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九鬼阴司(画眉)所说,很快王熊便占据上风,激烈攻势让转轮二使招架不住,但是王熊的威势虽然很强,却不能在很快程度上拿下转轮二使。
两下分开,相互对望。转轮左使喘息着在右使耳畔说了几句话,转轮右使忽然目光灼灼,瞪着眼看着黑白无常,然后对王熊说道:想不到金刚战神的一身功夫如此厉害,我兄弟二人的确不是你的对手,但是想留下我们,就凭你一人还是做不到吧。
这时候,转轮左使却使出一招半月横扫,偷袭了阿风和翩翩公子,这两人此刻正端坐在酒桌边上,却是不能防备,此刻只能靠王熊或是九鬼阴司(画眉)。
功敌所必救,实为上策。
而转轮右使同时快步到黑白无常身边,一手一个,想将二人救走。
原来二人见不能敌金刚战神王熊,便想先虚晃一招,然后救走黑白无常。至于九鬼阴司(画眉),既然他敢冒充阴府人员,又对此如此熟悉,想必只有道理。至少方才九鬼阴司的银针扎入身体的那一瞬间,二人感觉到的是气力不足,若不是给予二人暗示?
但是看起来九鬼阴司与王熊等人的关系又如此特殊,想必之中确实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转轮二使来不及多想,此刻已经达到目的,飞身急退已至门外。
远远传来“今日之事,我阴府记下了,还望各位好好保重,他日我阴府必将清算。”的威胁话语。
砰的一声,王熊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原来他也是难以承受,九鬼阴司走了过去,左手在王熊的身上迅速点击几下,王熊感激的看了九鬼阴司一眼,那目光似乎想看透面具下的面孔。
风雪稍歇,大战已停。
九鬼阴司(画眉)将盒子拿出来,放在桌上,顺便还留下了两颗药丸,说道:“盒子我不在乎,阴府、罗什教、中岳门等却会在乎。黑白无常回去定会说画眉先生联合翩翩公子夺取了盒子,我不想今后的生活被几大势力追杀。东西我放下给你了,这药丸是解除桂花酿最后的酒毒,信不信由你们。”九鬼阴司(画眉)说道。
“蒙阁下相救,却不知阁下到底是谁?画眉先生?还是九鬼阴司,还是其他?”翩翩公子说道。
“我是谁,不重要。”九鬼阴司(画眉)说道,“十年笑傲,翩翩无敌,唯独空虚,独领风骚。”
九鬼阴司(画眉)说着这样的话,翩翩公子眼前一亮,“你是她?”
“不是”九鬼阴司(画眉)淡淡地说道,“我不是她,但我知道她。”
“那你为何救我们?”王熊问道。
“此处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另寻他处。”九鬼阴司(画眉)不想回答,于是转移了话题。
风雪不大,恰好行人。客栈边上不知哪位的马车,正好用来赶路。马车很宽,坐得下四人。
阿风在前面驾车,他的剑未离身。
翩翩公子瞧了王熊和九鬼阴司(画眉)一眼,但还是什么话都没说,只不过面上已不禁露出了忧郁疑惑的表情,显得心事重重。他不知道九鬼阴司(画眉)是谁,他以为是她,却被否认。王熊以为是她,所以出手。但是明显看来,他不是她。
但他却对那件事知道得如此详细,对暗号、暗语了如指掌,他到底与她是什么关系。
前面是青峰镇,一家客栈。
环境不错,纵然是风雪天,青峰镇的热闹也让人感到温暖。四人住下,收拾完成已是晚上。
客栈边上有一片竹林,风吹着竹林,宛如浪涛,客栈有个很文雅的名字,听竹轩。很贴切,很雅致。
夜半听竹,纵然很快乐的人也会觉得凄凉消寂,何况还是有心事的人。阿风没有任何心事,他最关心的是盒子,而盒子还在他手上。他在屋里,点着灯,一灯如豆,他看着盒子的目光更加深情,是怀念的感觉。
王熊和翩翩公子在一间屋里,隔壁就是九鬼阴司(画眉)。本来若是画眉先生,只需两间房,但九鬼阴司却是女子。阿风要求单独住,所以他们开了三间房间。
王熊和翩翩公子房间门开了,进来的是九鬼阴司(画眉)。
灯光有些暗,翩翩公子挑了一下灯花,在灯光下,他眼角的皱纹似乎有些深。
王熊黯然危坐,九鬼阴司很乖巧的坐在对面。两人都是一副心事如潮的样子,翩翩公子看着也不说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王熊忽然咬了咬牙,像是下了很大决心,嘎声道:“公子,我恐怕不得不走了。”
九鬼阴司(画眉)脸色有些变化。
翩翩公子动容道:“你要走?你也要走?”他的目光扫过王熊和九鬼阴司(画眉)。
两人点了点头,九鬼阴司(画眉)说道:“他不得不走,有些事他逃不掉。就像你也逃不掉一样。”
王熊黯然道:“我知道。我身受公子大恩,本来已决定以这劫后残生来报答公子往日恩情,但是今日的事,让我知道她的消息,她还在,所以现在——”
翩翩公子看了一眼九鬼阴司(画眉),希望她能说些什么。可是九鬼阴司(画眉)好像没有看见一样,等着王熊继续说下去。
静夜中,忽然响起一声马嘶。
王熊笑道,有点凄惨的笑:“画眉先生现身,用这样的手段告诉我,而阴府的人又认出了我的来历,更是看出了我和真正的九鬼阴司的关系。我怀疑九鬼阴司就是她。现在只怕她处境并不如意。我本来未将生死放在心上,倒也不怕阴府手段,可是——”
翩翩公子道:“可是你却怕连累了我,是吗?”
