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尘望向沈月嫤,温声问道:“两位妹妹定了亲,不知何时出嫁啊?可定了日子没有?”
沈月英的脸色微微泛红,娇滴滴地回了一句:“日子还不定,只是说姐姐是在来年春天,而我是在来年冬天……”
沈月嫤稍微比她慢了一拍,缓过神来想回答也回答不出来了,只是附和地点一点头。
沈月嫤比沈月英年长了一年,按理也是应该她先出嫁。而且,沈月嫤未来的夫家,也是商户,说起来在京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家。
沈月尘闻言,微微有些惊讶。虽然日子上不着急,但是明年一年之内,把家中的几位妹妹都嫁出去,未免也太着急了些。
“来年春天办的话,时间还是够用的。”沈月尘淡淡地回了一句。
沈老太太淡淡道:“是啊,原本可以早些办的,可是要等国丧过去了才行啊。”
沈月尘了然地点点头:“恩,国丧期间不许婚娶,这是规矩。”
沈老太太笑笑道:“晚些好,早也好,只要她们能嫁得好,我心里就踏实了。”
姚氏半响没说话,听到她们谈论起女儿的婚事,方才来了点精神,脸上重新堆起了笑容,道:“您老人家亲自选的人,自然不会错的。”
大家闲话了一阵,老太太命丫鬟们重新上了茶,又上了几碟精致点心。
老太太知道沈月尘不爱吃甜食,特意做了清淡的藕粉糕。“这可是我特意命人给你做的,你可得多吃点。”
沈月尘含笑应了,尝了一口,只觉味道不错,便多吃了些。
沈志云一直和朱锦堂吃酒吃到深夜,方才意犹未尽地放下酒杯,道:“贤婿啊,今日咱们爷俩儿喝得不够尽兴,明儿咱们再继续。”
朱锦堂见他终于肯放自己走了,忙起身行礼道:“是,岳丈大人累了一天,也该早点休息了。”
沈志云确实喝了不少,连走路都微微打晃了,身后的丫鬟连忙一左一右地将他扶好,以免他不小心跌倒。
沈志云带着几分醉意道:“你们也歇着去吧。”
朱锦堂点一点头,走到外间,向着沈老太太和姚氏拱了拱手。
沈老太太含笑道:“孩子,你岳丈他今儿是太高兴了,所以留你多喝了几杯,让你为难了吧。如有不周之处,还请你多多见谅啊。”说完,她又向沈月尘招招手,嘱咐道:“快扶孙女婿下去休息吧,今儿你也辛苦了。”
朱锦堂和沈月尘双双行礼,准备先行告辞。
方才一直偷偷留意朱锦堂的沈月嫤,这会也跟着祖母和母亲一起站了起来。
难得有机会,可以近距离细细打量一番朱锦堂,沈月嫤自然不能放弃这个机会,索性抬起头,大大方方地望着他,脸上笑盈盈的。
朱锦堂显然已经对她没什么印象了,见她冲着自己笑,便微微点了一下头。
他这一笑,更是让沈月嫤心里觉得在意了,怔了好一会儿,方才缓过神来,匆匆地低下了头。
沈老太太面色没动,依然微笑,装作什么也没看见姚氏看在眼里,却是忍不住轻咳了一声。
正当她们彼此交换眼色的时候,朱锦堂和沈月尘已经出了屋子。
朱锦堂虽然没醉,却是一身的酒气。今天晚上他也喝了不少,沈月尘闻着他身上的酒气,心里微微歉意。
朱锦堂故意走得很慢,想多吹吹风,散散酒气。
这会,夜色深沉,还伴着凉凉的微风。
朱锦堂吹了一阵风之后,只觉精神了许多,回房之后,他也一直站在窗前,不言不语。
沈月尘沏了醒酒茶来,送到他的跟前,道:“大爷今晚受累了,妾身替父亲谢谢你。”
朱锦堂接过茶杯,把茶喝的差不多了,这才道:“难得长辈们有兴致,还准备了那么多的酒菜。”
沈家的讨好之意,如此明显。朱锦堂自然要陪他们应酬应酬才是,而且,他也不想让沈月尘为难。
朱锦堂喝了醒酒茶之后,没过一会儿,就觉得肚子有些饿了。
方才在席上光顾着说话寒暄,几乎没怎么吃东西,结果又喝了一肚子酒,空荡荡的,顿时更难受了。
沈月尘见他饿了,连忙吩咐丫鬟给他准备吃食。
朱锦堂见了饭菜,便让沈月尘坐下来陪自己一起。沈月尘闻言,没有拒绝,只给自己多加了一副碗筷,陪他吃了几口。
朱锦堂尝了一口菜,微微蹙眉道:“和吴妈的手艺比起来实在差太多了。”
沈月尘闻言,微微一笑,回头再看吴妈,只见她脸上也带着淡淡地笑容。
“不知不觉,大爷怎么也和妾身一样只吃得惯吴妈做的菜了。”
“还不都是因为你。”朱锦堂淡淡地回了一句。
沈月尘随即笑得更甜了,心里也跟着美滋滋的。
吴妈适时插话道:“大爷今儿先对付一口,明儿老身亲自给您和小姐做。”
朱锦堂点一点头,并未拒绝,只道:“有劳了。”
和朱锦堂不一样,醉醺醺的沈志云回房之后,连话都没说一句,就倒头大睡。
姚氏听着他发出的呼噜声,眉心紧蹙道:“又不是没喝过酒?何必非要喝成这样?这一把岁数算是白长了。”
姚氏懒得管他,只让房里的丫鬟给他宽衣擦脸,自己则是去了女儿沈月嫤的房间。
不出她的预料,女儿这会还没有睡下,正坐在灯旁,单手支着下巴,微微出神,而且,竟然连她进来了都不知道。
姚氏轻轻开口道:“想什么想得那么出神?”
