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这会游泳的荆州水兵均是在船阵的前沿,刚刚御敌没有回来,而曹操的步兵多为北人,北方少水,那会游泳的自然是少之又少,况且就算有个别会水的也都是充当水兵了,现在留下的都是一些旱鸭子。
众人在船上只是激动,但却没人下水,而朱见深换了一口气又是沉入水下,又不见了踪影,众人只是通过船与船之间的铁索连横来回奔跑,抓不着人反倒自己乱作一团。
而朱见深在水下又是什么样的感觉呢?他刚入水下时,全身疼痛难忍,偏偏是身上的战甲沉重万分,带着他往江下沉去。
身上有骨骼断处,朱见深也不敢过多动作,只是卸下了身上的重甲,在水下潜游一段距离,然后浮出水面换气,却听见众人都在捉拿他。
他倒是机灵,换了口气就赶紧又沉入水下了,他在水下潜泳一段距离就要浮出水面换气,每换一次气,他便要被人发现一次,后来众人居然往水里放起箭来,他身负有伤,行动有些缓慢,没能躲过如雨的乱箭,右肩膀上中了一箭。
在水下,水流拨动着箭杆不时地活动者伤口,那鲜血流个不停,疼痛感让他的大脑都有些麻木,也不知道就这样在水下水上游了多久,直到他精疲力竭即将昏迷之时也没能转出船阵。
曹操大军旌旗蔽空,艨艟战舰堆叠如山,这长江南岸边尽是被船只排满了,朱见深想要游到上游找晨曦他们,却奈何水流将他带到船阵的下游,直到黄昏之时,他也还在船阵里来回躲避追杀。
他肩膀上的箭杆已经被他拔掉了,在水里泡了一天,那伤口已经泡的发白,里面已经没有血再流出来,严重的失血让他动一动都会觉得虚弱。
终于,他再也阻止不了下垂的眼皮,眼一闭昏了过去,他的身子浮出水面,随着长江之水往下游流去,而他恰好也来到了船阵里较为空虚的一处地方,所以一时间还没有人发现江面上飘着的这个人。
在船阵的众多船只里,有一只漆着红漆,看起来与其他的乌木船有些不同的船只,这只船被围在众战船三面围住,还有一面靠着长江南岸边。
这只船的造型独特,因为在船板之上坐落着一处与地上的宫阁模样的屋子,看上去别致至极,那屋子四面开的均有窗户,傍晚间的江风拂过,带得窗边的薄纱向外飘去,映着那最后一丝夕阳之光。
在往西边开的那个窗户口,有一个女子倚着窗口端坐,那面容有说不尽的恬静,亦如那风清,她一手托着下腮,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数不清的桅杆那头的夕阳,直到它沉入山下。
“嗯,又是一天啦!”女子嘴角动了动,收回了目光,眼睛往窗下的江面一瞥,“咦?那是什么?”女子看到了从船角飘出来的朱见深。
“是个人!”女之惊奇道。
她起了身,理了理鹅黄裙角,往屋外跑去,来到了甲板上,趴在船边,探着头往江面望去。
“果然是个人,怎么会在这里?已经死了吗?”女子在船上打量着水面上飘着的人,只见他眉宇间透着一种俊朗,看得女子有些发痴。
这时,船尾连着岸边的阶梯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似乎是有人上来了,女子回过神来,一回头,却是看到了自己的侍女小蝶端着饭盒上来了。
“公主,你在这干嘛呢?”小蝶走上船看见女子在船尾站着问道。
女子不回答,只是对着小蝶招手,并道:“小蝶,你快过来!快快!”
小蝶哦了一声,拿着饭盒小步跑了过来,“干嘛公主?”
“你快看,这里有个人!”女子回身指着船下的江面说道。
“公主你说什么啊,这里哪会有……”小蝶将头探出船体,果然见到水面上飘着一个人,她细细的看了看,面露疑色,道:“这个人怎么头发这么短?难道他就是今日军中一直吵闹要抓的那个细作?”
小蝶去去饭盒时,一路上都听人在讨论这事,说是有一个短头发的细作逃入江中,抓了一天也还未抓到。
女子听了小蝶的话,嘴里嘟嘟嚷嚷小声道:“怎么会是细作呢!”
“诶?这个细作还活着呢!他的肚子在动!”小蝶指着朱见深的肚子说道。
女子一听,赶紧望去,果然,只见朱见深的肚子还在上下微动,心中突兀地一喜,随口道:“小蝶,我们把他救上来吧!”
“啊?”小蝶面露犹豫之色,看着自家公主脸上那高兴的劲,她说道:“他……他是个细作啊!咱们还是找人把他抓起来吧!”
女子脸笑容止住,起手对着小蝶的脑门轻轻拍了一下,然后带着责怪的语气说道:“抓什么抓!看他的样子都快死了,先把他救了再说!”
