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封赞一言“妙音殿密室内的金银、甲仗,万马川的尸首、马匹,不翼而飞,实乃人力所为。”赵光义迫不及待询问封赞“何以见得?”封赞道:“主宫!请恕小可愚钝。妙音殿密室的金银、甲仗,万马川的尸首、马匹,不胫而走,如果要搬运这些,必须经过从地宫到长寿寺那条暗道,主宫没忘吧?”
赵光义回忆着道:“不错,那条暗道蜿蜒曲折,都是石阶,十分狭窄,高不过丈,宽不过两尺,大约半里多路。”
封赞道:“就算幕后的高人能使用熏香把看守长寿寺的军卒熏得人事不知,能够调派大量人力搬运,大箱子可以打开把里边金银分散运出去,再把一个个箱子拆成板材运出去,几百具尸首可以肢解运出去,可近六百匹马怎么运?那条蜿蜒曲折的石阶暗道,马匹别说行走根本转不了身,难道把近六百匹马也斩杀肢解运出去?把几百具尸首可以肢解运出去,那是焚尸灭迹。近六百匹马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斩杀肢解后还有什么用?从万马川种种迹象看不但是教军场也是养马场,近六百匹马不会是偷来的,有必要焚尸灭迹吗?”
赵光义全神贯注听着他的分析,道:“那近六百匹马怎么就是不见了?”
封赞道:“万马川、妙音殿密室定有别的路可以走出锁龙山。”
赵光义道:“应该不错,可那条路在哪儿?”
封赞道:“小生真是愚钝,昨天才想起来,急忙邀张寿真、燕云、元达、马喑再进妙音殿藏金银甲仗的密室,查探许久才发现密室下有密室、有暗道,暗道宽阔,高近三丈,宽足可容得下五辆马车,顺着暗道查探,暗道一个道口通着万马川的马厩,另一个道口就是出口,出口十分隐蔽依山而建,从外边看就是长满草木的峭壁,暗道长近百里。”
赵光义沉思道:“一个锁龙山长寿寺的和尚怎么可能有如此大的手笔?他幕后的高人究竟是谁呢?是敌,在万马川为什么不把昏睡的我等斩尽杀绝?是友,那金银、甲仗、马匹,为什么不给我留下一丝一毫?”
封赞道:“幕后之人不管是敌是友,至少暂时对主宫没有太大的危险。暗刺惠广的‘花大侠’一时查不到是什么人物,昔日与惠广交往沆瀣一气的张寿真知道的也到和盘托出了,还有一个——”
赵光义道:“燕风。”
封赞道:“不错。提审燕风,或许能获取点儿惠广幕后之人的蛛丝马迹。”
燕风被秘密关押在西京府衙后院一处房间。赵光义命令戴兴、马升带领十几个心腹军卒,日夜轮流看守。燕风虽然披枷带锁,但住的条件比府衙大牢强多了,房间不小,有床、有椅子、有桌子,一日三餐也算不错,可哪有胃口。燕风夜不成寐,盘算着赵光义能否赦免自己,当初在西京自己密室内,与王显正要吃掉柳七娘,被燕云救下,自己的行径,燕云、元达及他们手下军卒一清二楚,赵光义怎会不知?自己逃往锁龙山长寿寺直到今天变成阶下囚,赵光义为什么一直没有下发缉捕自己的明文?自被擒至今十几天不闻不问,他究竟想要干什么?如果他提审自己,把西京自己密室吃柳七娘未遂之事,就说惠广给自己下了双石散,使得自己神思癫狂、心神错乱,不知所以;委屈于长寿寺惠广,是忍辱负重效仿要离刺庆忌,在鼪愁径要不是自己出手相助,赵光义的心腹爱将燕云就死于惠广之手,自己也是救燕云战惠广的功臣;再说自己在西京棒杀九大节帅的儿子“西京九阎王”,可以说朝野震动,不但九节帅没敢动自己这九品小吏的一根毫毛,就是天子也没有下旨责罚自己;为了区区柳七娘一事,赵光义会把自己送上断头台吗?如果赵光义非要自己的命,谁能救得了自己?
这天燕风正在焦思苦虑,来回踱步。牢门打开,戴兴引着赵光义、封赞、柴钰熙进来。赵光义屏退戴兴。赵光义坐在桌后的椅子上,封赞、柴钰熙分列两旁。燕风端枷撩锁行跪拜之礼,道:“西京步直指挥使燕风,参见南衙。”准备了好几天的台词,单等赵光义问话。赵光义面似沉水,一言不发。静了一会儿,燕风道:“南衙!卑职燕风冤枉!在鼪愁径若无卑职及时出手,不但您驾前校尉燕云没了,罪魁惠广也逃走了。卑职潜往贼巢长寿寺卧底,单等的就是那一天。”
赵光义道:“燕直指挥使,你有功有罪,由本府定夺,杀你一个九品末吏,不费吹灰之力。”
燕风听他称呼自己“指挥使”感觉没把自己当成罪犯,但下边的话令他毛骨悚然,一时没有猜测出他意思,不敢多言。
赵光义道:“燕风你与罪魁惠广狼狈为奸嗜杀成性丧尽天良,你以为本府不知,就是你长八个头也不够砍的!暂且不说,本府问你,惠广将起居郎李孚之女李书雪弄到哪儿去了?”
