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饥食渴饮,夜住晓行,非只一日,来到晋州厢军都指挥司衙门,将肃亭侯郭进的书信交予门房,门房将书信交予钤辖田钦。田钦原是西山都部署郭进的下级,因郭进罢官也被牵累调出禁军贬为晋州厢军钤辖。田钦见到书信思忖:老上级郭进而今赋闲,难说它日没有东山再起重掌兵柄之日,不好驳回面子;随即录用燕云厢军都指挥司衙门从事。燕云为人耿直古板不通人情世故迎来送往不善于处理关系,同事多半视为另类在田钦面前三番五次进谗言诋毁燕云,田钦将燕云调到六营五都神武队作队副。
一日早晨,燕云背着行李,在五都副都头王显引领下去神武队到任,出城走了十几里,距离神武队营寨百余步,队正带着五六个厢军来迎。那队正一身戎装,身高八尺,面若冠玉,浓眉高立,睫毛长翘,双瞳剪水,唇若抹朱,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燕云觉得眼熟一时想不起来。走近,队正满脸堆笑朝王显抱拳施礼“王都头大驾光临小寨,可谓蓬荜生辉呀”!王显趾高气扬沉着脸爱答不理,队正陪着笑脸“哪个不睁眼的惹得王都头不高兴,都头吩咐一声,叫弟兄们拆了他的家、刨了了他的祖坟”!说着掏出银两悄悄塞给王显。王显仍没表情总算开口了:“这是新来的队副叫什么,他自个说,就此告辞”。没等燕云自报家门,队正道:“王都头军务再忙总得吃顿饭吧!听说都头要来,小的们早在‘状元楼’备了酒宴,望都头百忙之中赏个脸”。王显道:“如此盛情,只好客随主便了”。燕云认出来了,那队正就是自己的弟弟燕风激动地叫了出来“峻彪!峻彪!”。燕风早就打听到一个叫燕云的不日要来作队副,刚才一见面就确认是燕云,随便应了一声“燕队副不急,军务日后再说”引着王显朝“状元楼”走。燕云呆立着,心想:定是燕风,这不是他乡遇故知,而是他想遇兄弟亲兄弟,怎么如此冷淡,反问道真的是燕风吗?正寻思着,一个刚才跟燕风迎接王显的厢军回来道“队正唤队副去状元楼吃酒”。燕云道:“回队正,不去了。我去营寨”。厢军道:“队副自便,前面就是营寨”说完就走了。
神武队的营房设在青松岭。两座大营、三座小营房,大营与小营房相距五十余步。两座大营房破烂不堪,一座是军卒住的,一座是军卒的饭堂。三座小营房完好无损。四座小营房,一座是伙房,一座是队正燕风住的,一座是队副住的,一座是押官住的。燕云背着行李走近营房,营房居无声息。一个老军从伙房出来看看燕云“您就是新来的队副燕云吧”!
燕云答道:“正是”。
老军小心翼翼施礼:“小老二见过燕队副”急忙接过行李“燕队副随我来”打开队副的房门,引燕云进去。室内窗明几净,四张书案,四把椅子,四张床,三张铺盖整齐像是没住过人,一张空着。老军把行李放到空床上打开铺好。
燕云道:“老人家,歇会儿吧”!
老军惶恐道:“燕队副!可别这么叫,这可折小老二的寿了!小老二姓倪,您就叫老倪吧”。
燕云道:“老倪,厢军都去那了”?
老军道:“筑路去了。燕队副您歇息,小老二弄饭去了”。
燕云歇息片刻走出营房,来到军卒住的大营房,臭气熏天,半扇门,屋顶几处漏顶,几只老鼠窜来窜去,尽十九张床,破草席铺床,床上破旧被单。燕云寻思这是厢军的营房还是要饭花子的住所。“燕队副!燕队副”!燕云听到呼喊走出营房,伙夫老倪站在队副营房门口正寻燕云。燕云回应,向队副营房走,心想定是是燕风回来了,兄弟一别半年多有多少话要说,母亲怎样了,尚大叔一家如何,众叔父、七姑好吗!他心情一定和自己一样迫切;脚步再快也赶不上急切的心情;走进队副营房。老倪道:“燕队副吃饭吧,饭菜都端到你的桌子上了”。不是燕风回来了,是老倪叫燕云吃饭,燕云很是失望。
老倪道:“队副有心事”?
