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奈落忽然又想起了什么,道:“袁老师,麻烦你把我屋外守着的那些人都换了吧。心朝着外人的人,我可不要。”
袁品傅狠狠地瞪了一眼外边的那些人,就是他们!他们拦着自己,还说得这么在理,若不是自己执意要进来看看,燕丫头不知道会被她们欺负成什么样子!
这个时候,他的心还是偏袒着燕奈落。
“那是自然,这样的人,不要也罢!你先歇着,我先走了。”袁品傅看她自信的模样,莫名的选择了相信。
燕奈落微笑着点点头。
袁品傅离去后,一只手在门口抬起又放下,手的主人想要推门进去,又好似在顾虑是否要扣门,最后还是打算离开。正要转身离去之际,屋内传来了少女脆脆的嗓音:“以老师,来了又不进来,是想让那些市井小人乱嚼舌根么?”
以半三怔住,面上扬起温润的笑意,推门而入。
少女的房间不如其他富家小姐,一进门扑面而来的不是胭脂味就是香薰味,只有一股清淡的药香味,闻起来让他心中了多几分平静。
燕奈落见他进来,也没多意外,招着手道:“以老师,随便坐啊。奈落也刚到这没多久,东西都没收拾好,杂乱无章,若是不介意的话,就找把椅子坐下吧。”
以半三无语地打量着屋内,杂乱无章?东西都没收拾好?别家的小姐们一到一处新地方,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放置好自己的东西,否则若是有人来参观拜访,看到这似猪窝般肮脏的住所,岂不颜面扫地?算了,这儿也不是自己家,主人都没开口,他也就将就着点吧!
以半三很自觉的搬了一把椅子,坐在燕奈落身边。
“你倒是大胆,其他人遇到佑乐媚一干人等都要避之而不及,你倒好,直接正面迎接她!你难道不知道,她就是想要让你难堪?你若是肯低头认个错,这事儿不就过去了?何必如此!还拖上了武者学院里的袁老师和你一起被她们记恨上!就算你不看佑乐媚的面子,也该看在你亲姐姐燕非羽的面子上,让她们一回!”
以半三早听说了佑乐媚一干人等来找她麻烦的事儿,心急火燎地赶了过来,结果看见的却是袁品傅为她不惜出手伤人,被那群人冠上了“败坏师德”的帽子,却始终不见她,还以为她被带走了,抓到了哪处折磨。如今见她平安无事,心中悬着的大石头终于落地。有些话,没有看清对方时并不好说出口,更何况还是这样一只狡猾如她的小猫儿?于是他就先开口,试探性地说一番话,探探她的虚实。
不出意料,燕奈落听闻他的话之后,褪去了脸上的贤淑之色,淡淡一笑:“照以老师的意思,是要我被佑乐媚夺了房间无处可去的时候,还要感激于她?在我被她羞辱践踏之际,还要向她屈服,心甘情愿地为她做牛做马?”
以半三微微皱了皱眉头,拳头不由自主地攥紧。他没想到,榕园学府里竟会有此等蛀虫!如此败坏学府的风范!青天化日之下夺人房间?羞辱践踏他人要她做牛做马?这还是人该做的事情吗?!
以半三身子微微颤抖,他开始有些后悔说出那些话了。早知燕府嫡三小姐在府中颇不受宠,在府中的待遇连下人都不如。寒冬腊月,别人睡在温暖的火炕上,她却只能缩在肮脏、臭气熏天的马鹏里用无助的发抖;酷暑烈日,别人屋里有冰块融雪,清凉一夏,她却只能在烈日底下奋力搓着各院姑娘们的脏衣服!他一直不肯相信,每每别人说起,以来调侃他,说他大善人一个,不过如此,他也只是嗤之以鼻,不以为然。
大街上的流言,他怎能信?
可如今,不得不信!
当事实真相就摆在他的眼前,他却想要接受自己多年以来的错误认识!可笑他以善良著称于世上,却从来没有怜悯过那个瑟缩着的身影;他以温润闻名于天下,却从来没有关注过那个手上伤痕累累却一声不吭的娇弱少女……
以半三不动声色地攥紧了胸口处的衣襟,表情却还是漠然的。
痛!很痛!撕心裂肺的痛觉,朝着他的胸口,一阵阵的袭来!
他的病!在发作!
以半三极力隐忍,不让自己出声,也不让燕奈落发觉。“我三岁那年,由于见到老嬷嬷没有及时行礼,被拽着头发硬是在雪地里跪了整整两个时辰,最后若不是因为燕非羽求情,她们可就打算让我跪死罢了!可是这事儿,到外面就不一样了。外边的人啊,可都说,是因为燕二小姐善良,对妹妹胜似对自己,说是把她捧上天了也不为过!”
“可有谁知道,若不是她刻意将身子挡在我面前,遮住了我的视线,我会遭这个罪?”
“世人都说燕府二小姐天资聪慧,贤淑温柔。可你们有所不知,她对我这个妹妹,可是半点都没有手下留情。我七岁的时候,她为了一己之私,让身边的丫鬟假传燕战之令,唤我过去,说是什么商议婚事。结果被骂了个狗血淋头,说我耽误他与别人谈话,还动了家法,拿了鞭子抽的我在地上打滚求饶。整个过程燕非羽都在旁边看着,她那带着笑意的眼神我会永生永世铭记在心,真是让我凉到了心底。”
“以老师,你现在还觉得,我需要看在燕非羽的面子上,把自己辛苦得到的房间让给她们吗?”燕奈落浅浅一笑。
以半三猛地起身,脚步踉跄,宽大的袖袍左右摇晃,也看得出他的身子在剧烈的左右摇晃。
燕奈落扶稳他的身子,拍着他的背让他慢慢坐下,将焰气深入他的丹田,纤细的小手搭在他的手腕内侧,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这身体怎么如此虚弱?”燕奈落脱口而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听闻以半三是祁胥境最负盛名的药师,她还觉得他应该很会给自己调息身体,哪成想这身体却弱的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