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的奥斯特伽废墟十分萧瑟,不时从南方的可卡瑞荒原方向吹来带着水汽和寒意的风。在营地周围有大量常青树种,看起来很像圣诞树常用的那些树种,大约是冷杉吧,贝尔略略扫了一眼,并没有那个心情去贴近观察,他一贯属于“被大自然折磨”的人,对花花草草有着不知理由的厌恶。
军营中忙忙碌碌,一顶又一顶帐篷挡住了贝尔的视线,由于国王凯兰对费罗登全境的征兆命令,这几天平均每两个小时就有一群贵族们带队赶来加入军团,来自他们的号角声变换着种种方式,一刻不停的在奥斯特伽上空回荡着。战獒的吠叫和士兵们训练时发出的剑盾碰撞声,在这喧嚣的人声和废墟苍凉的景象中,贝尔感受到一种奇妙的静谧感。
“森林长青,号角长鸣。”
贝尔下意识的说了一句话,然后摇摇头笑了一下,转身走出了军营向东的出口。
军营向东是医疗处,来自教会的修女们,部分热心的法师还有平民中的医师正集中在这里,躺在担架木板上的伤兵数量已经过百,**和痛呼声虽然低沉压抑,但听在贝尔耳中还是不太舒服。治疗师们明显人手不足,
虽然贝尔不太关心自己不认识的人,但反正举手之劳,他将背上的钟山抓下来,向地面一顿。
淡绿色的波纹扩散开来,恢复着整个医疗处内所有人的体力和伤势,虽然这些士兵中的绝大多数在来到奥斯特伽之前从未见过魔法,对传言中的法师充满畏惧,在这时得受恩惠之后也将感激的目光投向贝尔。
但更加惊讶的是那些法师们,本来他们并未注意站在边上的贝尔,但随着治疗的力量扩散到他们身上,所有人都立即停下手中的动作,试图找出施法者。从金洛克派到奥斯特伽来的都是法环中的正式法师,而到医疗处帮忙的法师们更是对创造系有着不俗的造诣,而这道魔法要说难度没有多少,但自己身上涌动着的充沛魔能却是他们自己必须要使用法阵和利瑞姆才能使出的。
不过当他们发现施法者是贝尔时,便一个个收回目光,该干啥干啥了。
“嘿……”看起来见怪不怪了啊,贝尔感觉很是满意,他们要是大惊小怪围过来他还不知道怎么对付呢。
但是,还真有一个人走向了贝尔。
肌肉结实,憨厚胖脸,短短的头发和胡子,背着一把双手剑。
“高级法师贝尔?”“乔瑞爵士?”
两人同时开口。
“邓肯和你提到过我?”“邓肯和你提到过我?”
连续两次和人异口同声,眼看乔瑞还要再说点什么,贝尔一声低喝打断了他:“闭嘴!”
“呃……”乔瑞立即后退一步,五官很明显的挤了一下,双手一动又赶紧停止,以一个古怪的姿势停了下来,显然被吓住了。
这就是贝尔杀人如麻的气魄。
不过,从法术生效后就一直在往这边走,被乔瑞的身体遮住,既没听见声音也没看见贝尔眼神的一个年轻女人,倒是成功的绕到了贝尔身边。
“您的善举令人敬佩,请问您是否要接受上帝的赐福呢?”
这是个安卓斯特的修女,穿着深粉色,带着许多金色装饰的教会长袍,在胸口处出用分成两块的金属配饰组成了一个太阳圣辉。
“啊,好啊。”反正又没什么损失。
修女显得有些兴奋,不知道为什么。她闭上眼级低下头,伸出右手用掌心对准贝尔的额头,持续几秒就放了下来。
“灰袍守护者,愿上帝注视你的英勇。”
咦?自己身上有什么证明吗?怎么好像是个人都知道贝尔是灰袍守护者?大约是贝尔的疑惑太明显,修女尴尬的一笑:“我就那么一猜。”
“好吧……”
也许祝福了一个灰袍守护者也是个值得炫耀的事?修女有些兴奋的施了个礼,蹦蹦跳跳的走掉了,贝尔把眼神重新移回乔瑞身上。
“你也是这一期的新兵?”