燕云思念兄弟的思绪还没收回来,所答非所问“吃什么饭”?
“队副,这都快晌午了。哦!这饭菜是不好,比不上都指挥司衙门,委屈队副了”。
燕云看看桌子上摆着两荤两素、一壶酒、几张油饼,道:“不是,不是。开饭时间到了”
“嗯”!
“军卒怎么没到”
“他们不回来吃。这不是张凝(伙夫)和小老二正准备把饭送到筑路工地,您慢用,我俩送饭去”。
“慢!把桌子上的饭菜带上,我和你们一道去,和军卒一起吃”。
“这!这。多热的天,队副受那罪干啥”?
“我来就不是享福的,收拾收拾一起走”。
老倪看燕云坚定不敢多言,连忙收拾桌子上的饭菜。
六月天,烈日炎炎,酷热难当。张凝挑着两桶饭菜,老倪担着两个大食盒,燕云跟在后面,向筑路工地走。张凝、老倪遍体生津挥汗冒署。燕云随练过太和内功寒暑不侵,但在炎炎烈日之下也是汗湿浃背。巡查营房时燕云就纳闷,边走边向老倪询问:“老倪!神武队的军卒都住在青松岭”?
老倪答道:“都住青松岭”。
燕云道:“青松岭营房十九张床,加上队正、队副、押官最多也就30人,厢军每队编额50人,还有20人莫不是躺在露天”?
老倪支支吾吾道:“小老二——小老二不知,不知道”。
燕云:“今天你搪塞我可以,明天我就知道,那时你还会说‘不知道’”!
老倪恐慌不安。张凝道:“老倪有啥隐瞒的!燕队副迟早会知道的,到时候你那老骨头禁得起几板子”!
燕云道:“张凝,你说”。
张凝道:“这卒员缺额在晋州厢军哪个都、哪个队都有”。
三人走了两三里路,见不远处路边一片树林,一个凉棚。凉棚下几条板凳,几张桌子,一张桌子上摆着切了的西瓜,一张桌子上摞着十几个碗、筷子,四个人穿着坎肩裂着怀,腰间各别着皮鞭,围着一张桌子,一个掷骰子,三个啃着甜瓜,全神贯注,吵闹着“大大大”!“小小小”!口中的瓜瓤、涂抹星子横飞。张凝对燕云道:“队副,那四位是押官邓二、曹四、李五、黄狗,还有一位在前边监督厢军筑路”。燕云见五十步外十几个赤膊厢军在烈日下持铁锨、挥铁镐、拿铁耙、推石磙,没有进凉棚向劳作的厢军走去。
那劳作的厢军个个骨瘦如柴,皮肤被酷日烤的黑红,汗水被烤干了,一道道被皮鞭抽打的血痕留在后背、胸前、胳膊,裤子破旧的分不清颜色。押官个子不高脑满肠肥不停地举着皮鞭抽打呵斥“吃饭不当差的猪狗,快点,快点!修不完这段路就别他娘的吃饭”!一个厢军昏倒在地,押官跑过去连踹几脚,舞着皮鞭拼命抽打,不住叫骂“懒猪,竟敢他娘的装死”!
