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晴天如何霹雳,却道芳草依旧清新。”
——题记
“那个人终于走了。”
小厮跃下秋千,蹦跶着来到公子身前。
“公子,我们出去玩吧?”小厮道。
“好呀,你要去哪儿?”公子一改之前的严谨肃穆,会心一笑,问道。
“去梁桥好了,昨夜下足了雨,那里的水怕是涨到桥上了……不过也好,许久没看到桥上还泛着几条游鱼了。如此的景色,不正是公子想看到的吗?”小厮说道。
桥上泛着的鱼儿,欢悦的游着。往往它们只能仰视的桥面,如今,也算是上来了。
正如这仙一样,从未摸索到那一缕的仙缘,今日总算是看到了。公子苦笑着,望了望阴沉的天。
上天赐予了权谋之术,却夺了那仙缘,该是对,还是错?
他正思量着,一滴细雨,穿过那梨花间的缝隙,滴落在他手腕上。
扬起脑袋,向上看时,却是一阵急雨,猛烈而细小,如同千万针刺。
“是该出去,面对这样的雨,不该反省么?”他自顾笑着,便向苑门走去。
小厮知道公子习惯,便跟在后面。路过苑门时,却跑去取下挂在檐角的蓑衣,连忙给公子披上。
“小厮,这蓑衣是哪儿来的?”公子也不见怪,只不过他不曾记得苑里还有这样一件东西。
“是我翻柜子的时候找到的,被压在最下面许久了。”小厮答道。
“呵呵,怪不得那么多灰尘……也好,让这场雨做件美事,帮我洗去尘埃,洗去俗尘吧!”公子说笑着,便走远了。
小厮忠心地跟着,十五岁的回忆中,最美不过陪伴公子了。
梁桥,苑子之北,离苑子不过一里地。
却道是依然如故,这里一点都没有变。小厮印象中的梁桥,大抵也就如此了。
孤零零的一座桥,架在不湍不急,却是叶落去东的梁水上。
枯残的桥身,本是一桩倒坍在河侧的枯树,后来不知是谁,借着这枯树,加以板构,做成了桥。
两岸不知名的花树,凋落的花便落入河水中,顺着这条小河,向东而去;有时,那花也落在桥上,又添了几分诗意。
“梁木云泪,短湘怡情。”公子不知在说什么。
小厮跑上前去,果真有几条短锦在桥上浮游,这枯木的桥挥散着一味沁香,正是令鱼喜悦的味道。
“公子快看,这条短锦似乎在哭……”小厮惊奇道。
公子凑上前去,一望,笑道:“哪里是这鱼儿在哭,分明是这雨滴在河水上,一灵一动,便似哭泣了。”
“可是,我能感受到这鱼的痛苦……”小厮却认真道。
公子看了看那鱼,道:“既然是一条痛苦的鱼,那为什么不随着流水离去?待在这儿,不是涂加悲伤吗?”
小厮点点头,没有多说。
公子俯下身来,伸手去拨动河水,雨下的河,更是水气悠然。
触碰到鱼的那一刻,那鱼便受到惊动,从桥下逃去了。
“为什么只有当痛苦来临时才懂得去躲避?若是先知道了痛苦,便去躲开,岂不是少一份悲伤,多一份庆幸?”
小厮不明白公子说的悲伤与庆幸,他看着那条短锦游走,伸手去挽留时,却从河水里捞起一件东西来。
那东西绑在桥木的栏轩上,被那鱼挡着了。
“这是什么?”小厮提起来一看,是件他从没看过的。
像是一件饰品,又不如玉佩般灵性。
“这是一叩花钿,是女子们的绾发饰品,你没见过是自然的。因为这种款式的花钿,是少有人戴。”
公子从小厮手中拿过这钿子,摆弄了番,说道。
“那公子你见过?”小厮问道。
“当然了,我可不仅见过,而且我还知道这枚钿子是谁的?”公子笑道。
“是谁?”
“喏,看这上面刻上了,‘梁梦’。”他说着,却若有所思地望了望这树。
“怕是这座桥也是她做的吧!”公子猜测道。
“公子,这个‘梁梦’是谁?还有这桥,又是怎么回事呢?”小厮问道。
公子将这叩钿子在河水中晃了晃,说道:“梁梦,算是我的故人了。我少时从北而来,搬入这座苑子时,便听周邻人说这河畔常有妖灵出没。于是我便来这河畔看看。”
“那时,这里可没有桥。于是在这样一个雨天,我便看见那个少女坐在河对岸,荡着水花,嬉戏玩闹……和你一样调皮的样子。”公子说笑着。
小厮却问,“妖灵出没?难不成这梁梦果真是只妖灵?”
“这我倒是不清楚,那时我只是在河畔待了些时候。之后我便许久没有来这儿了。不过再来时,却早就没了她的踪影。”
小厮看了看公子手中的钿子,摇摇头,说道:“可是我上次来时,这里可没有钿子。”
“因为那条鱼挡着了,不是么?”公子笑道。
“是吗?”小厮愣了许,气恼道:“那条鱼可真够讨厌的,挡住了钿子,不就挡住了一个故事么?”
