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靠近我,我渐渐看清了他的脸。一张比我还显年轻的脸,还显得比我帅气。只是他的头发白了,所以远远看起来像个老头。我再次问他是谁?他还是笑。我更毛了,往后退,双手架了起来,并瞅准他身后的空档,随时准备从那逃出去。
他还是不说话。但我看出来他好像没什么恶意。于是,我也不知道干什么了。他若是个恶人,我起码是知道要干嘛的,或者知道他要干嘛的,无非是他攻击我,我或抵抗或逃跑亦或跪地求饶。但现在,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我也就不确定要用什么样的行为来回应他。万一他是个好人,我做了过分的事,日后他将怎么看我。
我再次问了他“干什么呢?”这次扯开了嗓子,四个字一出,干脆有力。谢天谢地,他终于回复了,只是反问我,你干什么呢?我想搪塞过去,没干嘛。他又是一笑,我立马毛骨悚然。又是一阵沉默,他还不问我,只是静静地笑。我突然觉得他是个神经病,也觉得好笑起来。
他不说话,只好我来开口了,还是问他,你干什么的?他还是带着笑,却一脸诧异,说我就住在这呢。可群山峻岭,草木森森,哪里有一户人家。我又害怕了,腿哆嗦,手哆嗦,嘴巴也哆嗦起来,想接着问话却似乎被堵住了,只是空吞咽着嗓子。他向我走过来了,我立马后退,可能再退到哪儿呢,脚下就是悬崖了。我支起手,终于能厉声地说,别过来。眼泪都快出来了。
他真的停住了脚,仿佛明白了什么,对我说,“你别紧张,我不会伤害你的。”这话当时对我来说简直是天籁之音,可日后每每想起这句话,总是羞愧难当。这家伙日后也总是用这句话拿我开涮,我简直想杀了这只笑面虎。
我有些放松了,一放松就觉出了刚才自己的身体是多么僵硬。但我还是不敢相信他,还是保持着一定程度的僵硬。我问他,你怎么住在这?他不回答我,还是反问我,你怎么来这了?我说,迷路了。听此,我明显感觉出了他的眼睛一亮,是那种善意的亮。平时,我是挺相信自己的感觉的,现在更是,因为除此还能相信什么呢?所以,我更觉得他是善意的了。
他说,要不你去我家坐坐吧?我家好久没来人来。我心里想问的是,你是人还是鬼?但问出口的却是你家在哪?我是担心如果他真的是人而且是善意的,我问他是不是鬼就太不礼貌了。
他仿佛又看穿了我,说,你放心吧,我对天发誓,不会伤害你的。说完,就并起两根手指,放在脑袋旁,指向了天空。这时他也没笑,很真诚地看着我。我突然觉得无法拒绝,平时我也很少拒绝人,总觉得这样太伤面子。于是,我真的答应去他家了。他又笑了,转身就走,我本想着趁此逃跑的,但又觉得太丢人,就跟着他去了。他的头发很长,全是白的,在月光的照耀下,很亮,照明了脚下的路。
此后的岁月里,每每想起这个夜晚,我总是庆幸,我跟着去他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