燕风寻思,原来问这,那都是惠广所为与自己何干,不妨直说就是。道:“卑职曾听惠广说过,监寺禁妙卖了张果法送来的断舌女子,后来才知道是起居郎李孚的千金李书雪,惠广很是惊恐,为了安全起见斩草除根以绝后患,把李书雪做了练太阴宫的‘材料’,而后当‘人参’食用了。”
赵光义思忖着,燕风所言,与西京十阎王之一张果法的官家张二郎(陶二郎)招供衔接上了,推断不会有假。起身抬腿就走,封赞、柴钰熙跟着出去了。燕风大惑不解,赵光义就问了这一句就走了。
柴钰熙有意与前边走的赵光义拉开距离,拽拽封赞袖子,小声道:“离尘!燕风一个小小的九品芝麻官,竟敢太岁头上动土,斩杀了九位节帅的公子,若他背后没人撑腰,怎么敢!今天主宫怎么不细细审问?”
封赞道:“柴判官!假如您的爱犬丢了,能不找吗?”
柴钰熙思虑着道:“哦!现在急的不是主宫,而是燕风的主子,他一定会现身。”看看封赞走了,紧紧跟上。
这日,天子差起居郎李孚来西京巡查,赵光义闻听换上官服来到西京府正堂迎接。李孚,四十多岁年纪,白脸短髯,瘦骨嶙峋,神态冷漠。
二人叙礼已毕。赵光义道:“李大人奉旨巡视西京,定有一番赐教。”
李孚道:“不敢当!圣上差下官问询李书雪一案侦破情况。”
赵光义道:“李书雪一案,本府已经查明,乃锁龙山长寿寺妖僧惠广一伙所为。”喉间哽咽“可——可怜,令爱——”
李孚已闻听爱女李书雪的噩耗,心如刀割忍不住凄然泪下。
赵光义捶胸顿足,声音呜咽“都怪本府来西京迟了一步,致使令爱惨遭毒手。本府已将惠广一伙正法了,还西京一个太平”令下人端来一盘三百两黄金“李大人节哀!这是本府的一点心意,略表抚慰之情,请收下。”下人将黄金放在桌案退下。
李孚一抹酸楚悲凉的脸,道:“妖僧惠广为祸西京岂非一日,前任知府贾彦尸位素餐,任惠广胡作非为,多少无辜百姓惨遭毒手,南衙可曾抚慰过受害者的家属?”
赵光义好像没有感觉到他冷峭讥讽的话语,“哈哈”一笑“本府当然比不上爱民如子的李大人,八年前李大人在西京府任过职吧!好像是功曹参军,对吧!有一个复州的陶二郎带着内人张萍娘来到西京街头卖艺,李大人你看这对夫妻生活不易,就叫你的管家颜逵把陶二郎的内人张萍娘请到你的府邸照料,但你也没忘陶二郎,派遣颜逵去‘请’他,可是找了几年都没找到。陶二郎变成了少帅张果法的官家张二郎,颜逵也算不辱你的使命今年还真找到了他。”
李孚脸色青一阵子白一阵子,安耐着激动,道:“你——你说——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赵光义不慌不忙,道:“李大人听不懂!哦!怪本府没说清楚。刚才讲的是爱民如子的故事,接下来给李大人讲一个‘见色而起淫心报在妻女’的故事,陶二郎的内人张萍娘由你照料有啥不好,他真是不知好歹,‘恩将仇报’,他得知令爱李书雪来到西京,就偷偷抢了献给主子张果法,张果法得知令爱的身份不有所忌惮,陶二郎献计,割了李书雪的舌头卖给长寿寺的妖僧,张果法就依计行事。长寿寺的妖僧不但掳掠奸淫,更是吃人的魔鬼,吃法颇多,蒸、煮、烹、炸、烤,取名‘吃人参’,可怜令爱的尸骨都无处去找!如果李大人有雅兴,本府可以带你看看人间地狱长寿寺地宫。”
李孚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寻思:八年前自己强抢陶二郎之妻张萍娘,派遣官家颜逵追杀陶二郎,赵光义怎么知道?可怜我的书雪!