王熊叹口气,道:“我也知道公子你不怕被我连累,但是十年前的事,其中曲折本就在我,我如今知道她的消息,我怎么可能不去寻她?况且如今画眉先生也在,我想他不可能就让我这样走了,要不然他也不会从下午出现到现在也跟着我们。画眉先生,你说对吗?”
“有些事,做了就是做了,错了就是错了。”九鬼阴司(画眉先生)说道,“错了就要还,躲是躲不掉的。”
翩翩公子黯然半响道:“那是你一时的无心之失,那些事本不该全是你的错,这十年来,你受的折磨已是足够弥补了,就算是她也不能逼你太甚。”
王熊惨笑说:“公子你虽然这么想,但却有人不这么想。画眉先生的出现不正是如此吗?我欠下的东西,太多,太重,血也不一定洗得干净。”他不等翩翩公子和九鬼阴司(画眉先生)说话,又道:何况,我还要去阴府看一看她,只是远远的看一看她。无论如何,画眉先生都不会让我这样死去,在没有解决之前,画眉先生是会保护我的。我想我没有猜错。
九鬼阴司(画眉先生)有点局促:你说的不全对。有我在,你不会死,但也绝不会好过。
翩翩公子沉默了很久很久,才问道:那你何时出发?
王熊看了一眼九鬼阴司(画眉先生),长叹一声:恐怕得是现在——
翩翩公子忽然一笑,道:你要走,我也不拦你,但你总的让我送你一程。
两人目光相对,都不觉已经热泪盈眶,于是两都扭过了头。
英雄的别离,有时竟比小儿女的分别更加令人神伤,因为他们纵然满是别绪,只是谁也不愿说出来,因为他们纵然知道此后难以再见,也要笑着期盼。
长街如洗,积雪始终没有淹没路上青砖石子。路上没有什么行人,夜显得很寂寞。
一块块粗糙的青石板,在微弱的灯光中看起来,仿佛一块青玉。
他们没有叫醒阿风,因为他不应该牵扯进来。
三个人,三个影子,拉得老长。
与此别离后,天涯任君思。
这条街静得出奇,虽有远处偶尔传来的犬吠,却还是打不开这令人窒息的静寂。
王熊突然停住脚步,勉强笑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公子你——你还是回去吧。
九鬼阴司(画眉先生)此刻看着翩翩公子,少有的神情温和,道:公子高义,画眉佩服。但债需血偿,我的任务在此,多有得罪他日自当请罪。至于金刚战神能否安然无恙,就看她能否原谅。
画眉先生,继续道:十年,或许仇恨已经蒙蔽了双眼,又或许爱恨早已化作云烟。
画眉先生突然说这样的话,让王熊和翩翩公子心中又悄然生起一点希望。
翩翩公子又走了几步,才停下,望着长街尽头的一株孤独的枯木,痴痴的出了半天神,终于缓缓转过身,道:好,好,好。
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才停下。
王熊点点头,噎声道:公子,你自己多多保重了。
他不再回头去看翩翩公子,低头自翩翩公子身边走过,走了十来步,忽然停下,然后又走了,没有停下。
画眉先生跟在后面,好像押着犯人一样。
或许在他眼里,王熊就是犯人,一个逃了十年的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