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兰是一个很随和的人,没有官夫人的摆场和架势,算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
朱元兰瞧着沈月尘的气色不错,脸上渐渐有了红润,很是满意,点点头,慈爱道:“这两天,我看你的气色好了不少,总算是能够稍放下心了。”
朱元兰果然是说到做到,她待沈月尘就像是待阮琳珞一样细心,只是多了几分小心,少了几分宠溺。
沈月尘闻言,忙起身福一福道:“多谢夫人厚爱,我才能恢复得这么快。原本上门叨扰这么多日已是不该,还要处处麻烦您费心费神,真是让我这个做晚辈的,觉得汗颜。其实,我如今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好再给你们添麻烦了,理应回去才是……”
阮家虽好,但到底是国公府,都已经住了一个月了,也时候准备回德州去了。
朱元兰听完这话,不禁连连摇头:“你身子还没好,正是需要静养的时候。这会,天就要热起来了,最不宜车马劳顿,万万使不得。”
依着她的意思,总要让沈月尘再多休养一个月才行。府里地方宽敞,地方有的是,下人也够用,多他们两个也无所谓。
沈月尘感激她的好意,但还是委婉地回话道:“此番来京,前前后后快四个月了,德州那边一直记挂得很,而且,大爷他还有好多生意上的事情需要处理,总是因为我耽搁着不办,未免让我心中不安。”
朱元兰也是为人妻者,也能理解她的心思,想想也是。德州那边的书信,来的越来越勤,虽然信上没有催促之意,但心急是一定的。
朱元兰又问道:“那锦堂的意思呢?他舍得让你受累吗?”
沈月尘闻言,微微低头,笑了笑,脸上晕出淡淡地红晕来,“其实,大爷也是归心似箭,只不过一直没说而已。等他回来了,我劝劝他就可以了。”
朱元兰听了也是笑,略带几分打趣道:“恩,你说的话他一定会听的。”
朱锦堂有多么疼爱她这件事,阮家众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沈月尘的脸上不禁更红了。
朱元兰继续道:“原本还想让你进宫见见娘娘的。可是,怕你还心有余悸,所以就免了吧。娘娘一直很关心你,只是,宫中不必这里,可以想来想来,想走就走。”
“千金贵体,如何能为了我这样的人操心费神,还望夫人替我向娘娘代一声好。中毒的事,虽然只是意外,可是也十分凶险……和我相比,娘娘才是更应要好好保重的人,娘娘如今盛宠正浓,身边难免会有眼红嫉妒的人……”
沈月尘越说越觉得担心,她不过才进宫一次,就赶上这样凶险的事情。阮琳珞****夜夜生活在宫中,还不知要被多少人算计着呢……朱元兰何尝不知道这些,只是,她也是有心无力,有心想要送人进宫,却沈比登天还难。好在,还有太后娘娘,一直明里暗里地照看着阮琳珞。
一提起阮琳珞,两个人的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
不过,朱元兰还是很快收拾好情绪,她不是喜欢愁眉苦脸的人,而且,她也对自己的宝贝女儿有信心,相信她一定能平安无事,心想事成。
说话间,吴妈已经端来早膳进来,都是她亲自做的。
朱元兰抬眼瞄了一眼,只见,菜色都是清清淡淡的,一点也不丰盛,不禁蹙眉道:“你正是调养的时候,怎么还吃得这么清淡?”
