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心和迎春闻言,立刻绷紧了心神,忙点头应了一声是。“小姐放心,奴婢们都牢牢记住了。”
吴妈赶紧亲自上前帮她穿好衣服,服侍着她穿得暖暖和和,跟着又对着翠心道:“赶紧端水过来,伺候小姐梳头洗脸。”
因为情况太过紧急,沈月尘没敢多耽搁功夫,急急忙忙地擦了把脸,收拾妥当之后,便携着吴妈和春茗匆匆赶去南院。
朱老爷子妻妾成群,南院里住着的人,都是他的妾室。沈月尘平时鲜少和她们来往,只是偶尔在上房碰见过一两位。
雪天路难行,沈月尘走得双腿发软,若不是吴妈和春茗一路搀扶,怕是不知要跌倒多少回了。
此时,院中上下已经是乱成了一片,丫鬟们一个个火急火燎地等在门口,希望大夫和稳婆能快点出现。
她才一进门,就见丫鬟们齐齐地跪了下来,哭哭啼啼道:“大奶奶,您可算来了,孙姨娘她……”
“哭什么哭?还不赶紧再去正门看看,大夫请来了没有?”
这会可不是哭的时候!真闹出人命来,麻烦可就大了。
沈月尘见状,情知不好,眉头皱得更紧,下意识地抓紧了吴妈的手,然后,深吸一口气,快步走到了安置孙姨娘的厢房。
房里都是人,丫鬟婆子们挨挤在角落里站着,怕得不敢出声。秦桃溪和曹氏等人正守在外间,有些愣愣地垂手而立,时不时地掉几滴眼泪,却不敢哭出声儿来。
待见沈月尘来了,四人纷纷迎了上来,又是行礼又是抹泪的。
沈月尘冷冷地瞥了秦氏一眼,随即挥挥手让她们起来,语气急切道:“孙姨娘怎么样了?”
曹氏最先出声,一面用帕子擦着眼角,一面摇头道:“回大奶奶的话,孙氏她方才疼得厉害,而且,还见了血,怕是要……早产了。”
她原本想说“不好了”,但又怕犯了忌讳,忙换了一个比较委婉的方式。
听了曹氏的话,沈月尘脸色似乎更阴沉了,并不说话,抬手解下风衣风帽,直接进到内间。
这会,孙文佩正挺着肚子躺在床上痛苦着,脸色煞白如纸,满头都是汗,喊声凄厉,看样子确实是要不好了。
孙文佩的贴身丫鬟云儿,这会,已经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夏妈妈也是一脸死灰,站在床尾。毫无疑问,万一孙氏和她腹中的孩子真出了什么事,她们两个人势必难逃其咎。
云儿见沈月尘进来了,愈加委屈地呜呜哭泣,扑通一声跪到沈月尘跟前儿,哀求道:“大奶奶,您可算来了。求您快救救姨娘吧。”
沈月尘冷冷训斥道:“你哭有什么用?既然怕出事,之前就应该好好伺候着,这会出了岔子,才来让人救命!糊涂东西,还不去边上给你主子擦擦汗,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的。”
云儿被她这么一训,立时吓得不敢再哭了,忙抽出手帕凑到床边,给孙文佩擦擦头上的汗。
谁知,孙文佩却一把抓住她的手,长长指甲地陷进她的皮肉里,大声叫道:“是秦桃溪那个贱人害我!是她害我的!”喊完这话,她突然像是没气儿似的,直接晕死了过去。
云儿吃痛地呻吟了一声,只见,自己的手背上多了五条通红的血道子。
夏妈妈见状,忙上前轻轻叫了她两声,孙文佩却是半点反应也没有,双眼紧闭,嘴唇略微张着,气息微弱,像是快要不行了。
沈月尘顾不得忌讳,直接抬手掀起孙氏身上的被子,只见,她的身下已经见了红,心里顿时更加没底了。
沈月尘忙叫了夏妈妈,问道:“夏妈妈,你是有经验的人,先好好看看她,是不是真的要生了?”
夏妈妈只看了看,便用力点头道:“姨娘她动了胎气,又出了血,这孩子一定得生出来的。万一再耽误下去……可就凶多吉少了。”
“那大夫和稳婆怎么还没来?”沈月尘放下被子,转身望着屋中的众人,厉声质问道。
“回……回大奶奶的话,雪天路滑,车轿往络绎不方便,所以就……”
“车不好走就骑马,实在不行就走路。人命关天,甭管是背是抬还是扛,都必须马上让他们过来。”沈月尘懒得听她们废话,望向夏妈妈道:“孙姨娘这样怕是要早产了,赶紧派人取人参,给她煮了喝。”
人参吊命,好歹能保住她一口气在。
沈月尘简单安排了一番,转身去到外间。她直接走到秦桃溪的面前,见她还在故作可怜地抹着眼泪,还等她开口说话,便直接抬手给了她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她一记重重地耳光将秦桃溪打得一怔,那娇嫩的脸蛋上很快就多了一个五指印。
秦桃溪被打得一愣,正欲开口分辨,谁知,沈月尘跟着又是一个耳光甩了过去,把她的脸打偏到一边,手上的力道比刚才的第一下还要重。
吴妈怕她真的动气,伤了身子,忙轻轻拉住她的袖子,道:“小姐息怒,仔细手疼。”
“又是你惹出来的好事!这次你怎么解释!”
