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里,城上队正素与滨州知州许万和、防御使刺喇铭等人不睦。每每有出大风头的时候,这位队正永远只能被那两个家伙扔再后方当留守。
这个情况,王明图清楚并告诉了刘醒,才有了此刻王明图先来城下事情的发生。也正因如此,习惯了一打仗,就给扔到后面看家护院的史队正听到王明图的话,心中有愤然却也不再吭声。
见他不吭声,王明图侧头对李林杰对视一眼,二人脸上同时浮现起狡黠一笑。也不多言语,带着五十骑先行奔入城中......
盏茶功夫,坐在马车上的刘醒带着剩余的二百六十多位兄弟,抵城下、不多语,也径直进到城中时,王明图、李林杰已经带着二十个红巾军士兵登上城头,正与那个史队正寒暄着什么。
见到刘醒带着关冲、马铮、沈灵燕和十几个红巾军士兵也走上城来,李林杰立即迎了过来。
一到刘醒身侧,李林杰便压低声音道:“禀都使,已套问清楚,城中除这史大林所率一百二十名汉儿附兵外,在城中衙门那里还驻守着五十个女真骑兵,是下午时赶来这里催粮征劳役的。”
闻言脚步微微一停,刘醒回首同样轻声对马铮说道:“马兄弟,你速下城去,命花子真率一百五十个兄弟赶去县衙。稍后见城上起火,立即先给俺擒杀那些个女真人。告知花兄弟,一个活口俺也不要。
命李根、汪鑫彬、陈梓弄三兄弟各引五十兄弟往其他三个城门上去,擒下那里的汉儿附兵,切不可轻易害人性命。你领剩余五十兄弟,直取城中兵营,也万不可轻害人命。”
“得令......”马铮接令,转身便回下城中。
刘醒再回首时,王明图已经引着史队正来到刘醒面全部足三步处。
拱手见礼,史队正粗声大气地再刘醒看向他时说道:“某家史大林,这宁海城的留守,在此见过丰国刘大户家的大公子。”
对他浅笑还礼,刘醒道:“久闻史大官人您力大无穷,曾独战猛虎,更是曾经富甲一方、识马奇士。小底只不过草芥布衣,怎当得您如此礼见。”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史大林马上回言道:“丰国刘大户家良田八百、佃丁过百,此次倾尽家财助仆散大人筹募军粮又谴您亲来做这押运勾当。怕是不久之后,大公子您必得仆散大人提携,还望到时多多在仆散大人面前美言,让某家莫再做这留守的勾当。”
上前一步,做出谦谨样子,刘醒伸手拉过了史大林一只手:“史大人此话何来呢!哈哈,让您在此留守不远胜去为金人冲锋陷阵来得容易吗?怎着,难道史大人很愿意给金狗去做马前卒、急先锋不成?”
“啊?”闻此言讶然失色,史大林失声中大叫道:“大公子何出此言,怎地如此说话......”
“兄弟们,动手!”
哪里还给他多说话的机会,刘醒一只手刚触到史大林右腕立即就是一记下压擒拿术施展起来。
口中大呼声响起事,已经扣者史大林、将他按着半跪到了地面上。沈灵燕听到刘醒喊声,一个箭步冲上前去。腰间战刀寒光一闪,直接抵在了史大林的颈上。
与此同时,关冲猛地挥起手中大刀、横架到他正面站着的一个汉儿附兵队正脖子上。
李林杰、王明图也同时行动起来,将笔贴士和另外一个都头用战刀架在了脖子上。
其他的五十个红巾军兵丁,迅速冲上城头。转眼之间,城上的二十个附兵便全给按翻在地、收去了兵刃。
“你等要做甚?难不成是接了那直娘地许老贼害某家的命令。”
这一切,只在眨眼间。当史大林感觉到右手手腕剧痛,回定心神仰望刘醒发问时,东门上原本跟随他的兵丁们已全部被擒服。其他三个城门门口上,也跟这东门门楼一样燃烧起了熊熊大火。
听到他的话,刘醒冷笑着弯身正视他:“什么许老贼,史兄弟,你真道俺们是鞑子的徒附吗?难道你没看到,俺们兄弟装扮虽是青衣有如汉儿兵,颈上全部都扎着红巾吗?
某家告诉你,俺们不是什么押运粮草地走狗汉J,俺们是渤海反金的红巾军。俺,正是红巾军都指挥使刘醒、刘元敬是也!”
