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青峰山清凉无暑,踞山而立的清上山庄正面临建庄以来的最大危机,此时庄主乔辛正伫立清上峰接引台与大漠风沙堡一干众对峙,乔辛朗声道:“清上山庄先祖自西汉避入山中,便一直以农耕渔猎维系,各位放眼山间的农田即为我庄立生之本,即便所习武功也仅为健身防护,从未以武涉及山外,更无涉足武林,风沙堡于大漠深处,何故一定让我庄效仿贵堡与遥远的天山焉耆国联姻?”
“天山三十六国能辉煌延续至今的也就属焉耆国,现焉耆已迎来国之盛世,迟早雄霸天山南北,更将霸西域、图中原,乔庄主英雄正壮年,为清上山庄的繁盛而未顾成家,现若能同齐某一样迎娶焉耆国贵族小姐,或大家同为焉耆国诸侯,山庄更得以光大,这乃是上选。”应话者是风沙堡主齐逢军。
乔辛淡笑道:“我倒想听听下选呢?”
“那我将武力一统青峰山归于焉耆国。”齐逢军强势道。
明知结果,但乔辛还是心一寒,焉耆国现在西域尽使阴谋霸道之事,联姻、武力相逼,软硬兼施,已将河西走廊三大门派祁连山派、风沙堡和买家牧场纳为属下,现又觊觎中原。一个风沙堡已非清上山庄所能敌,更兼有背后焉耆的强国之力。
清上山庄是由西汉朝廷隐退的乔姓武将,为避世而创立的山中桃源,原来的庄主皆为武功最为出众、深得乔将军真传者接任,但随着山庄的扩大,生产经营管理为生存之重,且山庄于青峰山深处避世,鲜有外强来犯,庄主的人选开始转而重管理制庄之士,而庄中也开始重文轻武,三年前二十五岁的乔辛因在农耕用具、灌渠方面的研究创新成绩而被选为庄主,虽然乔辛也继承了乔将军的《汉中秘笈》武功,武功也能排山庄中前三,但远未达到先祖的造诣,不只是乔辛,之前的三、四代掌门也没有什么出类拔萃的武功,《汉中秘笈》甚至不能和江湖公认的一些不起眼的门派,如黄河周家的《周氏武籍》相比,清上山庄也几乎要从武林中消失,这也许是几代掌门的愿望:没有人觊觎《汉中秘笈》、也没有人与清上山庄较劲。
如此,风沙堡何必以胜过清上山庄为荣、焉耆何故选择清上山庄为盟?乔辛不明白,明白又如何,自已和清上山庄一样已无退路。
乔辛道:“愿与齐堡主切磋,如我败落,望能以死换来堡主尊重山庄众人去留意愿。”这是乔辛唯一能做的,接引台上清上山庄庄众立时一片凄然。
庄中第一高手乔骏上前拦住乔辛,对齐逢军道:“我庄武功招式为双人合一,若齐堡主胜得我兄弟俩,我也绝不苟活!”风沙堡主的武功西域借知,乔骏知道一人难敌,二人或许有胜机,即便无胜机,死又何妨。
齐逢军笑道:“无妨!”
说毕宛若一只激啸的沙漠飞鹰直起后朴落过来,风沙堡武功生于荒漠、长于狂风,练成招式凶悍狠辣,乔辛、乔骏双剑急挥出满天星光如飞花扬天。
不到十招二乔已知必败,乔骏换招时凄然望了一眼乔辛,然后以同归于尽的一命换一命招式迎向齐逢军剑锋,乔辛也使出博命招式救援,忽然乔骏感到一股神奇力道将自己迫离齐逢军长剑,倒是乔辛直迎上齐逢军剑尖而无可避,乔辛眼前一抹鲜红飘洒,他知道那是自己的血,但他还是要凭毅力将自己的剑再往前送,直送进齐逢军体内。忽然间乔辛奇怪自己中剑却还有力量向前,又是一抹鲜红飘洒,是自己的血要涌尽还是击中齐逢军洒出的血?乔辛料想命将绝,大喊一声:“别了清上山庄。”
忽然一声轻快的回声:“别了清上山庄数月,乔鹤回来了,庄主!”