“可……可这要是让人知道,还不得……”小蝶显得还是有些犹豫。
女子无奈地叹了口气,瞪着大眼睛望着小蝶,满不在乎地说道:“你怕什么!我爹爹可是当朝丞相!”
小蝶听了,无奈地吐了吐舌头,道:“是是是!公主说的是!”
女子一听,嘻嘻哈哈地拉着小蝶往船头跑去,是要下船乘坐小船捞人了。
小蝶的手里还提着饭盒,被女子这一拉。她赶忙说道:“诶诶诶!公主!你先让我吧饭盒放下!”
……
晚间的时候,红漆船上的窗格阁旁点了灯,昏黄的灯光透着窗边白纱,在这片夜空下显得很宁静。
那水里飘着的,自然就是朱见深了,而把他从水中救上来的,乃是当今权倾朝野的曹操曹丞相的女儿临汾公主,她和侍女小蝶环将朱见深救起来后,好容易将他船上的房间,却发现他脸色发白,显然是冻的,那一身湿衣服不脱,穿在身上久了必要生病。
临汾公主和小蝶均是女儿身,要去脱大男人的衣服,想来都是有些怕羞,但救人要紧,一番犹豫之下,最终临汾公主出门回避,让小蝶把朱见深的衣服脱了,只留了一条裤子。
朱见深躺在临汾公主的香床上,身上盖着被子,他上身的衣服已经被褪去了,只留下了落水时候穿的那条裤子,在床头,叠放着两件干净的衣物,衣服旁放着的还有一些食物。
此刻临汾公主坐在桌子旁,眼中带有担忧之色,小蝶站在她身旁往床上看了一眼,道:“公主,你让他睡在你的床上,那今晚你睡哪啊?”
临汾公主眼波微动,侧过身子不去看朱见深,看着那闪闪的油灯,道:“小蝶,你就在这陪我,且等到这个人醒来吧!”
小蝶听了正要言语,但见了临汾公主的神色,便闭口不语了。
临汾公主是曹操最小的一个女儿,曹操众多女儿中最为娇惯这个小女儿了,连她要一同下江南的要求答应了。
不过曹操是有私心的,他想的是自己攻破东吴扫荡江南之后,将自己的这个小女儿嫁给孙权,好拉拢人心,这一切临汾公主本人却不知情。
她本是一个心地善良的活泼女子,温婉的相貌下带着丝丝恬静,在许都时,不知道有多少豪门士族的子弟爱慕她的美貌,面对这么多人的追捧,她早已是厌倦,这次下江南,打仗是那些男人的事,她却是当做游玩的来了。
南方多水,即使是干燥的冬季,那空气也免不了有些湿气,临汾公主很喜欢南方的种种,只是最近在这赤壁南岸驻扎的有些久了,她心中有些烦倦起来。
那一****见朱见深在窗下水中飘着,看那相貌身段,与她往日里所见的男子都不同,心中顿时生了许多新奇,便也不顾他的细作身份,将他救了起来。
朱见深在临汾公主的床上昏迷了一夜,临汾公主和小蝶二人也在桌子上趴着睡了一夜。
次日清晨,当小蝶被脖子的酸痛疼得醒来,天才蒙蒙亮,江面上笼罩淡淡的烟。
她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小心地起身怕打搅了公主,当她准备回身出去打些洗脸用的水的时候,却瞥见了黑暗里的那一处白,定睛一看,床上的被单翻过来了,昏睡在床上的人也不见了,连带着不见的,还有叠放在床头旁的衣服。
注:
我在写这一段的时候,注意到曹操是个丞相但是他的却叫公主,这在主观上有一些不违和感,恐怕有些读者读文的时候会有一种怪怪的感觉,为此我查了一下,发现曹操的女儿被称为公主,是个不为过的事情。
在先秦时代,可被称为公主的并不限于天子的女儿。《史记·孙子吴起列传》说:“公叔为相,尚(迎娶公主叫“尚”)魏公主。”可见,诸侯之女也称公主。
先秦诸侯女儿也称“君主”,如《史记·六国年表》说:秦“初以君主妻河”。《索隐》解释说:“君主,犹公主也。”
到了汉代,大一统的封建王朝建立了,称谓之间的等级观念也就更严格了,公主成了皇帝女儿的专用词;诸王之女改称翁主。
唐代学者颜师古在注释《汉书·高帝纪》时解释说:“天子不亲主婚,故谓之公主。诸王即自主婚,故其女曰翁主。翁者,父也,言父主其婚也。亦曰王主,言王自主其婚也。”
作者查了一下又百科,公主,是中国古代对皇女、王女、宗女封号。通常是皇女位号,只有在特殊情况下,宗女才能破格晋封为公主,曹操那个时候权倾朝野,那么他的女儿被称为公主也不是什么太过的事情,毕竟天子是被他曹家圈养的,请天子封个公主称号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