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黑压压的下着大雨,那些雨有些从屋檐里落下来,滴滴答答响个不停,苏伊此时一身白,如水似的头发上,简简单单插着一根碧玉的簪子做装饰,此时她正抱着膝盖,蜷缩坐在院子回廊的地上。
她那好看的桃花眼睛已经哭红了,她用那双眼睛望着这淅淅沥沥的大雨。虽说是望着,可是她的眼睛却是毫无焦距的。
听到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她不去看也知道是谁,一定是子韩。
果不其然真的是他,他修长的手指里,拿着一个刻着鱼跃龙门的精致图案食盒走到了苏伊的身后,寂静望着她一会,不知在想什么,然后似乎想通了,便在她旁边坐了下来说:“伊娘,先吃饭吧!”
宋子韩放下食盒,坐在苏伊旁边望着她:“你都一天没吃饭了,伊娘。”
苏伊听完之后没有回答,也没有动身,还是那样。
宋子韩看着这样的她,很是心疼,他有些懊恼自己,为什么要告诉她,刘彰骗了她。告诉她,她的家人死了,她的嫂嫂改嫁了。
可是他懊恼过后又觉得,如果有后悔的机会,他会不会选择告诉她?他想到这里,有些迷茫了。在他心里有些自私,因为他知道,他告诉她后,她一定不会跟刘彰在一起,他太了解她了。
所以在苏伊再问的时候,他叹了口气,下定决心,即使她会难过,会伤心,可是他还有机会留她永远陪在他身边。
宋子韩抿着唇,打开食盒。食盒里面有三层,第一层是一碗好看精致的莲花汤,上面漂泊着还有一朵开得正好的莲花。
粉红色的莲花,让人一看就觉得很有胃口。可见准备这汤的人是费了多大的心思准备的。
这很好看的汤,如果放在平时,苏伊一定会吃的,可是今天真的一点胃口都没有。
她望着子韩的关切的模样,一时间不知说什么?
她知道他关心她,她也知道不吃是不行的。她在嫁入王府后,经常在王府里不愿吃饭,还得病了呢?
那时,她肚子痛的很厉害,要不是刘彰发现了,请了太医过来治好。要不然,她如果再不愿吃饭,就得吃那很苦的药来治痛。想到那滋味,她还真的不想再尝试。
但是,那个人得知自己的家人全死了,再也没有家人,还会有胃口吃东西?如果真的有也不可能是苏伊。
“伊娘,你不吃,伯父和烈兄会担心。就算他们不在了,他们也希望你好好的。”宋子韩再次劝说苏伊。
可是他的劝说没有用,她还是不听,垂下明眸不言。
宋子韩单手拿莲花汤的碗,停在那半响,最后放了下来。
他把菜放好,打开了第二层食盒,拿出了一盘炸酥肉饼。肉饼很是好吃。内酥外脆的。
她记得她最喜欢吃了,小时候为吃这个,爹爹老是责骂,因为他总觉得这饼吃了会太干燥热。
她那时候还小,一听爹爹这么说就说:这个世间燥热食物多着呢?那些都不用吃了?
爹没有再说下去,他生气耍耍手走到房间门口。
他走到门口前说了要责罚她,让她在佛堂跪一夜。
虽说是一夜,可是未到一个时辰便来问她,可知错了。苏伊淡定一看又是如此,马上认错了,最后爹爹当然很满意她的表现,让她起来别跪了。
只不过当时起来之后,她还是没逃过爹爹唠叨。说什么少吃为好,她为了不再听,满口答应。虽然答应了,可是苏伊在以后还是没少吃。
想到这里,她满脸落寞,嘴角挽起一个嘲讽的笑。那时的她为什么要为这炸酥肉饼惹爹爹不开心呢?
宋子韩看见她这么落寞还面露嘲笑,就知道这饼一定要她想起了些往事才如此。他把眉毛蹙了起来。
男子蹙眉起来更加好看了,只不过没把他微恼自己的表情收回来。
子韩一向如此,无论在别人面前如何镇定、如何的温文尔雅、如何的风姿绰约,但她面前总会露出他最原始的表情,不再掩藏。
看着他把饼放回原处,苏伊:“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宋子韩摇摇头,表示不知道,其实他哪里会不知道,就算不知道也能猜到,也能明白为什么。如果不能轻易猜到、不能轻易明白,那么他这个御前四大待卫之首就不用当了,直接告老返乡算了。
虽然他还没有老,可是不告老返乡,就等着朝廷那些大臣来玩死他吧。
“本来,我很喜欢这饼,小时候吃多了饼……”苏伊叙述着炸酥肉饼的事。
说到最后,她沉默了一会,眼光望着食盒中的饼:“其实我已经两年没有吃过炸酥肉饼了。我都快忘记了是什么味道,但我却清楚记得我吃这饼挨的罚,父亲的唠叨。你说我小时候怎么那么不懂事啊!”
宋子韩听完之后沉默了一会,他带这饼来就是希望她看到她喜欢吃的饼,至少能吃一口,就一口,他就满足了。
为此,他还带了莲花汤来了,此汤最是能把这饼的干燥消去。
他的目的就是那么简单,为的只是她吃一口饼,再喝一口这汤。他想这样苏伊虽说没有吃饱,但也能够有个半饱吧!
