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裂的嘴唇一张一合,轻轻的蠕动了几下,发出几不可闻的声响道:“水,水……”
“小姐!小姐!您醒了?!您终于醒了!”
耳边响起阵阵悲坳的哭泣声,激动的摇晃着自己的手。顾暮烟想要睁开眼睛,只觉得眼皮像是被强力胶粘合住了一般,丝毫睁不开。
干涩的喉咙滚了几下,覆又发出细微的声音道:“水……水……”
“小姐,您等着,我这就去给您倒水。”耳边响起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纷杂的脚步声渐渐离去,覆又回来。
这一瞬间似是很短暂,却又像是很漫长,顾暮烟就像是沉浸在无尽的黑暗之中,灵魂漂浮在某个地方,却是迟迟没有降落。
头被一双略显粗糙的手指轻轻的托起,唇边划过一丝冰凉触觉,温热的白水划过口腔,缓缓的流入腹中。
她只觉得那人将她的头覆又放回透着凉薄的枕头上,端着一只碗离开。
这碗水仿似是一抹阳光般,霎时照亮了顾暮烟眼前的黑暗,她缓缓的睁开了乌黑的眼眸,映入眼睑的是一道划破天际的闪电。
紧密如织的雨滴仿似是断了线的珠子,斜打在棉白的窗户纸上,映出了点点水印。窗户的一角有一个细小的破洞,一阵阵的凉风夹杂着丝丝的土腥气闯入了室内,弥漫在略显昏暗的室内。
顾暮烟微微侧了一下头颅,望见破旧的桌上昏暗闪动的烛火,一明一暗之间出现了一丝的恍惚之情。
她是活着还是死了?
这里是哪里?地狱还是天堂?
只觉得头中嗡嗡的作响,所有的一切都似是一团杂乱的麻线,没有头绪,却是越缠越紧。
“小姐,您终于醒了!”
顾暮烟这才看清一直在耳边说话的人,一袭碧绿的棉布衫子微微一折,似是将身子半蹲下来,圆圆的清秀脸庞略微显得有几分营养不良似得黄色,脸上满是横亘纵横的泪水,澄澈的眼眸下是沉陷下去的黑色眼圈。
头上束着的双环髻略微有些松散不堪,有几缕突发直接垂顺下来,遮住了脸庞。顾暮烟心中一惊,这到底是什么打扮?瞧着倒是有几分像是古人。
拍戏?古人?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顾暮烟以为自己在做梦,缓缓的闭上眼睛,覆又睁开,眼前的场景依旧如初,没有丝毫的变化,她的眸子从眼前的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脸上移开,警惕的扫向周围的摆设。
棕木色的横梁支撑着整间屋舍的称重,四周是刷着深棕色漆墨的木墙,窗户上皆是糊着棉白的厚纸,室内的摆设倒是简单,只有一张略显破旧的桌子,一左一右摆放着两张太师椅。
她用特工的直觉判断到,这个屋内所有的一切都不像后天做旧,而是经过岁月成年累月的侵蚀,留下了时间的痕迹,才会出现眼前这副模样。
小姑娘看到她神智清醒了一些,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闪着暗淡的光泽,圆溜溜的眸子一转,眼眶里又流出扑簌扑簌的泪水,她一边用帕子抹着脸上的泪水,一边激动的说道:“您真的是彻底醒了!奴婢这就去告诉夫人!“
顾暮烟虽然身体行动不便,但是特工的敏捷度还在,她抬起手,一把握住小姑娘的手,喉咙滚动了一下,细微的出声道:“别走,这里是哪里?”
小丫鬟微微一愣,身子颤抖了一下,眼眶一红,落下泪来,她眸含忧伤的望着顾暮烟,心疼的说道:“小姐,您怎么成了这幅模样?夫人一直在正厅前跪着,我现在就将夫人找回来。”
说罢,她轻轻的一拂顾暮烟的手掌,急匆匆的奔出屋门,拉门开门间,一股清冷之气蓦地涌入,吹的顾暮烟又清醒了几分。
只觉得浑身上下像是被碾压过一般疼痛,那样巨大的爆炸还能留下一副完整的身体已经实属不易,不过落进了这个奇怪的地方,只是不知道组织知否可以顺利的找到她。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明明记得自己从帝国大厦坠落下来之后,引爆了炸弹,在生命的最后一秒,她明明记得自己的身体已经被炸的四分五裂。
她斜眼睹见床头上放着的一面铜镜,身子微微抬起,伸出手臂摸向铜镜,铜镜冰凉的气息蔓延到手指之上,她握着铜镜移到眼前。
昏黄的铜镜上显示出一张完全陌生的容貌,乌黑澄澈的眼眸,眸含秋水,仿若是带着点点的光泽的星辰,闪动着流光溢彩的光芒,白皙透薄的肌肤恍若是冬日里的薄薄白雪,带着一丝苍白,挺直的鼻梁下是一张淡粉色的小嘴。
好一张典雅貌美的绝世容颜,纵使是放在现代也是少见的倾国倾城之貌。
柔顺光滑的长发披散在后背之上,雪白的脖颈上紧贴着雪白色的棉布中衣,这张脸看上去也就只有十五六岁的模样。
顾暮烟震惊的望着铜镜中的人,镜中陌生的人满是震惊的望着自己,她的一颗心似是被狠狠地揪了一下,久久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或许,她穿越了!而且是穿越到一个极其陌生的国度!
不待她多想,门外响起纷杂的脚步声,虽然身体暂时行动不便,听力却保留了做特工之时的灵敏,任何细微的动静都无法逃脱她的耳朵。
她侧耳细听,青石板上的雨水被踩的清脆作响,一前一后的两个步伐急奔而来,呼吸急促不稳,心律跳的极快,那走在前面的步伐有些熟悉,正是那小姑娘的脚步声。
如果没有猜错,这两个人应该就是那小姑娘和她口中的夫人,顾暮烟乌黑的眼眸一转,急忙将手中的铜镜放回原位,此时此刻,她也不知道要如何面对着突如其来的变数。
如果说上天眷顾她,却偏偏不让她复活,反倒是让她重生在异世的少女身上,心中一时犹如汹涌澎拜的波涛翻滚,眼前像是罩上了一层播散不尽的迷雾,没有答案,没有指引。
如今只能且走且看,再作打算。
屋门被推开,寒风蜂拥而至,翻卷起床上挂着的帷幔,顾暮烟侧脸望去,当先的是一位穿着云雁细锦衣的夫人,清秀的容颜看上去约莫也就只有三十岁左右的模样,倾盆的大雨早已将她整个人浇灌透顶,头上挽起的髻发也早已看不出是什么形状,被雨水冲刷开来,散乱服帖的附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