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纸扎花,像是常棣簇花。
E市,吊唁堂,白绸像风铃一般挂在门头上,迎风呼呼响。
一朵白纸扎成的花被纯白的胸针粘在赵政的黑色西服上,不老的容颜泛着哀容,黑色棺材平置于身前两条四角凳上,身后成排的竖站着穿着黑色西装的哀悼者,胸前同样用纯白的胸针粘着一朵白纸扎成的花。
归意站在赵政身侧,她不再是黄杉,而是雪一般白的葬服,神色苍白,像是一个失血过多的病人。
“无忧,无忧…”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走过哀悼者间的步道,他扑倒棺材旁,黑色的盖子打开,他见到的只是一具枯骨,血被抽尽的枯骨。
“常棣之华,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死丧之威,兄弟孔怀。…”
“苏…扶,我还是叫你扶苏吧!扶苏,无忧已死,无论你再念多少遍《常棣》也无法改变这个结局。”赵政淡淡的说,“现在你还觉得这是一场不必要的战争吗?不是我对人类的偏见,而是他们被浊世蒙蔽了双眼,这场战争已经不是我们能够主导,上个文明存活下来物种也参与进来了。在他们眼里,尸皇之皇不过是个笑话。”
“谁杀了他。”扶苏紧握着拳头,像是握着仇恨。
“一个神秘的女人突然闯进了战场,她放纵着伪尸皇噬血能力者与僵尸,无忧看不过去,便向她出手,她杀死了无忧。”
“我要怎么做?”
“接下无忧指挥官的责任,我知道你能,你一直很懂事,作为兄长你对弟无限包容,对父你言听计从却不失底线,可是这些并不能埋没你的才能,这场战争需要一个冷静的指挥官,没有人比你更合适。”
“父皇,您呢?您为此隐忍了两千多年,无数朝代更替都没让您蠢蠢欲动,这次是什么让你如此心动?”
“美食之所以称为美食,是因为你没吃到前想吃,吃到之后美味,吃腻之后就厌倦了,权利也一样,我吃腻了啊!”
“所以你已经不再想君临天下了?”
“君临天下啊!”赵政叹气,“你母亲死了之后,就没想过了。”
“你想染指神权。”
赵政怔了怔没说话。
“我答应您,我来担任这场战争的指挥官。”
…
龙泉学院,落英坡。
落英坡是一座独立的山,在龙泉学院的正西方,哪里埋葬了龙泉学院成立以来所有为弑尸而牺牲英雄。
雨蒙蒙的下着,雨雾落在黑色的雨伞上,凝聚成雨珠滑落。
黑色的雨伞布满落英坡,撑伞的人统一穿着黑色的西装,胸口的袋子插着一束白色的菊花。
人们有秩序的行走在青石台阶上,青苔长在台阶的石缝中,细小的雨珠凝在苔藓上或划开。
一束束菊花放在巨大的落英墓碑前,落英墓碑上用行楷雕刻了“弑尸英雄永垂不朽”八个大字。
这是一场合葬,英雄们在战场上死去时皆是枯骨的模样,很难辨认其身份,于是龙泉学院只能以合葬的方式悼念死去的英雄,英雄的挚友们每在落英墓碑前放下白色菊花都会叫出想要悼念英雄的名字。
“胡一琴”
“肖默娜”
“余不妒”
…
落英墓碑上方三十米处,一座单独的黑石墓碑,墓碑前矗立着十几人,陆小小、卫肖护、卫风见、陈雷、苏云、尤杰、梦本旭、梦捷胜、梦方仪等等在这座墓碑前围成半圆。
“为什么,为什么…”尤杰突然仰天大哭,像是咆哮的狮子,眼泪布满双颊,他跪下来拥着墓碑,泪水打湿了黑色的墓碑沿,“你还没参加我和苏云的婚礼呢!你怎么能先走,说好了你要当伴郎的呢?你还没实现诺言呀!”
“尤杰…”苏云想要安慰他,可是她不知道从何安慰,她听到这个消息时,一向看事通透的她也慌了神,她有想过某一天葬尸社的人会死去,但是她只想到的是他们会一去死去,因为他们总是能够团结一心的弑尸,如果要死,也是手拉着手共赴黄泉,一起面对死亡是不可怕的。
可是甘宁却先一步离开了,这让她有点接受不了。
“我的错,我不应该放任她单独对付那只尸皇之皇。”陆小小自责。
“姐姐,你没错,错的是我,是我开启了这场战争,所有的一切悲伤都是因为我,我是罪魁祸首。”
“你们都没错,错的是这个世界,为什么要存在僵尸这样的魔鬼。”陈雷一向带着微笑的脸上多了几分无情,他取下胸前的白菊花吻了一下,然后将他放在甘宁的墓碑前轻声。
“甘宁,你是英雄。”
陈雷说完深鞠了一躬转身离开,离开的时候同时说,“小小,我不能参加你和肖护的婚礼了,我将继承甘宁的意志赶赴战场,祝你们幸福,婚礼的时候记得摄影,给我发份邮件,如果我还有机会看的话,我会回邮件。”
陈雷步下青石台阶,身影渐行渐远。
“甘宁,你是英雄…”墓碑前的所有人逐一取下胸前的白菊花放在甘宁墓前,重复着陈雷说过的话。
…
一个月后。
守梦村,也即是秦时的捭阖谷。
冰室之中,水晶棺材旁,湛蓝色的睡美人安静的躺在水晶棺材中,一只黛色蝴蝶在水晶棺材中飞舞,像是被关在鸟笼中的鸟儿。
水晶棺材旁站着一个白色纱裙的女人,女人拥有一头雪一般白的头发,发及小腿,精致的容颜被琉璃色的面具掩去。
“姐姐,你睡了这么久,也该醒来了吧!这片天地本就是一个治愈箱,无论我们受了多重的伤,只要在这里睡一个长觉,也会随着岁月的流逝复原,我们始终会完美归来,灭世恐怕也没想到吧!不然他早就找来了吧。”女人说。
“最后的战场即将开启,那三个孩子长大了,我们的希望发芽了。姐姐,竟然你不回答我,那我就帮你醒来吧!”女人一挥手,手间散出点点晶光落在冰室的冰墙上。
冰墙开始发生变化,无数像萤火虫般的光点朝水晶棺材蔓延而来,涌入冰倩影的身体里,水晶棺材里的黛色蝴蝶像是被吓到一般躲进了冰倩影的眉心中。
光点尽数没入冰倩影的身影之中,长长的睫毛动了动,水晶棺材中的冰倩影突然睁开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