“啊?红巾军?是何来路?某家怎地从未曾听过!”再次讶然,史大林下意识中如此言道。
王明图见状,将他制服的都头转交给两个红巾军士兵,回身半蹲下身子对史大林说道:“史家哥哥,您也是好汉,所以俺家都使才愿给您个随俺们一同反金同举义旗、匡复汉家江山的机会。俺们这红巾军是真心反金之军,刚刚成军于渤海上月余。
手持钢刀九十九,杀尽胡儿方罢手。我本堂堂男子汉,何为鞑虏作马牛。金鼓齐鸣万众吼,不破黄龙誓不休。史家哥哥,这是俺们红巾军战歌中的词,更是都使大人心中志。
您乃大唐名将史万岁嫡传后人,原本在幽燕地本可做个富家翁。可是为何来到这山东地,难道忘记了当初金狗是如何迫您、让您只能散尽家财来从军的吗?”
闻言抬头怔怔看王明图,小半晌史大林才轻叹一声:“咳!罢了,你王兄弟都降了这红巾军,依你志气与往日夙愿便知君所言不假。某家也是汉家儿郎,兄弟你早也知本不愿带着家兵给金狗充着门面。罢了、罢了,我也跟了都使去做匡复汉家江山的大事去罢!”
见他叹气,又听此话,刘醒松开了他的右手腕。
反手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刘醒道:“平定河北尉迟迥、横扫突厥胡儿兵、助隋灭陈建奇功。史家哥哥,您祖上是何等英雄,令俺们这些后辈至今闻之赞叹、只恨不能做太平公帐下一小卒,去征战击碎胡儿染指中原美梦。
某家听得王兄弟言,哥哥您也是一身武艺了得,为人更是颇有孟尝遗风。今日既是哥哥您愿入我红巾军,来日里信定能复家祖雄风、展我汉家儿郎威风。哥哥若愿意,您麾下百余兄弟不必打乱,编为我红巾军马军第二队,您仍任军使。”
此刻,城中衙门方向喊杀声大作,史大林正对着衙门方向,眼见火光升腾起、叫喧冲杀声彻城响起。他知道,这伙红巾军已经在攻夺县衙、去杀那五十多个女真人了!
能够知道当年其祖上史万岁壮举的人,此时天下已是不多。能够这样颂赞扬有嘉者,更是寥寥难寻。听完刘醒的话,史大林心底里先对刘醒平添几分好感。
如此这般诈城和行事风格,加上方才刘醒一招制得他连身子都不敢站起。如今更是允诺不将他从燕地当初带出来三百、现在只剩这一百多个家兵、乡里打散,还是交给他统带。这样的信任,是金狗也好、其他义军将领也罢都没有的。
至于是不是以后这位红巾军都使也学者金狗那样,派人监视他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一百多个兄弟能够不死在汉家同袍手上、重要的是有机会洗掉屈从异族、旧日的耻辱,有了去为汉人打回本属于汉家江山来的大好机遇。
心中揣测小片刻,史大林猛地再次单膝跪向地面,朗声道:“某家愿率城中汉儿兵,全数追随大人举反金大义、杀尽胡儿,复汉家大好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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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月上树梢。
蒲台城下,金兵已鸣金收兵、回到大营中与红袄军停止了征战。可是在二百四十里外的宁海城中,此刻却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县衙大堂之上,正中官案后面,一身青衣、颈扎红巾的刘醒端坐在官案后方大声叫道:“来呀,将那认贼作父、死不悔改的狗县令,给某家拘上大堂来!”
“得令......”
花子真接令一挥手,两个红巾军兵丁将一个瘦骨嶙峋、衣衫不整,脚上只穿着一只鞋子的老头儿拎进大堂。猛地一掼、扔到了大堂地上。
“那老儿,你可是金狗任用地宁海令王宁真嘛?”见到全身抖如筛糠的老头儿蜷在地上,刘醒微微站起身、侧面声若寒蝉地发问。
“回、回红巾爷爷,小、小底正是!”
“某家问你,你是汉家儿郎吗?你祖上是大汉子孙否?你可知,身为汉家子孙,帮着女真鞑子欺凌百姓、盘剥压榨,是出卖祖宗的汉J行径吗?你可想过,你死后连祖坟都进不了吗?”
“这、这,爷爷明鉴呀!小底也是被迫无奈呀。小底区区一介儒人,贵人、啊不,金狗们冲入小底家中,掳了小底家人。小底若是不做这县令,便要全家灭门呀......”听到刘醒这翻问,王宁真虽然依旧全身颤抖着,却是大声叫起冤来。
听得他这话,刘醒站直身、绕过官案走到了他的面前。
低头死死盯住他,刘醒声音更冷几分:“你被金狗胁迫当的县令?王宁真,你当爷爷是痴儿吗?告诉你,某家没来宁海之前,早已打探清楚。你这老贼,本是博平城中一富户。
往日里为富不仁不算什么,为了得到更多钱财,你是靠给金狗送钱、献宝换来的这县令官职。花钱买来的官,老贼你上任两年来,残害了多少我汉家同袍?还想欺我、还想狡辩?来呀,给我打、打他二十军棍!我看他还嘴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