乔瑞的视线跟着修女一路原型,脑袋扭了个九十度,听见贝尔的声音连忙回过头来:“啊,是。”
“那你来找我干什么?”贝尔打算去法师营地看看。
“你知道我们要面对的那个考验是什么吗?我在营地里问其他的正式守护者,他们都直接无视我,没有一个肯回答。我想你和邓肯一起呆了那么长时间,说不定会知道……”乔瑞跟上了贝尔,心情抑郁沉重的好像要结成块从他身上掉下来。
“别那么担心,一半的成功率而已。”
“你果然知道啊!内容呢!内容是什么!”
贝尔被他烦得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闭嘴!大老爷们叫唤什么!我不知道内容是什么,我只是有信心通过,仅此而已。再艰难的考验也就只有成功和失败两种结果而已,你那么怕死?”
乔瑞张口结舌,愣愣的回答:“我……我怕我无法用剑攻击的任何东西……”
“嘁。”
贝尔懒得再理他,自顾自准备进法师营地,乔瑞还要再追上来,却被贝尔闪电般拔出钟山,用横枝直接勾上小腿一拖,将乔瑞绊倒在地上。
“喂,法师营地现在禁止进入,他们正在进行仪式,可不能被打扰。”贝尔在法师营地入口被圣殿骑士们拦住了。
这些穿着制式银色胸甲,腰间以下都是紫色天鹅绒材质,没有任何防御力的裙甲,手持剑盾的战士作为教会用来监视和掌控法师的部队,驻守在整个塞达斯除了德凡特帝国境内的每一个教会,每一个,即使是法师们离开法环也很难逃离他们。
“啊?是吗?那我晚点再来好了。”
本来就是一时兴起,这个营地里除了温妮也没有贝尔认识的人,不进也罢。
不过,接下来应该去哪里看看呢?
奥斯特伽的标志性建筑,伊夏尔之塔前,贝尔又被人拦了下来。
“怎么回事啊,军营里怎么到处都是禁区。”贝尔抱怨着,看着领着卫兵们的中级军官。
“正因为是军营里才到处都是禁区啊,总之这地方正在封锁,不许入内。”
“又怎么了?”
“这里本来是预定的驻扎地,不少战犬和精锐都住在这里,不过这两天里面的人说是突然出现了一个地道,往里走了好一段时间也不知道通向哪里,处于安全考虑就把人都撤出来封锁了。”
“不会是暗裔们挖的吧?”
“……不,不可能吧,它们应该没那么聪明才是……不过你提醒我了,我得让兄弟们小心一点。”
“啊,那我就走了。”
从伊夏尔之塔穿过大桥回到主营区的贝尔随意的闲逛着,试图在密密麻麻的帐篷中发现灰袍守护者营地的所在,却突然听见了有趣的对话。
“呃,你看,咱们就要打仗了……”
“嗯哼?”
“这一战很凶险,咱们都是要上前线的人……”
“嗯哼?”
“没准到时候你就被暗裔杀了,那多可惜啊,你要不要和我快活一下?”
“啪!”
一个干净利落的巴掌将说话的男人扇倒在地,红头发的女性精灵冲着他的屁股狠狠踢了一脚,转身离开。
“这泡妞技术简直是烂得突破天际了啊,这要搁我就把你钉死在木头桩子上了。”贝尔满脸怜悯的看着这家伙。
男人大约是察觉到了贝尔的视线,他爬起来拍拍屁股,拿手肘蹭了蹭脸,尴尬的笑了两声:“看来我又被拒绝了,哈?”
“你一直这么说话吗?那到现在还没被人打死真是个奇迹。”
“我也不总是这么长时间碰不着女人的,你要知道一般我去酒馆里随便玩几手把戏就能吸引女人的目光……我是戴维斯,你是?”
“贝尔。”
“啊哈,邓肯的信里提到过你!我是和你同期的新兵。”
“不是说守护者人数很少嘛,怎么我到处都能碰到。”
“啊,哈哈哈哈,这个嘛,我是专门出来找你的……”
戴维斯尴尬的笑着,摸着自己的后脑勺移开眼神。
“难道说是邓肯给你的命令?然后你却在这里逗妹子?”