沈月尘一瞬不瞬地盯着秦桃溪,见她的脸色从红变白,微微眯起眼睛,愤愤的瞪着自己,却还在极力地忍耐着怒气,最终还是垂下了眼,服软道:“大奶奶,请容婢妾向您解释,这一切都是意外,孙姐姐自己不小心从椅子上摔了下来,婢妾什么都不知道……”
沈月尘知道她不是蠢人,一定给自己找好了后路,冷冷地看了秦氏一眼,犀利道:“你不知道谁知道!孙姨娘亲口说是你害她的,难不成,你还想狡辩不成?”
秦桃溪闻言,随即故作姿态地跪在地上,眼泪好似断线的珠子一般,簌簌地落个不停,语气哽咽道:“婢妾没有狡辩,事发当时,孙姨娘一个人坐在座位上,婢妾连她半根指头都没有碰到,怎么会让她摔在地上呢?而且,孙姨娘现在神志不清,光凭她的一面之词并不可信,还望大奶奶您能明察秋毫,好好查清此事,切莫冤枉了婢妾!”
冤枉!此时此刻,这两个字从她的嘴里说出来,真是一种莫大的讽刺。
沈月尘几乎可以敢用自己的性命作保,孙文佩之所以会受伤动了胎气,就是因为秦桃溪的缘故。而且,眼下,不光她一个人是这么想的,这屋子里的所有人的心里,差不多都是这样想的。
片刻之后,黎氏脸色阴沉地带人过来,她冷冷的扫视了一圈,最后把目光落在沈月尘和秦桃溪的身上,厉声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沈月尘心头一颤,道:“回夫人,孙姨娘方才在沁香阁,突然从椅子上摔到地上,不小心动了胎气!”
黎氏气愤不已,头已经开始隐隐作痛,指着沈月尘的脸,问道:“什么叫突然?什么叫不小心?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说摔倒就摔倒,还不是有人再搞鬼!”
患生于多欲而人心难测!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谁都信不过!虽然年纪小,却难免不会起什么歪心……沈月尘闻言心头一跳,不自觉地咬住了嘴唇,忙告了一声妾身有罪,管教不严,便在春茗的搀扶下,慢慢跪在了黎氏的面前。
先忍一忍再说,眼下,还不是她着急撇清解释的时候。
春茗见状,心里气愤不已,可也是敢怒不敢言。我家小姐又不是天上的神仙,哪会知道孙姨娘会不小心摔倒?何况,这件事明明是秦氏闹出来的,要骂也该先骂她才是。
吴妈也是满心不平,暗下定决心,非得把此事弄个清清楚楚才行,可不能,再让小姐受到秦氏的牵连。
秦桃溪这会还跪在地上,一面默默地流着眼泪,一面暗中留意着黎氏的眼色。
又过了一会儿,厢房里呼啦啦的进来了一大群人。当首的自然就是朱老太太,紧随其后的是二夫人,还有大夫和稳婆。
老太太才一进门,众人就福身纷纷行礼,老太太冷哼一声,挥挥手,示意大夫和稳婆赶紧去到内间,看看孙氏到底怎么样了。
小丫鬟们搬来太师椅,老太太肃着脸坐了下来,眼神凌厉地扫过屋中众人,沉声问道:“方才侍候孙氏的丫鬟婆子在哪儿呢?”
夏妈妈和云儿闻言,赶紧上前一步,瑟瑟发抖都在她的面前跪下。
老太太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你们是怎么伺候的?竟然把怀着身孕的人,伺候成了这副模样?”
云儿天生胆小怕事,跪在地上,吓的半响说不出话来。
夏妈妈也是怕得满头冒汗,但好在年纪大,厉事多,立马反应过来,深吸了口气打起精神来,脑子也慢慢恢复了敏捷,知道自己有必要好好解释一番才行。
她在心里略微斟酌了一番,才开口道““回老太太的话,今儿的赏梅会是秦姨娘一手操办的,大奶奶因为身子不适,所以没有露面。奴婢几个一直都贴身伺候在孙姨娘左右。原本一切都好好的,可是,孙姨娘身下的椅子却突然断了一条腿,所以孙姨娘才会摔倒在地。”
夏妈妈思路敏捷,条理清晰,该说都说了,不该说的一个字都没提。
老太太继续问道:“负责在沁香阁打扫清理的人在哪儿呢?”
夏妈妈回话道:“一出了事,奴婢就让人把那两个婆子绑了起来,这会正关在柴房里呢。”
“带出来,我有话问。”
很快,那两个被捆得结结实实地粗实婆子就被带到了老太太跟前。她们神情惶恐,还未等老太太开口发话,便拼命地磕头赔罪。“老太太饶命,老太太饶命……一切都是意外,奴婢万万没想过要害孙姨娘!老夫人饶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