赵光义道:“李大人省省劲儿吧!别想了,看看这个。”从衣袖里掏出一沓书写字迹的纸,丢在桌案上。李孚拿起来一张一张看,顿觉骨寒毛竖,魂飞魄散,无比的恐惧压过了失去爱女的悲痛,豆大的汗珠子从额头往下滚,浑身发软,四肢颤抖,“噗通”瘫倒在地。赵光义给他看的是提审陶二郎、颜逵的供词。如果赵光义把二人供词上达天听,李孚不只是仕途就此终结,而是开刀问斩。
李孚匍匐到他的脚下,痛哭流涕,道:“求南衙!救我!救我!”
赵光义和颜悦色,把他扶到椅子上,道:“李大人何故于此!陶二郎刁滑奸诈之徒、颜逵狼贪鼠窃之辈,他们的供词哪能采信,你把这供词烧掉就是,切莫落到他人之手。”
这是对李孚的震慑。李孚又惊又吓小心坐下,寻思:这供词烧掉有什么用,陶二郎、颜逵在他手里,叫陶二郎、颜逵再写上几百张有何难!自己的命脉牢牢被他握着,随时可以致自己于死地。道:“南衙!南衙对卑职恩若再生,卑职就是粉身碎骨难以报答南衙的再造之恩!”
赵光义道:“哎!李大人严重了,为国保护方正贤良之臣,廷宜责无旁贷。令爱遇难,廷宜透骨酸心,这区区三百两黄金请李大人收下,略表廷宜抚慰之情。”
李孚悲痛欲绝大放悲声,以丧失爱女的悲痛掩盖对赵光义无比恐惧,痛哭不止。赵光义掏出手巾为他擦拭脸上泪水,道:“人死不能复生,请李大人节哀!”李孚慌忙接过手巾擦着脸上泪水,道:“多谢南衙抚慰之心!若不是南衙为小女一案亲临西京,小女一案再无出头之日了。”起身对他深揖一礼“卑职不为南衙做些什么,于心何安!请南衙示下。”
赵光义道:“李大人这么说,实在见外了!于公为国为民是廷宜分内之事,与私你我一殿之臣,更是义不容辞。至于李大人要做些什么,不是为廷宜,而是为朝廷。廷宜安敢‘示下’,不过有一点建议供大人参考。”
李孚道:“南衙所言极是,请南衙指点一二。”
赵光义道:“太后遗诏,李大人可听说过?”
李孚道:“自圣上登基时,卑职供职秘书省承直,太后宾天前两个月,卑职外放西京功曹参军,太后遗诏实在不知。”
赵光义思虑道:“秘书省承直品级虽然不高九品,但也算得上天子近侍,定是了解不少秘隐。”
李孚回忆着道:“太后生前曾对圣上说过,待圣上千秋之后传位于南衙,南衙之后传于涪王,涪王之后传于燕亭侯。”
赵光义闻言内心激动,但也顾虑重重,思忖着:这帝位传承顺序,自己也略有耳闻,但不知真假。这是绝等机密,除了圣上身边极少近侍、近臣,没人知道,李孚属于圣上近臣,从他口中说出,应该不会有假。但空口无凭。道:“李大人,可见过或听过,太后所说的文字诏书。”
李孚道:“没有。”
赵光义沉默不语。
李孚急忙跪倒,道:“南衙!卑职若有一丝隐瞒,必遭天谴!”
赵光义貌似诚恳,道:“李大人这是何故!起来起来。李大人之言如果不信,哪还有可信之言。本府为了大宋江山社稷,不敢丝毫懈怠,唯恐别有用心之人借机兴风作浪,颠覆朝廷。”
李孚小心翼翼站起来坐下,道:“承蒙南衙信赖!卑职回京竭力密查太后诏书,有了眉目,及时回禀。南衙为江山社稷殚精竭虑,天地可鉴。”
赵光义与他寒暄一番,把他送出正堂。李孚在西京盘桓两日回京面圣复旨。李孚在西京盘桓之时,赵光义并未与他有过亲密来往。赵光义深知,大宋律法明文规定朝臣不得与天子近臣交往,就是身为天子亲弟弟的自己也绝不例外。李孚两度担任天子近臣,当然知道其中厉害,对赵光义心存忌惮,想尽力交往,但绝不敢越雷池一步。二人心如灵犀,心知肚明,该回避的必须回避。
话说燕风被秘密关押在西京府衙后院一处房间。赵光义命令戴兴、马升带领十几个心腹军卒,日夜轮流看守。这天该马升当值,他命两个心腹军卒毛昆、黄彬从西京府衙搬来十几套刑具,吩咐其他当值军卒回去歇息。
这马升是开封府步直指挥使,其父瀛亭侯瀛州节帅马仁裕,其弟就是被燕风在西京步直指挥使司公廨用挺棒捶死的马严辉。马严辉被燕风棒杀,朝廷不但没治罪与燕风,反而把马严辉之父瀛亭侯瀛州节帅马仁裕贬为殿前司龙捷左厢都指挥使。马升咬牙捶胸,恨不得把燕风活剐了,但是没有主子赵光义下令,将仇恨只能强忍硬压。赵光义命他看守燕风,他觉得机会来了,想把燕风乱刀分尸。他的心思,他的心腹军卒毛昆、黄彬可明白,对他一劝再劝,总算安奈了几天。今天马升再也按耐不住了。毛昆看出来,找黄彬商量道:“马指挥使再忍非疯了不可,他要是疯了,日后可没人能罩着咱们了?”