刚才见到她那落寞的表情,他就明白他带这饼是个错误的,只是没有想到这错是如此的大错,如今把本来就伤心的伊娘变成更加伤心了。
此时宋子韩觉得自己在朝堂上,虽说一直谦虚谨慎但是做事一向行事果决,狠厉。但从不像今天一样小心,生怕有一点点失误而让伊娘想多而伤心。
他想普天之下只会有她一个女子,是他想去报护的,是想让她一直陪着自己。
苏伊沉默了一会,见子韩一直看着她,并没有打开食盒的第三层,她想应该是自己把情绪感染给他了。
于是她抿嘴一笑,笑的有些勉强,不过她真的用力再装笑了,可是她没有办法真心笑出来。
她在笑的时候就很莫名其妙想起了刘彰,她想起他三十七岁的年纪,而那张却保养得像三十岁的那副脸。
有时候她真的搞不懂他,他那副脸按良心来说的确长得好看,好看过了头了,明明是一个男子却长得一张阴犹面像女人的脸。
不过这些不是苏伊搞不懂他的地方,她搞不懂的是他那张面如敷粉的脸,能对着装别人冷漠就冷漠,想装笑就笑。
当然这些不是她最佩服他的地方,她佩服的是刘彰的冷漠和任何的动作神态看起来都成真的一样,毫无破绽。
如果不是她知道他的为人,她可以很肯定她会被他骗的团团转,被卖了还帮他数钱。
不过说起来那些动作神态,其实她也可以做,很多人都可以做,不过他们一定不如刘彰做的好。
而她就有些奇怪了,她可以对任何人都可以做出,可唯独她对着子韩是做不出来的。想到这里,她就想起她两年前在镜子练习绝情甚至水性杨花的动作神态都练。
不过还好,子韩没有再纠缠然后逼她做出来,不过想想就算他逼了,她也做不出来,因为当时她做出绝情的模样神态都快做不下去了,于是她很快就落荒而逃。
宋子韩苦笑着叫醒正发着呆的苏伊,她醒来之后抱歉笑了笑。
子韩看着她这样,仍然苦笑,不过在他心里有些开心,伊娘还会抱歉笑了一笑,那么证明她并没有把全部的心思放在失去亲人的痛苦上,那么他很有机会尽快帮她忘记这痛苦。
宋子韩刚想开口说话,可却让苏伊抢先道:“我刚才一直没见你打开食盒的第三层,我想看看第三层是什么?”
她说着这样的话,是想不让自己的情绪感染子韩,毕竟她难过伤心是应该的,可他不一样,她欠了他许多,苏家也欠了他。她不能因为她而让子韩平白无故跟着她一起难过。
宋子韩笑的一脸温文尔雅的样子,让她有一种回到过去的样子,可是过去始终都是过去了。
看着子韩的样子,听着他说的话,此时的她又觉得是如此的满足。
子韩看着食盒说:“其实,第三层不是我放的。我也不知道第三层放了什么东西。”
听到这里的苏伊凝或:“不是你,那是谁?”
“伊娘,你还记得在早晨进来的那群待卫中有一个娇小身材,脸很白的那个?”
苏伊点点头,她怎么会不记得。那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世间还有如此白的人。“而且,她还是女扮男装的,我怎么会不记得。”
“你怎么知道。”宋子韩虽是问,可也是随口一问,见他这样。
苏伊就笑着道:“不告诉你。”
她的笑有一瞬间缭乱宋子韩的眼睛,不过他一下子清醒过来了,因为他看到女子红红的眼框还有她眼神中的落寞。看来她还是记得她家人都死的事情,还在伤心。
不过还好,她现在至少可以真心笑了,不不像刚才为了不要他感染她的情绪而勉强的一笑。
耳边又传来她的声音,她说:“打开吧!我想看看那个女子准备的是什么。对了,那个女子叫什么,我看她医术很高明的样子。”
今天苏伊听到亲人死的消息,她含着泪就跑回房间去找无影,看看他知不知道这些事。而她跑回房间。
地上可以看出有打斗的痕迹,而无影不在了,那些中毒的人也不在了,只剩下一个呕吐不止的人。
易子结看着她,就走上前告诉她:无影和那群人走了。
她一听呆了,看看屋子里的人,女扮男装的女子正在屋子里医治那个正在呕吐的男人。
“他怎么吐了?”苏伊强忍着泪,努力接受事实之后问道。
那个女的扫了她一眼后继续为那个人施针,然后她用装的很像男人的声音说道:“他服的解药里面,有他吃了会呕吐不止的药物。”
想到这里,苏伊就听到子韩说那个女扮男装的叫墨雪,很是擅长医术。
她还想说什么,就见到子韩打开了食盒的第三层,她一见脸色变得很苍白。
苍白的脸,红红的眼框,没有血丝的嘴角,一身白,如果不是头上戴着碧玉簪子,还绾了头发,要不然真的像一个美丽的女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