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暮烟点了点头,“可是没有惊扰到娘亲吧?”
绿萝想了想道:“没有,不过那三夫人也着实是可怜,本就是无名无份的小妾,也只生下了四小姐这么一个女儿,原本还指望着这女儿能够出人头地,嫁个好人家,如今这样一闹,四小姐的名声传出去了,再也没有翻身的可能了。”
萧暮烟淡淡的一笑道:“三夫人毕竟是和父亲夫妻一场,我相信父亲断然不会因为四小姐的事情迁怒于她,只要她安分守己,后半辈子也可衣食无忧。”
绿萝赞同的回道:“小姐您说得对,而且这件事情归根结底还是四小姐自己作孽,也怨不得别人,一个闺阁中的小姐做出如此出阁之事,当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萧暮烟心中想到,如果绿萝知道这萧暮姿原本是为了陷害自己,却被她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办法掉了包,想必会更加愤慨。俗话说得好,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萧暮姿如今落得如此下场,也全是她自己作的,怪不得别人半分。
萧暮烟突然想起了这件事情的关键人之一,不觉问道:“那萧暮姿的贴身丫鬟绿珠,现在如何?可是受到了惩罚?”
绿萝的脸色一变,慢慢的说道:“那绿珠说来也是可怜,今日一早便被二夫人发话,拉去杖毙了,毕竟四小姐这件事情她也脱不了关系,更何况她还是帮凶,想必二夫人也是杀鸡儆猴,做给这府里的其他丫鬟仆从看的,以后怕是也没有人敢生出如此事端。”
萧暮烟早就料想到了绿珠的结局,不过未成想如此之快,她虽是心中生出了一丝感慨,不过对敌人的怜悯,向来是对自己的残忍,更何况还是绿珠这般执迷不悟之人。
萧暮烟道:“不说她们了,眼下咱们要做的便是顾好自己,不要出现任何差池。如今只盼着萧府尽快恢复平静,不要波及无辜才是。”
绿萝的眸子亮了亮道:“小姐您说得对,奴婢也不盼着咱们兰院能多么荣华富贵,如今只盼着在这院子里平平安安的过下去,您和夫人安康长乐。”
萧暮烟望向绿萝,眸光微微波动,心中泛起一丝暖意,心中虽然知道绿萝的这个念想对于这处在悬崖边上的兰院来说,或许只是奢求,不过她不想打破绿萝的心意。
她要做的便是让这一切成真,她定要守护好兰园,守护好兰园的这两个女人。
萧暮烟笑着道:“你这丫头不是来叫我吃饭的?这说了半天话,我倒是真饿了,还不赶快在前面带路,要不然饭菜都凉了,可是尝不出你的好手艺了。”
绿萝嫣然一笑,轻快的转身,迈着欢快的步子朝外走,她一面走一面笑着说道:“小姐,您看我这脑子,我怎么能饿着小姐您呢?今个儿我可是做了您最爱吃的几道菜,夫人怕是都等急了。”
萧暮烟和绿萝一前一后的踏出屋门,将将踏出门槛,一缕霞光穿过沉沉的暮色,投射到萧暮烟清丽的面庞上,她微微驻足,抬起眸子望向垂垂欲落的夕阳,仿若是一团耀眼的火球一般明艳无比。
红色的霞光折射进乌黑的眸子,映出流光溢彩的薄透光芒,那漂浮如棉絮一般的流云在布满彩霞的天空中畅游。
绿萝觉察到小姐没有跟上来,禁不住驻足回头,不解的问道:“小姐,您怎么了?”
萧暮烟蓦地一笑,眸底萦蕴着彩霞一般的光彩,她笑道:“只是突然觉得这个世界真漂亮。”
绿萝被这话逗得一笑,“小姐,您这又是说的什么胡话?您自小就长在这里,今个儿才觉得漂亮?”
萧暮烟笑着摇了摇头,自嘲的笑道:“是啊,你家小姐我呀是真的傻了。”
两个人说说笑笑进了小厅用餐,吃完晚饭萧暮烟回到了闺房,换上夜行衣,一头青丝绑成了一个马尾。她将匕首紧紧的绑在了小腿处。
待到夜幕完全降临,萧暮烟动身前往朝沐院。
暗夜无风,今夜的萧府比平日里更加寂静,恍若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萧暮烟恍如是黑夜里的飞蝶,身形灵敏的落到了朝沐院。锐利的眸子扫视了一眼院子里的情况,今夜比平日里加强了守备,整座院子被火把照耀的异常明亮,数十个守卫三人一组,来来回回的巡查。
萧暮烟判断,萧天逸的确是疑心很重,看来他已经觉察出了昨夜他所说之话被窃听了去,所以今日一早上朝的路上才会被劫持血玉。
不过纵使是如此多的守卫,她来都来了,岂有立时打道回府的道理。灵动的黑眸四下打量,蓦地瞥见了高耸的屋顶。
这朝沐院的主屋建造比平常的房舍高了三瓦,而且今夜无月无星,夜空黑暗阴沉,屋顶上就像是一片看不到的黑幕,而且从院子里的侍卫视角,根本就无法看到这屋顶之上,便是最佳的地点。
想到这里,她仿若是一只黑猫一般,纵身一跃,从墙垣之上,极快的攀附上屋顶。萧暮烟微微俯身,趴伏在屋顶之上,她取下绑在小腿上的匕首,用尖锐的刀锋小心地撬起一片屋瓦。
她将屋瓦放到一侧,俯身望向屋内,屋内只点着一支蜡烛,加之门外的光亮火把一衬,显得越发的暗淡无比。
萧天逸正坐在榻上,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坐在另一侧的卫娘,提起精巧的蓝瓷茶壶,往茶杯中倒了一杯热茶,烛光闪闪烁烁,映照出茶杯中飘渺而上的蒸蒸热气。
卫娘拢了拢宽大的袍袖,将面前的热茶推到萧天逸的面前,语气轻柔的说道:“老爷,您喝杯热茶顺顺气,如今事情已经是眼前的局面,您在着急生气也只是徒劳。”
萧天逸皱着眉头,闷声拿起桌上的热茶,手指触碰到暖热的茶杯,覆又收回了手指,粗糙的手指蓦地紧握了起来,紧握的拳头咚的一声捶打在桌子上。
茶杯颤动了一下,滚烫的茶水从白瓷中飞溅出来,几滴溅到了萧天逸粗厚的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