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的时候桌上酒菜未动,见宫圣凌眉宇间浓烈的煞气,在这样俊美的一张脸上。
凛冽如刀光。
但对他来说,这也许再正常不过。
过程静得出奇,偶尔溜进来的风吹乱长沐风额前的碎发,也好似跟着一起吹乱了他的眉目——此刻憋屈得扭在了一起。楚七拼命抿着嘴不让它扯出一个弧度,屏着气不让自己发出一声笑响,斜视了一眼宫圣凌,他倒是波澜不惊,在察觉自己古怪的目光后,眼里闪过一丝微妙。
到终于熬过去,楚七在房里放声大笑,小糕子看得古里古怪,看她一个劲地笑出眼泪,死命拍着桌子断续得说不出句话来。
“铿锵”一声,在离南厢房遥遥的地方传来。
“那小娘们敢阴我!”
桌上的茶几被长沐风拍得一个抖离了位置,怒意还未来得及迸发出来,身上就又是一阵痒,惹得人扭眉挤眼的不舒服。“天禄你要救我啊!”
“那时候你是怎么想的?”宫圣凌轻描淡写的撇了他一眼。
“她朝我使眼色,我看她眼熟就跟着出去了,谁知道她跟我玩阴的?”长沐风愤愤地咬牙,骨节捏得“咯吱咯吱”的响,“我这浑身上下痒得不行,她给我下的什么?”
宫圣凌垂帘,阴沉沉的睫压着他的眸,漫不经心地就出了房门,丢下冷冷一句话,像砖头破空狠狠砸在长沐风头顶:“如此,你就受着吧。”
“天禄,你别走阿!”
前面的背影并没有因此停下,甚至没有迟疑,直到消失在长廊拐角,剩长沐风在背后哀嚎。
他传了邓宝公公到书房,道要召楚医官,月璃将刚泡好的茶放在桌上,袅袅烟里溢着淡淡茶香,说是有助养神,墨也已经磨好了。她走的时候还不忘轻声的关了门。
在案上取了宣纸,提起笔沾了墨,行云流水写了几句书词,笔法秀逸,行间铿锵,字如其人。
楚七进了房门,恭敬的作了揖,眼角笑出来的泪水还没有全干,嘴边尚有笑痕,安静了许久,却见他丝毫没有想理自己的意思,弯着的腰都酸了。
直接直起身子,楚七深吸了一口气,“爷,您老叫我来……有何事?”
手中的笔停了一下,听他淡淡道:“解药。”
“解……药?”长沐风这么快就告状去了阿?哼,臭小子。楚七佯作什么都不知,揉揉腮帮子冥思苦想:“爷,哪的什么解药?”
他抬起头,紫略紫的眸中深不可测,突然冷笑一声:“出逃了一夜,这么早就玩够了?本王还以为你会晚些。”
楚七心下一惊,袖中的手不禁渗出冷汗,握紧的时候感觉手中湿滑。
轻“哼”了一声,宫圣凌没再说话,专注于手中笔墨,毫无疑问,他早就知道了。
莫非是长沐风那个混球告的密?
细细想来,她昨晚出逃得还算顺利,除了……邓宝公公?!那便不是长沐风了。
“为什么?”
她不明白,他既然知道自己要逃,为什么不拦住她,还能断定自己会回来?
“这是你的选择。”……还是,这其实是命?
不。不是。
宫圣凌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楚七愣住,看他突然间繁锁的眉目,不止一次觉得他的眼深如千尺幽潭,在一个阴暗清冷的地方,很少有风吹过来,俯身去看的时候再怎么仔细都只是黑沉沉的一片。
他起身走到楚七面前,棱角分明的脸庞,他说:“再问你一次,解药。”
“那是给他的惩罚,谁叫他那么……”楚七不敢直视他的脸,眼神偷偷扫过去,见他凛冽的眼神又瑟瑟缩了回来,不甘心地咬着下唇,好一会才说:“你叫他泡半个时辰的热水。”
“很好。”
他转身去对着门外,不对!