沈月尘淡淡笑道:“这些日子,每天都是大鱼大肉地吃着,有些生腻,所以才想吃点清淡的。”
阮家的厨房,每顿送来的饭菜,没有一道是无肉的。荤腥太重了,反而不好,而且,她如今虚不受补,还不如一切如常,荤素得当,这样才对身体更好。
朱元兰见她说得头头是道,便也不多言语,略坐了坐之后,就回去伺候老夫人去了。
沈月尘靠在床上用过早膳,见外面阳光明媚,突然想下床活动活动。她这一次,虽说是死里逃生,却也是伤得不轻。表面上看起来只是憔悴,并没有什么大碍,但是身子内里到底还是亏损得很厉害。
因为血气不足,她已经好些日子没有出过门了,一直都在房中将养着,很是沉闷。
吴妈顺着她的目光,望了一眼窗外,有些迟疑道:“今儿的天气确实不错,可是,小姐还是别出去的好。”
春明和翠心也是点头附和,“小姐还是再睡个回笼觉吧。奴婢过会儿,再去多折两只花来,放在屋里给您观赏。”
沈月尘见她们左一句右一句地劝阻,只好妥协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不出去也可以,我想在屋里走一走,总可以了吧。”
吴妈闻言,点了一下头,赞同道:“那当然好。”
沈月尘披着衣裳,扶着春茗的手,一步一步地在屋子里绕着圈。才走了一会儿,她便开始觉得有些吃力。
果然还是不能逞强啊。
沈月尘重新坐回到床边,有些泄气地想,自己休养了这么长时间,还是没什么力气的样子。
春茗见她额头出汗,忙抽出手绢给她擦擦汗。“小姐身子太虚了,幸好,没去外面溜达。”
沈月尘低一低头道:“真是越来越不中用了,连走几步路都会喘起来。”
吴妈听得心头微微发沉,只道:“小姐大病初愈,身子虚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咱们有的是时间,慢慢调理着就是了。”
沈月尘微微一笑:“恩,这段时间让妈妈为****了不少的心,你也辛苦了。”
吴妈连连摇头,她只要每每想起,沈月尘受了那么多罪,吃了那么多苦,心中便万分愧疚。
吴妈伸出自己的手轻轻握住她的手,温和道:“小姐累了,该休息了。”
沈月尘听话地点点头,临睡前,轻声嘱咐道:“等大爷回来的时候,记得叫我起来。”
吴妈默默地点点头。
之前因为照顾沈月尘,朱锦堂耽搁了不少正事,如今又因为要准备返回德州,他不得不抓紧时间,紧锣密鼓地把手头上积攒的事情,一件一件地办好。
朱家在京城的店铺虽少,但是信誉极佳,而且,不论是山货野味,还是药材绸缎都是货真价实,价格公道。
京城是一块宝地,能人众多,商铺林立,想要站稳脚跟,实在不易。
朱家虽然在德州是首富之家,但在京城,和那些真正的权贵人家相比,他们不过只是小角色而已。所以,他们一直本本分分,专心于自家的生意买卖,很少去和那些大商家对来着。
不过,因为和阮家沾亲带故的缘故,朱家今年的生意比往年好了很多。朱锦堂身为少当家的,每次过来免不了要应酬招待一番那些老主顾,来来去去间,总要费些心思才行。
这一夜,朱锦堂又是带着一身酒气回来,醉是没醉,只是有些疲惫的样子。
他知道沈月尘不喜欢酒味,只坐着陪她喝喝茶,说说话,便要去隔壁的厢房休息。
沈月尘见此,忙笑着伸手拉住他的衣袖,只道:“隔壁的厢房都空了好几天,床铺都还没换新的呢。”
朱锦堂应声坐下,低头嗅了嗅自己身上的酒味,又道:“我还是去洗洗吧,免得你闻着难受。”
沈月尘嫣然一笑,抬头示意春茗伺候他洗漱更衣。
从前这样的事,她都是亲自动手做的,不用丫鬟们的,可是现在,若是还像以前那样,就实在有些逞强了。
洗过了澡,换过衣裳的朱锦堂,看起来清爽了不少。
沈月尘披衣坐在床上,单手支头,闲闲地看着他。
朱锦堂不由得迟疑了一会儿,然后轻咳了一声,走到桌边又给自己倒了杯茶,开口道:“方才,姑母说回家的东西都由她来准备,不用咱们操心。”
沈月尘见他突然提起这事,也坐直了身子道:“大姑姑还真是体贴仔细,我今儿才刚和她说起要回去的事,她就已经开始准备了。”
朱锦堂一直盯着手里的茶碗,没有看她,应声道:“我姑姑这个人素来心细如发,虽然她出嫁多年,但是,居然还依然记得我小时候爱吃什么东西?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沈月尘莞尔一笑,没再说话,只见,他一直坐在桌边喝茶,不免有些奇怪。谁知,他喝完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很是慢条斯理地样子。
沈月尘忍不住出声劝阻:“晚上不宜多吃茶,我还是让春茗再给您端碗解酒汤来吧。”
朱锦堂忙摆手道:“不用了,你先睡吧,我想起还有点事要确认一下。”说完,他起身走到书案上抽出一本账本,故作认真地翻看起来,其实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他总觉得身上热得很,不静一静的话,一定是睡不着的。何况又是和沈月尘同床共寝,他对自己总有几分不放心。
沈月尘自然不知道他的为难,自顾自地翻身睡去,一夜无梦。
又过了两天,朱锦堂携着沈月尘回了沈家。和上次不同,沈志云亲自出门迎接,很是关切。
再见沈志云,朱锦堂的心里一直像是系鞋着疙瘩似的,很不舒服,对他的态度,也是恢复冷淡和疏远,就像是初次见面的时候一样。
沈志云也隐约有所察觉,但想到最近发生了不少事情,便没有故作姿态,和他这个晚辈斤斤计较。毕竟,能看到沈月尘平安无恙地出现在自己眼前,无疑是一件值得让人高兴的事情。
她虽然没福气,但是命很硬。若是换成旁人,都不是要死上多少回了,可她却总能挺过来,倒也勉强算得上是一种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