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珺带着一个叫初九的可爱姑娘乘坐一辆马车向北驶向荣王城,车顶插着画有一面双龙戏水的旗帜。
道路上很多人,基本拖家带口聚在一起,大家满脸愁绪,前面不断有人传来来消息说路已经被截断了,很多人被抓了起来,携带的东西也被没收。前面的路走不了,后面的家不得安宁,有人坐在地上失声大哭起来,怀念起当年荣王开国时候的意气风发来,大骂当下的荣王无能,权贵们的无德!
车厢内,初九跪坐着挑着轩窗帘布看了一会,扭头对陈珺说:“大总掌,这些人都是很不错的受道之人呢!咱们真的可以趁着这次机会重入中原吗?”
低头翻阅荣国最新信息的陈珺嗯了一声,抬起头活动了下脖子,随手把几页纸张丢在脚下,嘿嘿笑道:“荣国的那些人还能撑上一阵子,咱们不用着急过去给人打头阵,先四处转转吧,我听说这里有不少好玩的地方,咱们顺路去瞧瞧!”
初九睁大眼睛:“可上师说过,荣王城里面已经多次来信催促了呀!”
“唉,你这就不懂了!”陈珺伸出白嫩的食指在眼前左右晃动,一脸惬意,“咱们是去做荣国救命稻草的,去的时候要选对,去的早了是别人的枪头,指哪打哪,功劳大头却要算在别人头上,这种生意我可不想做!要做就在关键时候来一票大的,作那心怀慈悲、救苦救难的后土娘娘,有好处,我要吃大头!”
“万一去晚了可怎么办,上师会怪罪的!”初九很是担心,上师真要发怒了,自己可真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晚不了,晚不了!咱们在荣王城里面还有那么多的信徒,一有变动会第一时间传来的。再说了,你要相信,一个敢在顾家死尽的情况下出头组织人抵抗,还能在卫逆数百人已经进城后依旧成功夺下王城的人,肯定不是个简单的角色,王守则,手里肯定有不为人知的底牌,这可是个不老实的小家伙!咱们要小心的不只是卫逆,也不止于道儒兵佛,还要小心咱们这个盟友呀!”陈珺伸手搂着初九的肩膀,斜依她身上,把脸在她胸口磨磨蹭蹭,一脸享受。
“嗯,我听大总掌的!”初九点点头,伸手想要推开这个占便宜的家伙,只是这人脸皮厚,哼哼唧唧就是不肯起来,着实恼人!
马车一路驶来,不断有人远远看见这两马车,跪拜在路边,手里作共工信徒特有的手势,口中高呼:“水神万年,福寿相传!”
车上没任何回应,马车也没有丝毫停顿,径直前行,越走越远!
跪在地上的人望着远去了马车,一脸狂热,跪拜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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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火已经熄灭,留下些许残木还在冒着些许青烟。
放这把火是为了阻截出逃的人们,只要把这条通向秦国的路截断就可以了,没人愿意这把火真蔓延开去,将整个大山乃至整条山脉焚烧一空,所以着火区域并不大,火势也被控制住,烧到第二天早上也就差不多结束了。
追上来的卫逆们留千人看守通道,另外分出数百人去彻底清理这片燃烧的区域,以防起风后死灰复燃。
现在的情况有点特殊,已经灰烬冷却的道路上,一辆辆马车牛车人拉车慌慌张张的驶过,前来阻截的近千名卫军却站在路边一动不动,最高负责人千人官全忠低着头沉默着,仿佛地上石块有什么奥妙可以勾住他的眼睛让他完全无视周围的情形。
全忠,原本是荣国边境的指挥使,全权负责边境的守卫和监视,最先和卫逆交战,也是最先被俘获的指挥使,同样是最先投降并立下战功受到信任的指挥使。
他这次受命前来受到“卫王”的一再叮嘱,这件事很重要,要求他一定要办好。前一阵子“卫王”有些失算了,荣王投诚得太快,快到了“卫王”都起了疑心,派了一个先头队伍进城确认,自己后方调度,确认没问题再进城,谁知随即发生了变故,荣王城里面有势力突然暴起,驱逐了荣王家族,控制了城里所有人,开始封锁信息,构筑防御工事,积极备战。
双方在王城下对峙了数日,卫军里面缺少各种工具,而且现在九月份,照往年气象来看,过几天就要开始下雪了,原本王城已经答应送食送粮送寒衣的几个势力都没了讯息,这下子着急起来的“卫王”开始对出逃的荣国人们下手,要求全忠封锁道路,不但要留下财产,还要能做事的人,特别是匠人,急需!
全忠现在很无奈,因为他身边有个人给他看过一个令牌,让他把抓住的人都放了,让开道路,让人过去。秦国“秋虎”,还是最近几年风头正盛的新邱家!
荣国是秦国的属国,能做上指挥使位置的全忠很清楚这个家族在秦国的地位,更明白“秋虎”邱博的势力有多大!以前的荣国惹不起,现在的“卫王”同样惹不起,尽管自己这次做事结果不尽人意,但是“卫王”大概会理解的。能让一个手持“秋虎”私人令牌的人驾车,全忠也很好奇“秋虎”本人到底在不在那辆马车上,只是他没有勇气去探个究竟!
这个看着路上辘辘前行的车辆的高大男人一眼不发,全忠几次想要和他套近乎,想了又想却都没有说出口,他给人的压迫感实在太强了,给人感觉他背后布袋中随时能飞出一把可怕的兵刃,然后对着众人一顿砍瓜切菜般的狂削!
