把大小事情交代给她去办。
“冯小姐，您也在医院呆了这么多天，脸色都憔悴了，医生既然说小凌姐眼下没事儿，您不如回去先歇歇”夏菊看着冯飘柳因为连日来守护变得憔悴瘦削的脸颊劝慰道。
“好吧，我先回去，你留下来照顾小凌，有什么事赶紧告诉我”冯飘柳看了看病房里躺着的小凌，又交代了几句才走。
夏菊送走冯飘柳后去提了壶热水才进病房。
“小凌姐，你要不要喝点儿水啊”夏菊轻声道。
“嗯......嗯......”裹着浓重药膏的纱布下隐约发出轻微的声音，夏菊俯首侧听了一下，就用一旁的消毒棉布轻微沾湿些水在小凌苍白的嘴唇上擦动。
“小凌姐，你还记得我吗？”夏菊看了眼病房的门确认没人进来后，笑着问道，淡眉细眼里闪出盘算的味道。
“侬......唔......”细微的声音从小凌嘴里传出来。
“小凌姐，我可得好好谢谢你呢，你要是不成这么个样子，冯小姐还不会那么快把我提到身边呢”夏菊浅笑道。
“小凌姐，寇老板伙计夏三待你可不错？”说着夏菊又瞅了眼房门，捂着嘴窃窃的笑了起来。
小凌此刻才略微清醒了些，身体抖动起来，眼皮微微的抖动着。
“小凌姐，你是不是觉得奇怪，以往那个经常替寇老板送信的小伙计那天怎么没来呢”夏菊把脸凑到裹着厚厚纱布的小凌耳边提高了音量说道，“我堂哥他可是故意把你引到那里去的哦”说完又瞅了眼房门才得意的笑了起来。
“唔......唔......”小凌剧烈的抖动起来，仅剩的半截手臂突然向上抬起，似是想要抓住夏菊，可终究什么也够不到，只能无力的重重又落了下去。
那天，黄三送寇老板的信到白园引小凌出去，回去的路上把小凌带进了一个弄堂里，说是寇老板忘了冯飘柳还有一样东西要拿走，结果小凌一进弄堂就被沙袋套住被人暴打，后来更是在意识模糊的时候被放进了蛇箱里。
现在，小凌才知道夏菊的身份有问题。
“小凌姐，缠了纱布这么久了，你一定很想知道自己现在什么样子吧”
夏菊又瞧了眼房门确认没有任何动静后，嘴角勾起一抹狞笑，从床底的缝隙里抽出一面镜子出来。这镜子可是她趁冯飘柳不在的时候偷偷塞进去的，现在可是要派上用场了。
冯飘柳深知以前仅是脸上的伤疤小凌就极其介意，所以在小凌住进医院后，就让大夫给她的眼睛缠裹住了，为得就是不让小凌看见现在自己的这副样子。毕竟亲眼见到和见不到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幻想总是能给人无限的希望，而一旦幻想破灭，却是能夺人性命。
“唔......唔......吱......”
“我这就给你取下纱布啊，小凌姐”夏菊一手举着镜子，一手慢慢的裹在小凌眼睛上的纱布松开。
只见小凌举着半截手臂往脸上拍大了两下，脑袋剧烈的扭动着。
“怎么样，小凌姐，你好好看看自己吧”说着，夏菊嗉的一下把小凌身上的棉被掀开，露出她已经没有的下体，又把镜子的背面慢慢的翻转过来举到小凌的眼前。
“小凌姐，真是可怜呦，你看看你，没有半张脸已经够可怜了，现在连手脚也没了，真是可怜啊”夏菊得意的嘲笑着，故意挪动着手里的镜子让小凌可以看到下半身空荡荡的样子。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从病房里传出。
白园里一片寂静，冯飘柳身着一袭黑色旗袍，头戴一朵白花的在小凌房间内徘徊。
“这个傻丫头，还以为我不知道她的心事呢”冯飘柳拿出绣筐里的绣了一半的手帕，轻抚着上面角落处用丝线用心绣着的“恩”字，眼泪顺着瘦削的脸颊滚落下来。
“小凌，连你都不要我了，我该怎么办呢”，冯飘柳伏在绣筐上痛哭起来。
多年的相依为命，小凌是她这辈子仅剩下的最亲近的人了，现在连小凌也走了，冯飘柳突然感到周围的一切是那么的寒冷，冷的让她冻彻心扉，冷的让她孤苦无依。
“小凌，你怎么能忍心就这么抛下我呢”，接到小凌死讯的时候，冯飘柳吓得瘫倒在地上连路都走不好，好不容易被人架到医院，却还是没能赶上见小凌最后一面。
“小姐，您别伤心了，小心哭坏了身子”夏菊擦着眼泪说道。
“小凌走的时候说什么了没有？”冯飘柳好不容易从悲伤中抬起头，望着夏菊想要知道小凌走的时候有没有交代下什么。
“小凌姐，她，她”夏菊“哇”的一声大哭出来，声音呜咽的的说，“小凌姐是自己吓死自己的，所以什么也没留下”，说完又痛哭了一番，接着道，“都怪我不好，我看小凌姐吱呜着不舒服就赶紧去找大夫来看，没想到，没想到，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小凌姐自己把脸上的纱布扯了下来，吓，吓死了”。
夏菊动情的诉说着，眼泪吧嗒吧嗒的掉在地上，让冯飘柳没有起半点疑心。
“小姐，您别伤心了，小凌姐怕是也不愿看到您这个样子”说着夏菊搀扶起冯飘柳用手帕给她擦拭眼泪。