燕云箭步上前大喝“住手”!声如洪钟。
押官一惊止住鞭子问道:“什么人胆敢搅扰军务”。
“六营五都神武队队副燕云”。
“哦!原来是新来的燕队副。失敬,失敬!押官徐三有礼了。那厮偷懒诈死,我正在教训他”。
燕云不理睬徐三直奔倒地的厢军,发现热死过去,夹起那厢军奔凉棚跑,对徐三道“令厢军弟兄凉棚歇息”。
凉棚下。押官邓二脑袋长得千本楼后勺子,脸上一行金印,胸前、两臂长满了寸长的黑毛,和曹四、李五、黄狗赌博方兴未艾,老倪、张凝向四押官打招呼“四位爷辛苦了”把担子放进凉棚,邓二、曹四、李五、黄狗视若无人继续赌博。老倪小心走近“爷!新队副燕云来了”。曹四、李五、黄狗闻之停下了。邓二赌输了气不打一处来,朝老倪一记耳光“老不死的!搅扰二爷的兴,新队副算个屁!二爷是从沙门岛鬼门关爬过来的,来得好二爷给他一个下马威”。燕云夹着昏死的厢军来到凉棚,身后跟着徐三、众厢军。
邓二大吼:“都他娘的反了!是叫你们回来的”?众厢军止住脚步浑身战栗。
燕云道:“是我!六营五都神武队队副燕云”。
邓二:“燕云算哪根葱!给二爷摆谱”伸出大手来抓燕云的头。燕云抓住邓二的手腕向后一带,邓二跌了一跟斗滚出丈外。燕云将昏死的厢军放倒在凉棚下,用太和点穴指救治。邓二爬起来从一个厢军手中夺过铁锨跑过去,冲蹲着的燕云后背猛劈。厢军个个惊恐万状。邓二的铁锨离燕云后背只有毫厘,燕云背后像是长了眼睛,一式“乌龙摆尾”,一脚蹬在邓二的肚子上,邓二被蹬出两丈外,落在地上滑出好远,肚里的甜瓜水等物吐出来,手中的铁锨也飞了。众厢军、曹四、李五、黄狗、徐三都失声叫好。
邓二忍者疼痛爬起来肚皮被地面划伤几道血痕像铁扫帚刷的,骂道:“徐三、曹四、李五、黄狗,都他娘的吓尿裤子了!只因我等凶狠,队正燕风才养了我等管教善弱,如此下去还有饭吃吗?今天治不住燕云,都得要饭去。还等啥,操家伙”,说罢捡起落地的铁锨再次向燕云冲去。徐三、曹四、李五、黄狗操起铁锨、铁耙、铁镐,仗着人多势众围攻燕云。燕云暗喜,正愁没机会收拾这几几个泼皮;怕伤着奄奄一息昏倒的厢军,飞出凉棚,拳如流星脚如闪电,如饿虎出林,势若暴风骤雨,力似雷霆万钧,避开邓二铁锨抓住其手腕,邓二挣脱不得,朝邓二圆鼓鼓的肚皮一连数十脚“咚咚”像是打鼓,松开邓二手腕,邓二身体飞出三丈外。徐三、曹四、李五、黄狗还没看清楚邓二怎么被燕云踢飞的,燕云一式“北风卷地白草折”连环扫荡腿如旋风掠地卷起一团尘土,曹四、李五、黄狗滚倒在地。徐三五短身材来得慢离得远没被燕云扫荡腿扫着,眼看邓二、曹四、李五、黄狗个个被燕云打倒,拎着铁镐不知所措。燕云哪能放过这次机会,朝徐三就是一招“横装野猪”,徐三被打得眼冒金星口鼻出血门牙落地。燕云十成功夫只用了六成,邓二、徐三、曹四、李五、黄狗毕竟是厢军底层小头目不是市井之流。燕云教训五押官,为厢军苦力出了多久积压的恶气,厢军心中欣喜若狂忍者不敢流露怕日后五押官算账。
邓二、徐三、曹四、李五、黄狗痛得满地打滚,半天爬不起来。燕云也不理睬,走进凉棚看那昏死的厢军已经醒过来,招呼厢军苦力吃饭。伙夫张凝、老倪早已备好。一张桌子上两荤两素、一壶酒、几张油饼,张凝指着道“请队副用饭”。燕云看看没答话。另一张桌子上两荤三素、一壶酒、一篮子白馒头。还有一张桌子上一大筐黑面馒头,桌边立着两个木桶。燕云掀开木桶盖子,里面白水煮的烂菜叶略有搜味儿。燕云指着黑面馒头这一桌道“这一桌归我,那两桌归厢军弟兄们,开饭了”!厢军苦力拿着空碗傻站着像是听错了,谁也没动。燕云道:“军中无戏言,我的话不好使”。厢军苦力闻之才大着胆子“你推我我退你”凑过去,一个小心拿起油饼望着燕云。燕云笑着“对,吃吃。不用教吧”!厢军苦力这才开始斯文的就餐。燕云道:“不够再到我这边吃”。
此时燕云有种从未有过的成就感,内心惊喜欲狂,从未有过的喜悦,比中文武双举还要兴奋,第一次通过自己的所学的武艺惩恶扬善扶弱抑强,痛快淋漓充满心胸。嚼着略带搜味儿的黑面馒头、喝着烂菜叶清汤,比东京汴梁暮云客栈做苦役时的饭菜还难吃,然而心中的喜悦把这都冲淡了。
那两桌一个队副、五个押官的食量怎够厢军苦力们吃,不大工夫两桌空空如也,燕云招呼他们过来吃,厢军苦力闷头吃,吃饱了傻呆呆的面面相觑无所适从。燕云道:“厢军兄弟那边歇息”。厢军听到吩咐离开桌子一边歇息。
邓二、徐三、曹四、李五、黄狗鼻青脸肿趴在凉棚外,望着凉棚内吃喝的人,也不敢进去。燕云道:“你们几个押官也‘辛苦了’这边吃饭”。邓二、徐三、曹四、李五、黄狗相互倚着凑进凉棚。邓二道:“燕太爷!辛苦”!徐三、曹四、李五、黄狗也跟着说“燕太爷!辛苦”!