黄彬道:“没有主子许可,杀了燕风,主子能饶得了马指挥使吗?到时候咱们还是失去了马指挥使这座靠山。”
毛昆道:“咱们这样,不把燕风弄死,折磨折磨他,给马指挥使出口恶气,两全其美。”
黄彬思虑道:“好倒是好,只是马指挥使一时性起忍不住,把燕风弄死了,咱们也得跟着马指挥使倒霉。”
毛昆道:“不是有咱们吗!只要咱们看势头不对,就拼命拦住他,不就行了吗?”
黄彬思道:“那就这么着吧!”
二人商量一定,找马升一说。马升兴奋地几乎跳起来,随后吩咐二人去衙门借来刑具、两盆盐、几盆水,往关押燕风的房中一放“咣当当!”
燕风见这势头不妙还没来得及开口,毛昆上前一脚将他踹到,黄彬把他衣衫撕下一条缠吧缠吧堵住他的嘴。毛昆对燕风,道:“呔!燕风贼鸟!马严辉少帅忘了没有,就是被你挺棒捶死的。”指指马升“这位爷就是马严辉兄长。爷们要干啥清楚了吧!不中蒺藜不扎脚,血债还要血来偿!”马升怒气填胸,破口大骂不知“作死——死死的贼鸟!拿——拿命来!---”抄起皮鞭朝燕风没头没脑的一顿乱抽“啪啪!----”燕风披枷带锁,左滚右躲,哪里避得开,衣衫被打成碎片四处横飞,浑身皮开肉绽鲜血四溅。马升、毛昆、黄彬、房间四壁角落无处不溅上血迹。马升不知打了多久,浑身是汗,两臂酸疼举不起来,气喘吁吁,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再看燕风蜷曲在地上一动不动昏死过去。马升累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看看毛昆、黄彬。黄彬明白端起一盆冷水朝燕风身上泼“哗”。燕风浑身打哆嗦,苏醒过来。毛昆道:“作死的贼鸟!把马指挥使大爷累成这样,爷爷我得好好‘侍候’你!”端起盐盆朝他脸上、身上乱撒。燕风疼得不住的抽搐。等了一会儿。毛昆道:“黄彬咱爷们也别闲着了!”二人各抄起皮鞭朝燕风又是一顿暴打,直到打得没了力气方才住手,连坐到椅子上的劲儿都没了,一屁股“噗通”坐在地上。燕风又疼得混过去了。马升也缓过来劲儿,站起来端起一盆水往燕风头上、身上泼洒。燕风疼得颤抖不止。
马升想想弟弟马严辉被他乱棒打死,父亲连降数级,马家就此一蹶不振,越想越气,从地上抄起一条蒺藜软棒,朝燕风“噼里啪啦”乱砸。蒺藜软棒刑具的一种,软棒三尺来长,手腕粗细,软棒上装有半寸长的细铁钉。打在人生上造成皮肉之痛,但是打在要害处定会致命。马升气得处于疯魔状态,哪里管得了要害不要害,拼命乱打。这回燕风离死不远了。燕风除了受死就是默默祈祷。毛昆、黄彬见马升失去了理智,慌忙阻拦,一个抱住他的腰,一个拽着他的腿;边拽边叫“马指挥使!再这么打,燕风就没命了!”。马升正在性起,哪里停得住。
正在这时,“咣当”一声响,房间大门被踹开,冲进一人。这人身高七尺多,国字脸,面色黑黄,鼻直口方,剑眉紧锁,双目似剑,眼中布满血丝,菱角嘴,厚嘴唇,嘴唇干裂,头戴黑毡大帽,上撒一撮红缨,鹦哥绿缎子扎巾,鹦哥绿缎子箭袖,腰系青色丝绦,外披黑色英雄氅,脚蹬抓地虎的快靴。大喝一声“马升泼才!住手!”声振屋瓦。
马升着了魔哪里听得见,手中蒺藜软棒仍不停朝燕风使劲儿乱打。来人见他还不住手,飞起一脚把他蹬飞,他飞起的身体把南墙撞破,“呼啦”青砖、土灰散落下来,掀起一层尘土。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