“都是我害死她的，都是我”冯飘柳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一次奔泻出来，听得夏菊一惊。
“小姐，你在说什么啊？！”
“如果不是我太过大意，轻视了唐明心的心狠手辣，小凌就不会死了，都是我，都是我”冯飘柳紧紧抓住小凌绣了一半的手帕用力捶着自己的心，如果悲伤能被捶打出来，她宁愿打死自己。
“小姐，为了小凌姐，您也要节哀啊”夏菊在一旁安慰道，眼睛看见冯飘柳手里拿的那条丝帕时，目光一闪而过露出一丝嘲笑。
“小姐，有人送礼来了”佣人赵妈在门外禀告道。
“是谁送来的？”冯飘柳擦了下脸颊上的泪水味道。
“是，是，是余太太送的”赵妈胆怯的说出口。
自从小凌出事后，余太太这三个字就成了白园的忌讳，尤其是现在小凌死了，赵妈就更是不敢触霉头了，只是偏偏就那么倒霉，原先看门传话的李妈病了，要不然自己也不会摊上这个倒霉的事儿。
赵妈缩了缩脑袋，担心的看着小凌房间内的冯飘柳，生怕挨骂。
“这个坏人都是她害死小凌的，竟然还敢来”冯飘柳抓起面前的绣筐一怒推翻在地，怒气冲冲的想要出去跟前来的人拼命。
“小姐，小姐，你可不能就这么去啊，你想想小凌姐的仇，你要是这么去了那还了得”夏菊拼命抱住冯飘柳的腰想让她冷静下来，“赵妈，你还杵在那里干什么啊，还不快来帮忙拦住小姐”夏菊朝呆在房间外不敢进门的赵妈急忙喊道。
“小姐，你冷静想一想，不要冲动”，三个人在纠缠中，冯飘柳手中握着的那条丝帕“嗞——”的一声被跑来跟夏菊一起拦着她的赵妈撕裂了。
“小......小姐”赵妈看冯飘柳见丝帕撕裂后愣住的样子，以为自己犯了大错，吓得站立在一旁不知所措。
“夏菊，你说的对”冯飘柳怔怔的说道。
“小姐，你想清楚了就好”夏菊猜想冯飘柳怕是已经想清楚自己不该那么冲动了。
“赵妈，去告诉来人，替我谢谢唐小姐的好心，改日再登门拜访，夏菊，给我去打盆水来，我梳洗一下”
“是的，冯小姐”听完吩咐后，夏菊和赵妈都立刻去做事去了。
“小凌，你放心，这仇我一定会给你报的”冯飘柳攥紧了手里的丝帕。
来人是余公馆的莫叔。
“冯小姐请节哀，我姐太太知道冯小姐和小凌姑娘姐妹情深，特意命我送来这份薄礼，以望冯小姐不嫌。”莫说说着让佣人把带来的几盒礼物呈了上来给冯飘柳看。
冯飘柳见盒子里装的是蛇胆，蛇血和一张蛇皮，眉头紧蹙了起来，却忍着没有发火。
“我家太太知道小凌姑娘是被这条大蛇给咬伤的，特意命人把蛇皮剥下来给冯小姐拿来解气的”莫叔说道。
解气？是故意来让我受气的吧，冯飘柳攥紧了手指，嘴唇咬出白印，硬是忍着不让自己爆发出来。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跟唐明心翻脸，时机还不到，冯飘柳暗自劝阻着自己。
“小姐——”一旁的夏菊借端茶的机会偷偷拽了拽冯飘柳的旗袍提醒她千万不能太激动了。
“谢谢莫管家了，请您替我回去谢谢唐小姐的心意了，相信小凌看见唐小姐的这份礼物也会泉下有知欣慰的”冯飘柳客气的说道。
“冯小姐客气了，太太还交代，先生以前没少照顾白园，虽然先生他现在身体不适不能再来白园，可冯小姐有事的话就去知会太太就可以了”莫叔一五一十的转述着唐明心的交代。
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余冷涵不会再来白园了，你冯飘柳也别指望能靠着余冷涵做出什么文章来。
莫叔转述完唐明心的话后就离开了白园。
“小姐，我去把这些玩意儿给丢了”夏菊机灵的说道，那些蛇皮、蛇血、蛇胆醒目的被摆在客厅桌子上，散发出一阵阵腥臭的味道，刺激着每个人的神经。
“不，给我在小凌的灵前烧了”冯飘柳睹着面前血红的几样东西狠狠的说道。
“是的，小姐”“赵妈，你过来，把这端到小凌姐的灵前去”一旁的赵妈本以为过了撕破手帕那档子事儿自己也就平安没事儿了，没想到又被夏菊点到了名字，心里连连叫苦。
灵堂前黑烟生气，蛇皮哗啦作响的被点起，发出刺鼻的味道，佣人都不敢靠近，只有冯飘柳一个人静静的伫立在小凌的棺材前久久的凝视着她的遗照。
“冯小姐，您别太伤心了”夏菊在一边提醒道。
“夏菊”
“怎么了，冯小姐？”夏菊看着冯飘柳等着她接下来的吩咐。
“给我准备一下，备些礼品”冯小姐没有看向夏菊仍旧直直的看着小凌的遗照吩咐道。
“送到余公馆？”夏菊试探着问，猜想冯飘柳怎么那么不开窍，刚刚都忍了，现在再去又要闹什么呢。
“送到王恩沐的别墅，给郑小姐”
“郑小姐？！”夏菊一怔，立刻想起了王恩沐的未婚妻是叫郑美言，只是冯飘柳这是想干什么呢？夏菊百思不得其解。
“小凌，你放心走吧”冯飘柳最后看着遗照说了一句，就扭头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