原本抓起来的人已经都被放出去了,收集起来的财产也都被人认取个干净,全忠心里在盘算回去后怎么交代比较好,好歹辛苦一场,最好是能有点收获。
全忠知道目前的形势,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全忠能管住这里的千人,因为这些人都是投诚过去的容国人,但是管不住那些狄人部落的人,特别一个是和“卫王”沾亲带故的家伙。那个奇怪发型的家伙具体情况全忠并不清楚,只知道来头不小,全忠心里感叹,这种野蛮人竟然也有和自己平起平坐的一天!那家伙前去追击了一段路,收获不小,咋咋呼呼的回来后看到这里的模样后直接怒骂着走了过来,全忠冲他摇头,暗示他多个心眼,看清形势,那家伙没懂,骂骂咧咧走进后被沉默的高大男人一把扣住喉咙,“咔嚓!”,那家伙瞪着眼睛软软的瘫倒!几个跟着过来的狄人抽出佩刀呼喊着冲了过来,远处还有几十个狄人也一起冲了过来!高大男人轻轻一勾脚,这个死掉的家伙腰里的弯刀落到了男人的手里,他迎着冲过来的人走了过去,一人一刀,干净利索,像老鹰捉小鸡似得砍翻了所有人。
众将士心惊胆战的齐齐看着全忠。全忠哀叹一声,重新低下头去,他已经不想会不会有什么收获,只要能脱罪就好!同时在想,是不是该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了?
马车内,武袭拉住想要跳下车去玩耍的一对儿女,她刚才看了眼外面,路边书上挂着几个人,有男有女,一动不动,大抵是已经死了,地上还堆着好几十具被砍得血肉模糊的尸体,看样子是之前已经有一场杀鸡儆猴的大戏上演过,她不想自己的儿女看到那个画面。
邱博看到这妻子微微皱眉的样子,伸手把最闹腾的儿子拉了过来,对妻子说:“荣国这些年越来越不成气候,但终究是诸夏子民,是先帝封国迁来的子民,现在的苦难是暂时的,终究会有人来拯救这里的子民!”
武袭点点头,这里终究是她出生的地方,只是有些话她想问,不好说。
邱博道:“我这次来这里,一是看你好久没有出来走走,就想着找个机会带你出来透透气,二是陛下关心荣国的现状,想要找到一个合适的方法解决国内对如何处理荣国的争吵。我回京述职逢上这个机会,这才会带你跑这么远。现在国内要堆西南用兵,我回去后就得挂帅出征,所以没有太多的兵力可以投到荣国这么偏远的地方来。不过也不是没有其他办法,最近有个叫王守则的小家伙给了我一个意外的惊喜,我在王城里面帮了他一把,想让他来打开这里的局面。那个自称‘卫王’的家伙来历我还是可以猜出来一点,局面再坏,也不至于无可救药,等秦国这边用兵结束,有的是办法收拾这里!”
武袭这才露出笑脸,轻声道:“我早些年在府里总能听到一些这里的滑稽事,心里就想着虽然越来越不成样子,但是总体上应该还是不错的,先人们的恩泽总是可以再啃上一些时日,却没料到一场变故,显出了这里的脓包裂创。真不知道这里的人们如果从百年前的骁勇彪悍变成了如今这幅模样!”
邱博抓住儿子的肩膀,对他说:“一个民族如果想要伟大起来,只要一两个伟大的贤者是远远不够的,有贤者有执行计划的能官力吏也是不够的,还需要勇猛的将士来守卫疆国,需要道德之士时刻警醒,需要勤劳的农夫,聪明的工匠,需要奔走的商贾,需要太多东西的存在。这里就是离开中原太久了,太封闭了,以至于那些曾经的伟大都变质了,成了一滩死水、蝇虫的乐园!出去看看吧,这已经是死水比较干净的一面了,你以后会见识更多的,做好心理准备吧!”
男孩似懂非懂,扭头出了车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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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壁滩上,姜家的车队稍事休息。
姜桓陪母亲说了一会话,想回到之前乘坐的马车,却被驾车的五世叔撵了回来,说族长吩咐了,除了陪母亲说话,自己只能待在黑色马车上。姜桓有些奇怪,回来问大兄,大兄笑了笑,说自己没去问过,你可以去问问大爷爷。姜桓想了想,还是算了,在哪待着不是待着,没必要去打扰大爷爷。
“以后再出去玩可以带上我吗?”姜麟儿问大兄。
“可以啊,明天到了小庙,我就带你去转转,那里的环境和咱们山里差别很大,很有意思的,让你玩个够!”大兄回道。
她笑的眉毛弯弯,眼睛弯弯。
“鹦哥也一起去吧!”大兄道。
姜桓对出去游玩没啥兴趣,无非是房子盖得奇怪点,衣服穿得奇怪点,发型和面容装饰奇怪点,没啥本质的不同,就摇头:“算了吧,我看啥都一样,不会有啥特别感受,转头又都会忘掉,不如不去!”
大兄道:“练气士可不是武夫,武夫埋头苦练可以熬出一口先天之气,练气士要这么做肯定要出事的。你得多走走,多看看,见识广了,才能看问题深。无论武夫还是练气士,练到后面都是养气求真,也有说是修真,这里头可讲究着呢!你如果一直这么埋头苦练,只怕有一天有什么秘籍送到你手上,你都不一定看得懂!”
姜桓觉得说的有些道理,只好点头。
“给你你肯定看不懂!”姜麟儿学着大兄的口气,肯定道。
姜桓挑了挑嘴角,斜睨她一眼,再多嘴,收拾你!
她爬在大兄身后露出脑袋,噘着嘴朝姜桓吹气,她可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