邓二道:“太爷!这功夫真是神仙也比不上,小的还没看清楚太爷咋出手就觉得满身疼痛,痛不欲生”。
徐三道:“你要是看清楚了,就刺配不了沙门岛”。
曹四也凑热闹:“燕太爷功夫了不得!小的真是开眼了,就是死在太爷手上也值得,值得!不枉活一回”!
邓二道:“曹四说出了俺们的心里话,能死在太爷手上,荣耀,那是俺们的荣耀啊!万望,万望太爷大人大量,大人不记小人过,别给俺们有眼无珠的蠢货一般见识”。
邓二、徐三、曹四、李五、黄狗刚才那嚣张蛮横劲儿霎时无影无踪,现在是老鼠给猫刮胡子拼着命巴结脸。燕云对他们欺软怕硬、阿谀奉承深恶痛绝,道:“少要啰嗦,快些吃,吃完那边筑路”。邓二、徐三、曹四、李五、黄狗不敢多说都去吃饭,一个个难以下咽,迫于燕云威视,抻脖子瞪眼睛比吃砒霜还难。燕云对伙夫张凝、老倪道:“今后,只做一锅饭菜,上至队正下至士卒一同吃。今日黑面馒头、菜汤都有搜味儿,若再有定罚不饶”!张凝、老倪面带难色,张凝吞吞吐吐道:“队正那儿----”。燕云道:“队正那儿我自会说”。张凝、老倪应诺:“小的遵命”!收拾食盒、饭菜桶回青松岭去。邓二、徐三、曹四、李五、黄狗吃完饭不敢耽误,拖着铁锨、铁耙、铁镐去修路。厢军们也要上工,被燕云叫住:“嗳!没叫你们去,就此歇息”。厢军直起身又坐下,神情尴尬。
燕云笑道:“燕某又不是吃人的老虎,如此躲我是何用意”?
刚才被燕云抢救过来昏死的厢军看看五个押官走远了,“噗咚”给燕云跪下感激涕零:“燕太爷!燕太爷!真是救苦救难的活佛转世,救了俺曾黑牛家三条人命,若俺死了,六十多岁的爹娘谁去赡养”!
燕云急忙扶起曾黑牛:“曾大哥不须大礼!‘太爷’绝不能再叫了。曾大哥,我有一事不明能否相告”?
曾黑牛:“太(爷)——太(爷),恩人!恩人!别叫‘曾大哥,曾大哥’叫黑牛多活些时日吧!就叫小的黑牛吧!只要小的知道,恩人尽管问”。
燕云:“我也不叫你大哥,你也不叫我恩人,行否”?
曾黑牛:“啊,行”。
厢军们见燕云平易近民悄悄聚拢在燕云周围。
燕云:“神武队编额应该一个队正,一个队副,一个押官,如今队副不算我就三个,押官五个。这是什么缘故”?
曾黑牛思量着:“这——这——”。
厢军伙长王才(伙长:管理10个厢军的小军官,和厢军一同做苦役基本没什么特权)插言道:“这,我等小军卒哪里——哪里知道”。
燕云觉察出伙长在有意搪塞,狠狠瞪了伙长王才一眼:“你是什么人,燕某没问你,你却答话”。
一个厢军道:“他是伙长王才,我是军卒韦大宝”对王才道“王伙长怕什么,而今有燕云队副给咱们撑腰,燕队副是晋州厢军都指挥司衙门下来的,作过钤辖田钦大人的从事,别说神武队,就是五都六营都不敢小看,队正燕风还不把燕云队副当成神供起来”!
