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神被沈月月斩掉,大荒斧的斩玄之术暂时遮蔽了这一片空间,没有道则之力新的阴神就不会出现。阴神消失的地方有一片晶莹的碎片,沈月月一把将那块碎片收起,自空中落下。
九阴鬼祭阵在沈月月身上退了下去,她重新坠落回四维空间,她有些虚弱,在她手上那一人高的巨斧流转着猩红色的纹络,与她头上的圣灵石交相辉映。
胥南琴的脸色很复杂,似乎有些吃惊,有些惊慌,又有些后怕,她急忙走向九阴鬼祭之阵。九阴鬼祭阵是与千旗雷火阵比肩的上古奇阵,胥南琴也精通阵法,但还是在九阴鬼祭阵中十分的狼狈。
所幸,九阴鬼祭阵不是攻击性阵法,虽然有一些四散的道则之力冲击到了胥南琴的身上,但都被她身外披着的那件星氅挡了下来。
胥南琴走到了沈月月身边,她将虚弱的沈月月拉起,着急道:“这是大荒斧?”沈月月慢慢站起身,她微微点了点头,胥南琴的脸色一变:“果然是它,这可惹大祸了。”
仿佛是应证胥南琴的话一般,被九阴鬼祭阵吸引出来的灵脉突然暴动,灵气有如实质一般冲天而起,冲向天空中的立体画卷。立体画卷得到了海量的灵气支撑开始疯狂扩张,没过一会儿就掩盖了半个铁川城,俨然已经成为了另一个世界。
大荒斧与圣灵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保护着沈月月与胥南琴,即便如此两人还是感觉到无数灵压,仿佛要将她们两个人也要同化成灵气一般。
“走!”沈月月拉住胥南琴,胥南琴点了点头,此地确实不宜久留,她本身没有修为,还需要沈月月带她走出去。
铁川城有些地方的冰川突然裂开了缝隙,如同喷泉一般向外喷出几十米高的灵气,越喷越多。皇城最高的一处楼阁之中,胥子期与奥列格正脸色难看的互相对视,在他们头上的穹顶与脚下的地板上都有一个巨大的洞。
大荒斧本来是收藏在皇城地底的冰室之中,可是它突然暴动突破一切禁制冲了出去。
“大巫师,你说得可是没有问题,现在大荒斧都破空而去,铁川城阵法失去大荒斧这个阵心压制不住灵脉喷涌,你说怎么办?”奥列格的语气很冷,大荒斧是蛮族的圣器,它镇压着铁川城灵脉,十分的重要。
胥子期的脸色也很差,他早就想到九阴鬼祭阵会对大荒斧造成影响,还特意在九阴鬼祭阵上多加了几重禁制,但却没有起到丝毫的作用。
不过,胥子期仍然十分的冷静,他对奥列格平静说道:“无妨,你先去追回大荒斧,我带人去修补阵法,至于……沈白,以后再议。”
奥列格皱着眉头冷哼一声,他的身子一跃就通过大荒斧撞出来的窟窿踏上穹顶,然后跳到其他建筑或冰川上向着九阴鬼祭阵的方向掠去。
胥子期仍然在皇城最高建筑的顶层,他握了握细长的双手,笃定道:“我不会错。”
沈白已经到了立体画卷之中,他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事情,当他的脚踏到画卷中的土地之时他还在有些担心沈月月。立体画卷就是一个平行的空间,一个维度与他们生存的空间有些许差异的空间,这里经常被称为冥界。
在沈白前方不远处就是血红色的彼岸花田,花田无边无尽遮住了其中的三途河。
彼岸花在四维空间之中又名曼珠沙华,三途河畔的彼岸花与曼珠沙华在外观上没有区别,都是半米左右高,拥有火红且细长的花瓣。
沈白没有再犹豫,他定了定心神就开始走向彼岸花田。他的脚慢慢拨开彼岸花踏了上去,彼岸花的茎与花透过蚀日披风与衣服摩挲着皮肤,让沈白有一种十分怪异的感觉。
清清淡淡的花香若有似无的传来,沈白发现如论他怎么阻挡都能够阻挡彼岸花的香味侵入他的身体,即便是他捏住鼻子,那香味依然是飘渺又清晰。
沈白不断向前迈步,彼岸花不断摩挲他的皮肤带来的怪异触感与清淡的花香让沈白慢慢产生了一种感觉,疲累。
沈白感觉到自己很累,往日的一切慢慢萦绕到他的心头。前世大学毕业,他找了一个体面的工作,但发现无论如何也不能够完全融入到集体之中,每日他都带着虚伪的面具。
或许我的戒备心太强了……
沈白的眼皮很重,但他凭借着本能再向前走,步履蹒跚,他此时想的仍是前世。
每天夜里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他拖着疲累的身体来到职工宿舍,内心都在挣扎。他所在的是一座距离家四五百公里的城市,这个距离不远,坐高铁不到两个小时就能够到达;这个距离也不近,以至于他每年只有一两次回家的机会。在这座城市,是等待虚无缥缈的事业与爱情之花绽放,还是回到家乡的三线城市去紧紧拥抱亲情,去感受它的温暖?