楚七猛地转身,门突然间被打开了,冲进来两名侍卫,硬生生拽住楚七的手。
“你!”楚七恨恨地看着宫圣凌,不服气地朝他吼:“拜托!人家盯上的是你的妞!你还当我是在午膳上看你们吃看饱了没事做?你兄弟你自己不劝劝你老婆也不好好看,我帮你还成我的错了?”
“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爷的事了?”他不悦地皱起眉头,冷冷道“你擅自出逃,这也是你的惩罚。关柴房。”
“是。”侍卫应声拉着楚七就走,任凭她怎样挣扎,终究就是被丢进了柴房,门一关,就剩她一人纳闷了。
“混蛋!放老子出去,恩将仇报的死王八!”使劲敲打房门,她在心里千遍万遍问候宫十九的列祖列宗,可门外的侍卫愣是没有一点动静。
他简直比长沐风还混球!想来那个狗洞就是他用来羞辱自己的,还有侍卫的减少,道路的易记,这一切的一切,明摆着是他故意让自己出去的,可是为什么,他又是怎么就得知自己要逃走的,难道之前是他故意刁难自己让她知难而退?那他为什么不拒绝东方傲雪让自己去当他的医官?
宫圣凌,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久而久之感觉体力不支,渐渐也就平静了下来,看来宫圣凌是嘱咐过侍卫无论她说什么都别理她了,她得好好想想办法才是。
“啊啊啊,我肚子好疼!侍卫大哥,我要上茅房!”“我今天没吃饭阿,真的饿疼了!茅房茅房你在哪,快出来!”“呀我该不会是饿出毛病了吧?侍卫大哥救我!”“疼死我啦,人有三急,茅房一急吃饭一急事事都急啊!”
楚七发了疯似得叫喊,门外侍卫终于忍不住喝住她:“吵什么吵!”
“大哥,你再不救我我就要出毛病啦!怎么说我也是王爷的贴身医官,出了事你赔得起吗?!哎哟疼……”
“这……”门外的侍卫有了丝丝犹豫,似在思量她的话是真是假。
“你再想我就要死在这啦!你就是掉了脑袋也赔不起我这条命,我可是王爷的……”夸耀自己还没夸完,突然听门外侍卫一声恭敬道:“爷。”
口中动作突然一僵,蹲下身子贴近门听了听。
“何事?”是宫十九的声音,真是万年不变的语气。
“此人一直嚷着肚子疼要上茅房。”刚才的侍卫毕恭毕敬的回答。
“不是说了无论她说什么都当做没听到么。”
沃日,果然如此!
“爷恕罪!”像是侍卫下跪的声音,言语中有些颤抖。
“罢了,都离远着点侯着吧,本王进去后无论什么声响都无需进来。”说罢推门而入,力道大得楚七往后一倒,好在双手撑住了后头,只是狼狈的揉揉头,发现他正居高临下地望着自己。
“世间竟有你这种不知廉耻的女子。”
这么一说,楚七“腾”的跳了起来,对着他好看的眸子不满道:“你早知道我是女的?廉耻二字我确实不知,也不会写,不如你教我?”
他嘴角貌似抽搐了下,感觉到楚七渐渐移向自己门后的目光,在楚七扑上去之前一个闪身把门给关上了。
“你……”心里那个气呀,咬牙切齿地喊:“老子和你拼啦!”说完头就往他那撞,又像小猴一样往他背上一跳,缠住他的身子死不下来:“别以为你高就了不起哦!”
宫圣凌倒是不以为然,眉头微皱,从齿间挤出来俩字“下来。”
“不下!放我出去!”楚七怒吼。
“很好。”刚说完,一个眼疾手快抓住楚七的手臂将她甩了出去。
“嘶……”楚七神情扭曲摸摸被摔疼的屁股,“这也太欺负人了,会武功了不起哦?”好像是挺了不起的?
宫圣凌长出一口气,压住怒火,隔了一会儿缓了调子,神色有些凝重:“可还记得——夏草?”
夏草?东方傲雪也这么说过吗?
……