沈月嫤微微一惊,忙起身笑了笑道:“娘,您怎么过来了?”
姚氏半开玩笑道:“你爹一身的酒气,熏得人脑袋疼,所以过来看看你。”
沈月嫤忙拉了她的手,一起坐下。
姚氏打量了一番她的脸色,见她脸颊微微泛红,索性挥一挥手,遣走屋里的丫鬟,只留下她们母女二人。
“你大姐变了很多是不是?”
沈月嫤见母亲突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想了想才道:“恩,她看起来确实变了很多,气色好了,整个人看着也精神了。”
其实,光是看她的改变,就可以想到她在朱家活得多么自在惬意。
沈月嫤沉吟片刻,又道:“我真没想到她能有这么好的福气,嫁得那么好?”
姚氏闻言,眉头一扬,“怎么?难道你羡慕她了不成?”
沈月嫤听了这话,只是用力摇摇头,却没开口反驳。
姚氏见状,轻轻笑道:“傻孩子,你羡慕她做什么?你别看她眼下过得好,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可是谁都说不准呢?”
沈月嫤听得一脸懵懂。
姚氏见她神情茫然的样子,有些得意的笑了一下,继续道:“这府中最有福气的孩子,始终是你。昙花一现,最是靠不住的,你实在用不着羡慕别人,尤其是你姐姐。”
沈月嫤觉得她话里有话似的,不禁好奇道:“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女儿都听糊涂了。”
姚氏拍拍她的手背:“你不用知道也可以,只管记住娘的话就行了。”
沈月嫤虽然任性,却不是那种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可是今天,偏偏是因为心里不舒服的缘故,想要一问到底。
“娘,您就别卖关子了,赶紧和我说说到底是什么回事儿啊?咱们母女俩还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
姚氏只想提醒她两句,并不想多说的,但是这会,她又不想回房看见酒气冲天的丈夫,于是,稍微有些犹豫了。
沈月嫤见她欲言又止地样子,愈发好奇了,语气有些急切道:“哎呀,娘啊,您和女儿有什么话是说不得的?干嘛这么神神秘秘的,难道长姐身上还藏着见不得人的秘密不成?”
她看似无心的一句话,却正中姚氏的心坎,她犹豫了一下,随即点点道:“可不是嘛!你姐姐身上确实有一个不能被外人,尤其是朱家人知道的秘密!”
沈月嫤微微一惊,眼睛睁大了几分,有些不可置信道:“真的?什么秘密?她怎么了?”
看沈月尘的样子,实在看不出她是什么毛病的人,而且,气色红润,明明是很健康的样子……姚氏轻声道:“你姐姐她的身子不好……体质阴寒,大夫说她不容易有孕生孩子!
这件事,严格说来算是一个秘密,如今在沈家只有老太太,丈夫沈志云和自己知道,另外再知道的就是沈月尘身边的人了。
说是秘密,也是算是秘密,只不过大家心里都存了忌讳,万万不许当着人面说起任何关于沈月尘不好的话。特别是当着朱家人的面,只能夸奖,不能贬低。
沈月嫤到底还是未出嫁的姑娘家,一听见有孕生孩子这几个字,神情微微有些不自然,但随后就听出来了这话中的含义。
她磕磕巴巴地回话道:“娘,这么说……姐姐她是……”那些话,她自己实在说不出口。
姚氏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当初为了把她嫁到朱家,老太太没少为了这件事担心,连累我和你爹的心里也像是悬着一颗石头是的。”
听了这话,沈月嫤着实愣了一会儿,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姚氏见她半天不说话,连忙嘱咐道:“事关重大,你知道了以后,一定不要随便乱说,眼下,你爹正是需要朱家牵线搭桥的时候,咱们得罪不起。”
沈月嫤原本还有些忿忿不平的心,因为娘亲说的这些话,情绪瞬间好转,虽然有些幸灾乐祸,但心里还是有些沾沾自喜起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她的命数果然不少,明明是福气,也能变成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