此时,那种挣扎再次真切的出现在沈白的心头,他感觉很迷茫,这迷茫似针,一点点把沈白的心刺痛。
慢慢的,他想起了现在的生活。他忘记了在地球上遭遇了什么,等他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出现在小山村中,成为了沈氏一族的一员。
这或许是一场梦……沈白想着,想着沈三公与青鸾还有洛桑她们的逝去,这些事情都曾经给他带来伤痛,但却比地球上的痛更加真实。沈白笑了笑:如果,这真的是梦,永远也不要让我醒来吧……
大地之上,沈月月与胥南琴走出了九阴鬼祭阵的范围,她们抬起头看着天空中那巨大的画卷,他们在花田之中看到了沈白蹒跚的身影,他已经走到了彼岸花田的中段,他的速度变得越来越慢……他跌倒在彼岸花田之中。
沈月月惊慌的颤抖起来,但是她却无能为力,此时的虚弱的她无法驱动九阴鬼祭阵,即便是能够驱动,九阴鬼祭阵也只能送一个人进入冥界。她哭了起来,她发现很想念父亲与村民们,想让他们复活,但是如果这种复活是以沈白的性命去赌,她情愿放弃。
沈白也是她认可的亲人,她害怕连沈白都会永远的离开。
“小白哥哥……”沈月月流下了悔恨的泪水,她痛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一些发现。“咚!”大荒斧落到了地面上,让整个大地都颤动了一年,玄青色的大荒斧静静的躺着,上面玄奥沧桑的纹路似乎在唱着过往岁月的悲歌。
“没事的,月月。”胥南琴看了一眼大荒斧,她缓缓蹲下身子,手指轻轻撩起遮挡住沈月月脸颊的头发:“彼岸花能够揭起你内心最深处的伤痕,但是人不会被伤痕打倒,沈白不会,你也不会。”
彼岸花田中的沈白身体抖了一下,他挣扎着站了起来。胥南琴推了推沈月月,让她抬起头看沈白,沈月月又哭了,哭的撕心裂肺。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在旁边的建筑物之上飞掠过来,落到沈月月身后。他身上的玄力汹涌的很厉害,因为他很生气,他是奥列格。但是奥列格没有动手,因为亚当斯挡在了他的身前,因为他看到了落在地上无人理睬的大荒斧,因为他看到了痛哭中的沈月月,更因为他看到了胥南琴。
“南琴,你早就到了?”
沈白站了起来,方才前生今世的种种走马观花般的在他的脑海中流过,如果他被痛苦与挣扎击倒再也站不起来,就会被彼岸花吸食掉精血,连魂魄都不会留下,所幸他站了起来。
他再次迈步走起来,他距离花田尽头的三途河越来越近……尽管他的心仍然无法压抑的疼痛,他的身体与精神也前所未有的疲乏,但他依然走着……
这个世界带给了我什么?是新奇?毕竟这个世界有六圣人有修真这样前世只存在于幻想的东西。是自我满足与成就感?毕竟我现在是大夏部落的首领,统御着百万的子民。
都不是!
沈白还想着,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透支到了极点,精神已经到了濒临崩溃的边缘。
这个世界带给我的是寂寞与无力的延续!
母亲与三公都很照顾我,让我感受到亲情,那是我丢弃在前世繁华城市里的东西,可是随着时光的流转推移,他们都陆续离开了我,在大夏部落面对十部落首领,我又捡起了虚伪的面具,寂寞再次侵蚀了我。
在千旗雷火阵石甲男子杀掉了青鸾,在雪山之中,胥南琴为了拯救我施展阵法杀掉了洛桑,愈发残酷的现实,让人无力。
这个世界与前生一样无情且残忍。
但是,这个世界带给了我新生,我今年才十二岁,还有足够的资本与热血去闯荡,去追逐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这个世界给了我机会,给了我一个像过去的懦弱的自己正名自己其实并不是懦夫的机会。
我是这样相信着。
沈白越走越快,他已经接近了彼岸花田的边缘,前方就是三途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