曾黑牛也精神了:“燕队副!俺知道,俺知道!队副、押官超出的编额都是燕风猪娘养的任命的”。
燕云听到骂自己娘面带不悦。
曾黑牛看出来了:“燕队副和燕风都姓燕,是同族兄弟吧”?
燕云一愣:“啊,天下姓燕的何止燕云、燕风,你接着说”。
曾黑牛:“是小的瞎猜,那为非作歹丧尽天良的燕风怎么做的燕队副的兄弟!提起那厮俺浑身打激灵。那厮是真州的无赖,从军神武队靠溜须拍马送礼行贿一两个月便当上了队正,听说又交上了六营指挥使的小舅子不久又要高升,天理何在”!
韦大宝咬牙切齿:“那千刀万剐的燕风,作了队正后真是木头人做木匠——忘本,全然不顾当初同是厢军军卒的情分,拔了几个泼皮作押官整日欺压小的们,那泼皮稍不如意就把小的们打得皮开肉绽”。
燕云道:“弟兄们每日做工几个时辰”?
曾黑牛:“六个时辰”。
燕云吃惊道:“这么长时间”!
曾黑牛:“可燕风还说不够,上官下达的修路路程每天完不成,听说又要延长做工时间”。
燕云道:“上官如何不顾军卒劳苦”?
曾黑牛:“也不能全这么讲。神武队编额50人,现在不到30人,一个队正、三个队副、五个押官、两个伙夫,真正做工的不满20人,要做50人的工,每天怎么做的完”!
燕云道:“弟兄们怎么如此破衣烂衫,难道没有新戎装吗”?
曾黑牛:“有,燕风有小的们花钱买”。
燕云道:“厢军戎装都是按时发放,哪有叫军卒自己再出钱的事儿”?
曾黑牛:“可不是吗!那燕风就是一个吸血虫。针尖上削铁雁过拔毛,不但吃了20个厢军的空额,还克扣小的们军饷,每月一千钱都不到还月月拖欠”。
韦大宝插言:“不如此那厮用什么孝敬上官、花天酒地,神武队大营一月住不了一次,整日住在城中状元楼客栈,三个队副也住哪里听其使唤,光住一天就四五千钱,还要吃喝、逛勾栏,每日都得上十千钱”。
燕云道:“当下如此炎热,军卒如此劳苦,燕风就不怕出人命”?
韦大宝:“那厮巴不得呢!死一个又可以吃一个空额”。
燕云惊讶道:“他就不怕上官查办”?
韦大宝:“没见过查办,上个月就死了一个也不了了之”。
曾黑牛、韦大宝等厢军军卒群起激愤你一言我一语数落燕风的恶行。燕云强忍着愤怒,思量:这燕风只不过是个不入品级不如芝麻大的小官竟敢如此肆意妄为作奸犯科,吃空饷、扣军饷、中饱私囊、敲骨吸髓、虐待士卒、草菅人命-----,桩桩都是充军发配甚至杀头的死罪;这是自己离别半年多的兄弟吗?不是,不是,燕风绝不会变的这么肆无忌惮作恶多端。天下重姓重名、相貌酷似者自然有之,真州也自然有之。
厢军军卒见燕云沉思不语也止住了话语。燕云招呼士卒和自己一道筑路,一连三天不见燕风及三个队副的踪影,按燕云吩咐的,押官、士卒同吃一锅饭同修一条路,每日筑路三四个时辰。厢军士卒大都欢欣鼓舞,只有伙长王才和士卒窃窃私语“队副燕云真是傻头傻脑,放着福不会享,非要和苦役们一同吃喝一同劳作,没见过天下有如此憨货”!第四天午时一刻,燕云正和厢军士卒一起劳作,伙夫张凝跑过来“报燕队副,队正令神武队火速返回青松岭大营”。
燕云随令厢军士卒跑步归营,烈日下众人跑个不停,脚下扬起一片尘土。一路燕云在想,那队正燕风真的是自己数日来朝思暮想的兄弟吗?又想即刻见到,又怕马上见到。燕云内心很是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