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见过?我眯眯眼,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才刚刚之前的推断却被她给亲口推翻了,疑惑虽是疑惑,我回头与纪儒林对视一眼,后者点点头笑一笑:“也罢,虽然本公子已经不知道娘娘那是什么时候认识我知道我的了,今日娘娘有邀,本公子便奏一曲又有何妨?”
执起腰间的青笙,我轻轻吹起,青笙便响起来,声音悠长而久远,似要唤起人心中的事。
曲子低低落落之间,我似是又站在了清泉酒坊的灵曜台上,轻轻地吹着那熟悉的曲子: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
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①
青笙的声音回环悠荡,我一曲《无题》吹完,纪儒林伸手向我,从我手中拿过那只青笙,二话不说就接着吹了下去,他吹的也是《无题》:
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隔座送钩春酒暖,分曹射覆蜡灯红。
嗟余听鼓应官去,走马兰台类转蓬。②
荣贵妃先前的眼神由惊异转变为震惊,但还是很好地隐了下去。她有些强作欢颜:“青笙公子的青笙正是十年如一日啊……想那时候,一般人可是听不见青笙公子的青笙之声的。”
听她这么一说我的疑惑就更深了,这个女人我是从哪里见到过的?为什么一点印象也没有?纪儒林看见我如此模样,笑一笑,在我耳旁悄声道:“让她弹一首曲子。”
我低声道:“才——不——要——”
纪儒林撇撇嘴,站起身来,“我家公子有一个疑惑,荣贵妃娘娘……是怎么认识我家公子的呢?”
荣贵妃低头,拿着酒盏饮了一小口,“这么说来,这就是一个久远的故事了……”
我回到青笙居,下了马车,被纪儒林给抬说了一顿,心虚地点点头,应付过去,洗漱完毕,坐在书桌前。
可我仍旧是觉得,荣贵妃今天在宴上讲的那个我与她相识的故事,充满了种种遗漏。
荣贵妃那时笑道:“我与青笙公子相识,是因为一只埙……”
“我那时还是未出阁的小姐,也是下一届要参秀女选拔的人,喜欢音律,对音律之事十分精通。一日,听闻音露坊的乐器新作了一个牛头埙,于是就想去看看,就是那次会面,我才遇见了青笙公子。”
“那时青笙公子没见着我的面也是很正常的,因为那时我毕竟是未出阁的小姐,坐在店面的垂帘之后,见不到我的脸也是合乎情理的。然后那只牛头埙,自然是被拍给了青笙公子,只不过青笙公子,能否给本宫看一眼那只牛头埙呢?”
牛头埙?我眨眨眼,疑惑看向纪儒林,纪儒林一笑探手从怀中拿出一直被磨得光亮的牛头埙来,“正是这支。”
荣贵妃愣了片刻:“原来那日青笙公子买的牛头埙要送的故人就是他。”
“故人?”我又开始疑惑了,我有说过要送给故人吗?这又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啊啊啊啊啊啊!疯了疯了!!!想这个要想破脑袋还想不出来!!!
见纪儒林拿了宵夜进来,我忙问他:“纪儒林,我有送过你牛头埙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纪儒林闻言神秘一笑,“你猜。”然后离开。
“哎呀!!”我愤恨地踹了一脚桌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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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选自《无题·相见时难别亦难》,李商隐作。
②选自《无题·昨夜星辰昨夜风》,李商隐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