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姑娘,你之前做了什么事,说实在的,我沈月尘一点都不在乎。大爷的身边,从来都不是只有我一个女人,所以,你若是能讨得他的喜欢,留在朱家,倒也算是咱们的缘分。为人妻室,有时候不能太小气,该让的就要让。”
既然说到了正事上来,那些虚头巴脑地称呼,索性不要也罢。
童楚楚听了这话,眸光微微闪动,只觉她是在装腔作势,故作清高,便又道:“果然是朱家大奶奶,说话办事还真是大气呢。不过,倘若您真的那么大度,当初为何不直接让大爷收了我?倒也免去现在的许多麻烦。”
红菱闻言,立刻沉声回道:“姑娘,这话说得太可笑了。姑娘自己不成事,居然还有脸来埋怨别人,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童楚楚受了红菱的一番奚落,脸色又难堪了几分,正欲开口反驳,却被沈月尘堵住了话头。
“姑娘,今儿来我这里到底是想干什么呢?方才,你和大夫人言辞相对,这会又和我发起牢骚。你是想来吵架置气的?还是想来抱委屈的?有话还是明说的好,别耽误了彼此的功夫。只是,有几句话,我还是要说在前面,如果姑娘今儿是来和我吵架拌嘴的,那还是趁早回去的好,一来我怀着身子喜净,不愿为了你这样不相干的人费神费力。二来,姑娘也没资格和我置气,我是主,你是客,若是觉得相处不来,还有,不如早早回去,大家彼此眼净,岂不省事。如果姑娘今儿是来找我抱委屈的,那就更可笑了。我们朱家一大家子人和和美美,相处和睦,自然不会胳膊肘向外拐,帮你一个外人讨什么说法?你说不是吗?”
黎氏再怎么不对,再怎么不好,也是自己的婆婆,自己丈夫的母亲。沈月尘绝不会为了一个童楚楚和她翻脸对峙的,尤其是当着外人的面。毕竟,家人之间的矛盾,再大也是家事,轮不到外人说三道四,趁乱使坏。
沈月尘漫不经心地一番话,让童楚楚微微一怔,不知该怎么接话了。
她看着沈月尘那双黑的发亮的眼睛,眼神犀利无比,仿佛能将她心里的那点心思都看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童楚楚原本不想输了气势,但几句话下来之后,她还是觉得心虚,不得不拿起茶杯掩饰性的饮了一口水,沉默了半响,才道:“你们朱家人还真是能说会道,处处占理,几乎让人无话可说。”
她倒是小瞧她了。
沈月尘再次微笑道:“不是我能说会道,而是,姑娘自己做贼心虚,想要占理也沾不上啊。想要让人看得起,就要先做出让人看得起的事情才行。说一套做一套的人,是最虚伪的人。”
童楚楚咬着下唇,语气有些萎靡道:“我也是有苦衷的,我也是不得已。”
沈月尘换了语气,冷冷道:“这世上活着的人,有谁没有苦衷?有谁没有难处?你若是一心要强,就不该那般糟蹋自己,糟蹋自己的名声。”
看着童楚楚毫无气势的样子,春茗心内一阵痛快,心道:“不要脸的东西,活该被小姐数落一通,亏得我们小姐心善大度,若是换成别人,早就骂得你无地自容,死的心都有了。”
童楚楚被噎得无话可说,目光无意间落在沈月尘的身上,不禁喃喃自语道:“你不过是运气好,若是没有这个孩子,你在朱家的地位早就保不住了……”
红菱听了这话,顿时恼了道:“大胆,这话也是你能说的,看我不撕了你的嘴。”她一面说一面就要动手,好在,翠心站在一旁,将她拦住道:“小姐还没吩咐呢。姐姐别急。”
沈月尘听了这话,却是不怒反笑,手掌在腹部轻轻的抚摸着,看着童楚楚那张青白不定地脸,轻声道:“我的运气一直都很好。这孩子来得正是时候,可见,连老天爷都愿意帮着我呢,姑娘怎么还不知道见好就收呢?说几句气话,本不打紧,可是万一惹得姑娘事后受罚,不小心伤了这张好脸皮儿,往后还怎么巴结贾家呢?一个连运气都没有的人,要是再没了脸面,岂不是永无翻身之日了。”
因着童楚楚思虑不周的一番放肆言行,让沈月尘心里原本对她存有的那一丝丝地同情也消失不见了。
如今在沈月尘看来,对于童楚楚这个人,有三个词用来形容她,最为贴切不过了。
自甘下贱,自作自受,自讨没趣……如果童楚楚当初不贪心,她就不会轻易着了黎氏的道儿,然后,自己机关算尽,得不偿失。现在,她又厚着脸皮来到这里,说这些没头没尾的话。难不成,她还希望自己会对她抱有同情吗?