“可我现在不是已经给你讲了么?”公子笑着,他把钿子又挂上去。
“好了,不说梁梦了。故人而已,说不定早嫁到东南去了……”他指了指两岸的树,问道:“小厮,知道这些树叫什么吗?”
“不知道……难道公子知道?可是公子你上次不是也说不知道吗?”小厮似乎猜到公子要解释一番了。
“当然,所以回去后,我就查阅了许多籍典,翻看了许多画卷,终于在一本杂书里找到了它。”公子说道。
“那这树是什么?”小厮问道。
“梁泪。”
“……好怪的树名,一点儿都不像那些果子树。”
公子无奈道,“没办法,书里就是这样写的……而且那书还说这树所在的地方,便是梁国的源头。”
“梁国?”小厮仔细一想,梁桥,梁梦,梁泪,还有梁国。
“那曾是一个大国,可惜如今已经不复存在了。”公子叹惜道。
“可公子为什么以前都没有说这些?”小厮有些抱怨。
“因为我也是最近才想起来的。再说,一次就说完了,依你的性子,怕是不会再来了。”公子哈哈笑道。
小厮又看了眼这桥,道:“这里也无聊了,我还是等李子树结果,然后摘李子吃去了。”
说着,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然后便向来时的路跑去。似乎觉得就这样离开不太合礼,便回过头大喊道:“公子——”
“薛老头说要给我李子树苗,我找他要去!”
然后,小厮便跑去了。
公子站在桥侧,笑了笑,少年意气,既幼稚,却又开朗。这该是有多好?
他望了望这座桥。
“梁梦,故国还是毁了。你也留下了最美好的梦,我也该留下最后的希望。”
说着,他便将身上的蓑衣解下,挂在桥桩上。
倏尔,一声浪涛吟来,似龙囚于河水般愤怒。茫茫的雨滴落下来,那蓑衣因一时的风而起。那挂着钿子却脱落下来,挂在蓑衣上。
随风而舞着,似位少女,更似故人。
“放心,不远了,真的不远了……无论晴天如何霹雳,你却依然清香伴我,不是吗?”他喃喃着。
应了这话,上天一道霹雳闪过,公子却又是那个公子了。
瞿黎之南,南山之北,大船鱼龙之上。
一道寒光袭来,却是一刀砍下。
“——小厮!”
叮!
砍向公子的寒刀却被斩断了,那刺客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少年,他是以一记手刃破开了这柄寒刃。
这刺客想后撤几步,却早已被那少年如虎狮般囚住,一把抱起,然后猛摔在地。
砰!
这一下直接砸穿了船木。看样子,这刺客多半是没命可活了。
那少年却是轻屑一眼,然后便走向公子。
“公子,这些人都是谁?我看到他们是从下面爬上来的。”小厮护着公子,后登上来的刺客又围住了他们。
“不知道,或许是要我命的人,又或许是要那些公子哥们命的人。”公子说道。
小厮摆好架势,不管是什么人,但凡想杀公子的,却都是自己的死敌。
十二名刺客齐上,却是清一色的匕首。
如同雨刺一样,没有固定的方向,却杂乱多的匕首,一划一割都锋利无比。
小厮却独自一人,赤手空拳,他要同时抗下这十二人的刺杀。
常年习武,是因为小厮武学天赋极高,虽然年轻的性子让他时时偷懒,但面对这些寒刃时,小厮还是能从容面对,该躲则躲,该退则退。
一时间,那十二人竟然拿他没有办法。于是,其中八人拖住小厮,另外四人却向公子刺去。
“公子——”小厮蹦出而救。
公子却笑了笑,向后一转,便躲去了其中一位的刺杀,再仰身下腰,躲过三人的刺杀。小厮已然蹦到面前,借着机会,一拳一脚,便将那四名刺客打翻在地。
这少年的武学,或许招式不行,但力气却相当大。一拳下去,犹如一方大鼎砸过去。
公子也不简单,躲避招式很是熟练。
小厮将公子向后一推,便又囚于围斗中。
公子在旁边看着,这剩下的八名刺客有心刺杀自己却又被小厮囚住,根本难以脱身,而小厮的拳脚只会痛,痛到五脏六腑去。
果然,一些时后,这十二名刺客被小厮独自打翻在地,没有还手之力了。
这便是公子说小厮的武学天赋极高的原因了。小厮不仅仅可以囚敌于战,更是越大越强,力气很大很足。委实让这些刺客碰上,算是倒霉透顶了。
“公子,船尾估计已经失守了,我们该怎么办?”小厮望了望船尾冒起的焰光,问道。
公子却说道:“这条大船可是保不住了,他们已经开始放火了。看来一定是要命而非钱财,果真是取我性命么?”
他想了想,向小厮问道:“小厮,你可会游水?我们游到岸边,然后从山林穿行去南山古城。”
小厮点点头,道:“公子放心,我会游水的,不会拖累你的。”
“可是……我不会!”公子苦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