乔辛定神一看,哪有什么鲜血四溅,是一个天仙般的少女立在眼前,娇美的容颜、鲜红的衣裙,成了绿茵茵的青峰山中第一亮色。
齐逢军正诧异而愤愤退在一旁,从武功看,他知道来着远在自己之上,从招式看,好在红衣女非清上山庄之人,他道:“今天是清上山庄归属焉耆国的吉日,其它门派无扰,小女子如敢报出何门何派,焉耆国会很快上门讨教的。”其实,齐逢军未必敢“上门讨教”,只是想尽快打发这一搅局的女子。
红衣女不满道:“我刚才不是说过吗,我乃清上山庄离庄数月的乔鹤,你不是要切磋清上山庄武功吗?”说完已向齐逢军攻出二招虚幻无比的无痕剑法,瞬时取了齐逢军的长剑在手,此次湘鹤又扮名乔鹤。
齐逢军大骇,问到:“小姐和乔庄主的武功招式、高低可是完全不一样,何以自称清上庄的人?”
“清上庄并非以武功立庄主,刚才你也看到了,我乔骏师哥的武功就在庄主师哥之上,清上山庄祖传武功秘籍纷繁浩大,招式因男女禀性之异而不同,岂非像贵堡炼功不分男女,所以堡主也可象女子一样委身嫁入焉耆国。”接引台上一片哄笑,胜券在握的计划居然被来历蹊跷的女子所坏,齐逢军羞辱难堪。
忽然众人听到一女子的大叫声,只见齐逢军之妹齐逢盈像雕塑一样僵硬,其手持一枚铁翅暗器做欲发动作,样子十分好笑,原来齐逢盈看大哥受辱正发暗器偷袭,但在铁翅出手前刹那却被人点中穴道。
湘鹤吃了一惊:虽然齐逢盈的暗器出手后,她可以凭风力声避过,但能轻易制住齐逢盈的自然是高手中的高手,清上山庄应无此身手之人,难道?但湘鹤无暇顾及于此,而其他人亦认为湘鹤有同伙在此协助点了齐逢盈穴道,看到二位主人同时落败,风沙堡的人更不敢轻举妄动。
湘鹤走到齐逢军和齐逢盈之间问道:“你们即为挑衅而不顾他人性命,按理我也无需顾尔等性命,且你们完不成收服清上山庄的任务,当被焉耆国处罚,你们能如实告知与焉耆往来实情,我便保你们不受责罚,以后还可恢复风沙堡不受焉耆国挟制的独立江湖地位。”
齐逢军垂头丧气道:“你固然武功远在我之上,却未必能胜焉耆国一众高手,再者,你是什么身份,如何让我相信你所说的?”
“你当然可以不信我说的,不过二天前袭击潼关‘南北世家’的窦恭应该算焉耆国顶级高手吧,我可是在南北世家难敌窦恭时出手制服了窦恭,我手上的焉耆铁令就是窦恭双手奉送的,窦恭是焉耆国的王室成员,完不成任务也无碍,你却无路可退,实话告诉你,我乃大唐御前内卫,受朝廷派遣追查焉耆国危害安西并意图中原武林的阴谋,与我合作就是与朝廷合作。”
齐逢军望去,果然红衣女手持窦字铁令,此时乔辛上前抱手致谢:“原来是朝廷洪恩幸临,救我庄于危难,我可以知道小姐真名吗?”
湘鹤口气虽然有些大,但也经得起推敲,南北世家难敌窦恭也算事实,只是南宫倾并未出手,但客栈中南宫世家的人确实败于窦恭。湘鹤话毕时清晰听到一声只有上乘内功,方能传音听音的冷哼声,但放眼望去,除了上清山庄众人外就只有风沙堡的人,冷哼声如青峰山的五峰之巅传来,似乎取笑或不屑于她的话,联想到刚才齐逢盈被点穴之事,湘鹤知道场外另有高人,只是不知此高人是敌是友,她警惕地对乔辛道:“能否将风沙堡一众带到贵庄隐秘些的地方,我有话详查。”
“这个自然”乔辛忙引大家到议事房,清上山庄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傍晚时分,只有湘鹤独自离开清上山庄,乔辛独自送湘鹤下接引台,此时的
湘鹤却是一身齐逢盈的衣服,山峰间明处只有湘鹤的身影,云雾暗处似乎还有两双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