“求你一定要帮我遮掩这事情!”
“好吧……我的同情心让我无法在你遭遇了那么惨痛的失败之后再承受一次苦难。”
戴维斯简直要热泪盈眶:“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啊!”
但是实际上呢,贝尔几乎都可以看到死兆星这在这家伙的脑袋上闪光了。
不过他可没兴趣说。
“算啦算啦,邓肯在等我?那咱们就快走吧。”
戴维斯干脆的做了一个跟上来的手势,走向北方。
“虽然我不确定,但是灰袍守护者的营地应该在南边吧?”贝尔跟上戴维斯的脚步。
“谁说我们要去营地了?”
“那?”
“凯兰国王正要召见我们。”
很快,贝尔和戴维斯踏进了整个营地最北方处,被从表情到气质和外面的精锐完全不同,盾牌上画着费罗登皇室戴尔林家族的跃立双狗图案的卫士们重重保护着的一块空地,邓肯与一个一身金甲,相貌英俊的的青年男人并肩站着,看见贝尔双双迎了上来。
“啊,你一定就是邓肯和我大谈特谈的那位法师了吧,我是凯兰。”凯兰动作亲切笑容热情极具亲和力,贝尔握住让他伸来的手摇了两下:“我是贝尔·阿米尔。”
与此同时,贝尔也注意到在两人身后十几米的木质长桌上,相貌冷酷面无表情的银甲中年人,尤其在贝尔握住凯兰的手时他的眼睛眯了一下,凝视了好一会贝尔的脸。
洛根·麦缇公爵,国王凯兰·戴尔林的岳父,费罗登王牌部队“玛瑞克之盾”的指挥官,天才的战略家,将费罗登从人类第一大国奥莱伊几十年的压迫中解放出来的家喻户晓的英雄。
贝尔冷笑着与他对望几秒,凯兰注意到贝尔的视线,犹豫了一下没敢回头,拉着贝尔往更外围走了几步。
“你年纪轻轻就成了高级法师,想必在魔法一途上出类拔萃,考虑到暗裔那边也有魔法使用者——”凯兰看了一眼邓肯,从邓肯那里得到了点头作为回应便继续开口:“作为指挥官我想要对魔法多些了解,能不能让我见识一下?”
“乐意之至,不过我觉得用我的法力来评判暗裔肯定会出错的。”贝尔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还没等察觉不妙的邓肯出言阻止便摘下钟山顿在地上,举起左手,随着钟山瞬间透明,发出的刺耳电流脉冲式轰鸣声便强迫所有人捂住了耳朵,从枪身深处涌出的血色气息一次性炸开,化为金辉冲天而起。
贝尔左手握拳,向天一挥。
下一刻,一只十米粗的金色光拳从天而降!
巨拳破开空气轰入地面,将整块空地超过五千平方米的地面,大半个足球场上全部的东西,包括凯兰、邓肯与洛根,再算上所有的士兵,连同桌椅摆设,统统震上了半空!紧随其后因巨拳爆炸而掀起的爆风则将他们一举呈放射状吹飞出数十米!
贝尔板着脸将插进地面的钟山拔出来,再重新刺进土中,淡绿色的光环沿着地面扩散开去,将所有被波及到的,五脏尽碎七窍流血的人一一救回。
如果没有这个治疗波纹,这些人里没有一个能活下来!而这还是他手下留情的结果!
仅以这一击,贝尔就足以一瞬之间消灭上千人的军队!
在被重拳轰开地面,在上百人虽然伤势已然痊愈,但还被痛觉折磨着勉强爬起,面部、胸口和土壤上还有血迹,在树木纷纷倒伏,兵器散落一地的如同地震过后的惨景中,在所有人充满惊怖的视线里,贝尔并不高大的身影简直如魔神一般。
“[33%·上帝之拳]。”
贝尔丧心病狂的笑声和钟山发出的刺耳轰鸣在空荡荡的,土地翻卷树木倾倒,一眼望去如台风过境后满地狼藉的林间空地中回荡着。
“所以说,暗裔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