沈月尘不喜欢和没有自知之明的人打交道,一个人若不自重,那别人就没法尊重她。童楚楚今儿就不该过来这里,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红菱嘴角轻笑,童楚楚青白不定的脸,心中只觉舒爽痛快,她缓缓上前一步,径直站在童楚楚的眼前,语气不善道:“我们大奶奶的话,姑娘看都听明白了?”说完,她故意微微的伏下身子,轻轻的在童楚楚的耳边,小声地说道:“姑娘如果听明白了的话,就赶紧识趣地回去吧,别让奴婢们为难,动手动脚地伤了和气。”
春茗说完这话,也不给她太多反应的时间,伸手就抓住了她的手臂,却被童楚楚轻轻一挣,给甩开了。她的脸色难看至极,缓缓站起来,眸中一片黯然,宛如死灰般毫无色彩,她紧紧地盯着沈月尘,语气清冷道:“多谢大奶奶的一番用心款待,楚楚就此告辞了。”
沈月尘的耐心有限,也没有像刚才那样给她笑脸,只是淡淡道:“今儿,我希望这是咱们之间最后一次碰面,姑娘好自珍重吧。”
童楚楚的心里跟着一抽,应道:“大奶奶放心,我不会再来叨扰了。”
春茗站在童楚楚的身后,步步紧逼,只差要亲自动手把她推出去了。
童楚楚走到门外,迎面撞上的就是板着张脸的孙嬷嬷,她方才在门外听得一清二楚,对童楚楚也是满心不悦,只觉她真是太不知好歹了,活该被大奶奶冷嘲热讽,奚落出门。
孙嬷嬷见春茗也跟了出来,连忙摆出厉害的样子来,对着童楚楚道:“姑娘今儿是在太过分了,亏得夫人待你那么好……算了,姑娘还是跟我回去吧,别再自讨没趣了。”
春茗闻言,只是嘴角轻笑道:“劳烦嬷嬷了,有您看着她,我们可就放心了。”
孙嬷嬷也是笑吟吟道:“你快回去伺候大奶奶吧。”
春茗忙点点头,眼睛滴溜溜地在童楚楚的身上转了一圈,满脸不屑。
她回屋之后,立马回到沈月尘身边,小声耳语道:“孙嬷嬷一直在门外偷听着呢。”
沈月尘微微一笑,她知道,黎氏一定不放心,所以才会让孙嬷嬷外面守着。
春茗继续道:“孙嬷嬷把童楚楚带回去了,孙嬷嬷肃着张脸,一定不会给她什么好果子吃。估计,她怕是在朱家再难住得下去了。”
果然,孙嬷嬷亲自把童楚楚送回了房间,而且,又找来一把铜锁,将她的房门紧紧锁住。
童楚楚心有不服,却只听孙嬷嬷站在门外,沉声道:“大夫人交代老身看好姑娘,所以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姑娘若是个听话明理的,今儿也不止如此。”
孙嬷嬷撂下这话后,便转身而去,她没时间和童楚楚讲道理,黎氏还正等着她回话呢。
黎氏心不在焉地哄着孩子们,只是说了半天,却只有朱潇一个人睡着了。
明哥儿和朱滢都一脸精神地睁着眼睛,半点睡意都没有。
黎氏哄着哄着,便有些没了耐心,可又舍不得离开。好在,很快孙嬷嬷就匆匆赶来回话儿,黎氏和她来到外间,孙嬷嬷便凑到她的耳旁轻声低语了一番。
黎氏听罢,脸色微微一变,紧紧攥着手里的帕子,恨不能要把它绞断似的。
孙嬷嬷小声道:“老身擅自做主给楚楚姑娘的房间上了锁头,免得她再到处走来走去,扰了夫人您的清净。”
黎氏沉声道:“锁的好。这丫头真是越来越放肆了。我得赶紧找个地方,将她扔出去才行。”
孙嬷嬷忙道:“夫人若是着急,奴婢马上就派人去准备一只船,然后把楚楚姑娘连夜送回柳州去。”
黎氏想了又想,赞同道:“好,你立刻着人去办,越快越好。”
如果不把童楚楚这个麻烦送走,黎氏担心她会整天把自己搅和得心烦意乱不可。
孙嬷嬷领命而去,黎氏不禁长叹一声,这个外甥女还真是让人不省心,外表看着温顺可人,可心里却有的是主意,简直像是狐狸一样狡猾……狐仙,狐仙,难怪别人给她起了这么一个外号,也许,她出生的时候,真的被什么东西俯了身……孙嬷嬷办事利落,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就码头找好了船。
那些船夫一听说是要为朱家办事,个个抢着想做这单生意。孙嬷嬷用十两银子租了一只小船,吩咐他们在码头等着,然后,自己则是匆匆赶回朱家去接童楚楚。
童楚楚深知,姨母不会再留下自己了。所以,待见孙嬷嬷风风火火地走进来,催促她收拾行李的时候,她一点也觉得意外,反而是出奇地顺从。
朱家这个地方,她是呆不下去了,也没法再呆下去了。
孙嬷嬷见童楚楚如此平静,不禁觉得有些意外。
童楚楚的行李不多,零零总总地不过几个包袱而已。
她收拾好之后,望向孙嬷嬷道:“临走之前,我想去见见姨母。她到底是我的长辈,我不能就这么一声不响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